……
“師父。您要好好保重身體。這一次不會太久的,應該不用一個月我就能回來了。您就在家好好等着我吧。那我和露露走啦?”
“好。記得早點回來。你師父我,就在家等着你。你自己路上也要小心,還有一點。臭小子!別忘了這次回來再給我帶點新鮮的照片!上次你帶回來的那些藝術照就非常棒,師父我非常喜歡。哈哈哈哈……”
“知道了!師父!您就放心吧!這次回來,我一定拍一些您從來都沒看過的藝術照回來。包您滿意,師父再見!”
“再見!”
……
“這麼多的照片。師父這一次肯定頂不住要失態了!嘿嘿……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師父!師父你到底在哪?師父你千萬不能有事啊!師父,你到底在哪啊!!!?”
……
“沒有找到。你師父沃爾森不在這裡。”
“師父!!師父!!師父啊!!你到底在哪啊!徒兒找得你好辛苦!好辛苦啊!”
……
“我師父在哪?”
“無奇,你救我就只是爲了知道這件事?”
“我只想知道師父在哪。如果你還念一點舊情,那就告訴我,我師父到底在哪?”
……
“放了我師父!!!”
“師父!!!”
“這……這不是……無奇……我的……我的好徒兒嗎?”
“師父!師父!!師父!!!是我,就是我!”
“好。好。真好。”
……
“呵呵……咳咳……呵呵……咳咳……我的好徒兒!說得好……咳咳……呵呵……好徒兒……你……咳咳……你放心!師父我這把老骨頭是絕對……絕對不會給你添……咳咳……添麻煩的!”
“不要啊!師父!你不能死!”
“好徒兒!不用再勸了,師父的主意已定!”
“師父!!!你不能死啊!!!要是你死了!那我也不活了!我和你一起死!”
……
小兔崽子。
師父!?
是我。師父養了你這麼久,教你認字,教你讀書,還教你做人,就是從來都沒教過你什麼巫術,我真是愧爲你的師父啊。
師父,您別這麼說,徒兒不介意這些。
師父明白。師父其實很想教你師父的巫術。可是,自從你學成無名古捲上的咒術後,師父就知道,師父的巫術不必再教給你了。因爲,巫術和咒術本就是一脈,而且你的咒術比師父的巫術強大許多,師父要是再教你巫術,就顯得師父太笨了。當然,你也看不上巫術了。
師父,我沒有……
欸。好徒兒,師父知道你沒有,師父也不過是說說罷了。不過,其實就算你真這麼想,師父也不會怪你。畢竟,這是人之常情,兩者之中你已經擁有了更好的,難道還會再反過來選擇差的那個嗎?
師父。
呵呵。無奇啊。師父知道你心善,但是師父今天要再告訴你一句話,做人,有些時候不能太心善。你最大的優點就是心地善良,可你最大的缺點也是太心善了。唉……把你教的這麼善良,其實師父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師父,你沒錯,徒兒對您的教誨一輩子謹記,永生不忘。
呵呵,有你這句話,師父這輩子就值了。無奇啊。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爲師最強的巫術是什麼嗎?
啊!師父您說的是您自創的那種巫術?完全不同於咒術的巫術?
對。
可是,師父您不是說,你的那種巫術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讓我看的嗎?
是啊。現在就是該讓你看的時候了。
師父,徒兒不明白。
很快你就會明白了!好好看着,無奇!師父這招,只施展一次!你一定要好好的記住!師父這招只傳你一人,你一定要學會!!!看好了!這是師父最強的巫術了:替感術!
師父……
好徒兒。師父以後不在了,你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記住!
隨着回憶的不斷加深,沃爾森的音容笑貌在無奇的眼前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起來。在沃爾森身亡的那一瞬間,無奇因爲視力嚴重減退的緣故,並沒有看清沃爾森最後的表情,但此刻,無奇卻看到了。
並非是真的用眼看到了沃爾森,而是用心,用自己與沃爾森相處十多年的感情,清清楚楚的在眼前勾畫出了沃爾森臨死之時的表情。非常的慈祥,就好像自己小時候一樣。雖然嘴上沃爾森每次都罵罵咧咧,顯得很是生氣,但其實,對方臉上一直都洋溢着發自內心的笑容。
蘭法大陸的普通人世界中,流行着這樣的一句話:“每一個成功男士的背後,都有一個偉大的女性。”
如果把這句話放在修煉者的世界,也說得通。只是,後者不再是“偉大的女性”,而是支撐每一個修煉者修煉下去,努力下去的精神支柱。
在修煉者的世界中,每一個人都有精神支柱,每一個人的精神支柱各不相同,羅德的精神支柱是他自己,娜可露露的精神支柱是羅德,而無奇的精神支柱則是沃爾森。
和肉體的強度相比,人類之所以能一次又一次的超越自我,變得越來越強,這當然和本人的努力,以及永不放棄,越挫越勇,堅忍不拔的精神息息相關,但更爲重要的原因則是,是他們心中的精神支柱。
只要精神支柱不垮,就能跌倒之後,一次又一次的重新爬起來,一次又一次的向着成功不斷的努力,不斷的邁進,拼搏。
無奇能從一個幾乎被人稱爲廢物的弱者,發憤圖強,不斷的修煉,超越自我,直至達到讓世人震驚的大師級境界,正是因爲他的心中一直有沃爾森這個唯一的精神支柱始終不離不棄,支撐的他,鼓勵着他。
無奇能從巫山發現師父失蹤後,一路跋山涉水,不辭辛苦的尋找師父,最終終於在這裡找到了師父,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
可是現在,沃爾森死了,無奇心中的精神支柱一瞬間垮了。
在這一刻,明明無奇的四周還有夥伴,還有小白,甚至還有剛收沒多久的徒弟,賀小天。但無奇卻看不到他們,不但什麼都看不清,更是什麼也不想看。
這一刻,無奇只看到了天好似突然間塌了,地彷彿一瞬間崩裂了,就連空氣都好像被人硬生生撕裂一般,發出“嗤嗤嗤嗤”的輕響。
什麼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此刻無奇眼裡的光景,就是。
下一刻,無奇整個人頓時彷彿突然靈魂出竅了一般,眼中的光彩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濃郁到無法想象的死氣與悲痛。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發出哪怕一次的聲響,無論是強烈至極的哭喊,還是憤怒無比的嘶吼,都沒有出現。
無奇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沉默,沉默,不斷的沉默,彷彿突然中了定身術一般,紋絲不動。不過,身子不動,表情凝固,無奇的眼淚卻在動,止不住的流淌而下,彷彿兩道川流不息的小溪一般,從無奇的臉頰緩緩流下。
不知多久之後,無奇的眼睛紅了,但他卻彷彿絲毫都沒有察覺到一般,仍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
過了一會,無奇的眼前出現了一片朦朧的水霧,水霧遮擋之下,他的視力頓時變得更差,視線更加模糊起來,可無奇卻還是沒有任何動靜,他現在就像是一座屹立不動的雕像一般,靜靜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若不是此刻無奇的呼吸因爲太過悲痛的緣故,越來越粗重,越來越響亮,絕對沒人相信,他還活着。
三秒鐘後,無奇才終於動了。但他的動作卻機械無比,彷彿根本不是大腦在操控一般,僵硬的擡起手臂,從空間手鐲中突兀的取出一疊相片,慢慢放到眼前一張又一張的翻看起來。
這些照片都特別的誘人,每一張上都有一名青春亮麗的三眼族女孩擺着各種誘人的姿勢。她們一絲不掛,正在洗澡。美麗的胴體在水蒸氣的遮掩之下,若隱若現,讓人不由得浮想聯翩,垂涎欲滴,魅力可謂是堪稱極致。
若是放在平常,看到這些照片,別說是沃爾森了,就算無奇本人,也會忍不住心跳加速,臉頰發紅,嗓子發乾,興奮不已。
可是現在,無奇看到這些照片,心跳卻非但沒有就此加速,反而越跳越慢,越跳越疼。每翻過一張照片,無奇都彷彿感覺有人在自己的心頭重重的割上一刀一樣,疼的他幾乎難以忍受。
照片不多,只有區區的十張而已,無奇很快就翻完了。可十張照片翻完後,無奇的心臟卻彷彿被人砍碎了十次一般,痛的臉色一陣發黑,臉上死氣瞬間蔓延,幾乎轉瞬之間,就擴散到了全身各個位置。
下一刻,無奇頓時想到了死。因爲沃爾森已經死了,而且死的不能再死,死的屍首碎裂,無法復原。最重要的一點,無奇實在太想念師父沃爾森了,沒有了沃爾森,對他來說就等於沒有了空氣,沒有家,沒有了天與地,沒有了整個世界。
沃爾森屍體已經炸成了粉碎,無奇深知自己此刻就算想救師父,也來不及了。因爲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能在短短的一分鐘時間內,把所有的碎塊收集齊全。
師父!我來陪你!
一念及此,悲痛欲絕的無奇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隨手把手中已然無用的照片全部拋落於地,二話不說,高高擡起獨臂,對着自己的天靈就是快如奔雷的一掌。與此同時,無奇緩緩閉上了雙眼。
但,就在他的眼睛快要完全閉上之時,就在他即將和師父一樣含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目光下意識的一掃地面,卻突然從那堆被自己拋落的照片中,看到了一張與之前十張照片的背景完全不同的照片。
恩?雖然只有一個角,但背景並不是浴室,這到底是什麼照片?
一念及此,無奇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淡淡的困惑之色。片刻之後,他暫時停住了下劈的手掌,緩緩俯身,從地上的照片堆中抽出了那張照片,放到眼前仔細看了起來。
只是一眼而已,無奇的身子就頓時一顫,眼睛立刻更紅了。
原來這張照片之上,真的沒有女孩,背景也不是浴室,而是巫山。
其上只有兩個男人正在傻傻的微笑,一個是老頭,另一個則是少年。少年自然就是無奇本人,而這老頭是沃爾森。照片上的沃爾森雖然笑容顯得有些猥瑣,甚至還有些壞壞的,但沃爾森的臉上卻寫滿了幸福。
一看到這張照片,無奇頓時就想起了那一天自己和師父在一起,由娜可露露爲他們親自照相時的情景。
師父!!!
良久之後,無奇的身子終於出現了一陣劇烈的顫抖,彷彿痙攣一般,連站都站不穩了。
下一刻,隨着回憶的不斷加深,無奇內心的悲與痛瞬間加劇,就像是不斷高漲的潮水一般,越漲越高,越漲越強,到了最後,終於彷彿山洪暴發,大壩決堤一般,直接把無奇內心的自制力完全沖垮。
接着,一聲撕心裂肺,響徹整個天地之間,幾乎把雷聲都能比下去的驚天嘶吼,忽然從無奇的口中驀然間爆出:“師——父——”
只有兩個字而已,但卻悠長無比,震人心魄,久久都無法散去。這聲嘶吼出現的突然至極,但卻驚天動地,就連天與地都彷彿在這一聲的壓迫之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日月都爲之動容,天地都爲之變色。
在這一刻,無奇終於爆發了。他沒有像沃爾森一樣,在沉默中滅亡,最終化成粉碎,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而是沉默了很久很久,終於爆發,就像是氾濫的洪水一般,一發而不可收拾,再也無人能夠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