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勞動黨中有不少人知道肯特是雷恩在勞動黨內的利益代言人,這並不是秘密,每次在帝國議會的表決中,肯特總是緊跟着雷恩的步伐。雷恩同意什麼,肯特就同意什麼,雷恩反對什麼,肯特就反對什麼,高度的一致之下要說大家都是傻子白癡那是不可能的。
勞動黨代表着平民階級中工人的利益這點沒有錯,但是代表平民階級工人的利益並不意味着就要自絕於貴族階級,哪怕現在黨派的力量不斷的增強,貴族依舊還是統治階級,在這個帝國中依然掌握着話語權。所以在一定程度依附一名有權有勢的貴族,對於整個黨派的發展是能起到促進作用的。
高低層的結合,貴族和平民權力的勾連,才能形成一個完整的權力利益體系,從上而下的將權力的好處分配給各個層次的合作者。
一個人享受暴利絕非長久之道,利益均沾才能長久。
蘇胡這個名字從讀音結構上給人一種中文名字的感覺,但並不是。蘇胡是勞動黨內的第二號人物,是勞動黨的領袖。領袖和黨魁是兩碼事,黨魁的權力超然於上,是整個黨派的靈魂人物。用通俗一點的說法來解釋,如果說一個黨派就是一個宗教組織,那麼黨魁就是神的代言人,領袖則是教宗。
領袖領導並且管理黨派的工作,黨魁指導黨派和引領黨派發展方向但並不擔任實際的職務,從權力結構上來說可以擔任實際職務的領袖按理來說地位和權力應該在黨魁之上,然而有時候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任性,現實中黨魁這種精神象徵在黨內權力的分配上,反而高於領袖。
這就讓蘇胡非常的頭疼了,他在日常的生活和工作中並沒有將這些情緒表現出來,處處積極的配合肯特的工作,只有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纔會點上一根捲菸,思索着人生、權力、以及一些不能宣之於口的東西。
權力的確是好東西,讓人沉迷,蘇胡以前不過是巴拉坦血案之後被工人階級推出來的新一任代言人,確切的說是工人代表。他很年輕,也很聰明,他意識到巴拉坦自救會覆滅之後,在這座擁有悠久工人組織文化歷史的城市中,工人階級需要一名新的代言人時,他就站了出來。
作爲代言人,統合了新工人的力量,以一種互助會的方式小心翼翼的和貴族們以及富豪們進行有限度溫和的討價還價,並且還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其實貴族們和富豪們也怕,巴拉坦血案中沒有勝利者,貴族和富豪們被屠戮一空,殺死他們的自救會也被以雷恩爲首的官方所鎮壓審判,整個城市中的權貴和工人幾乎都被殺的一乾二淨。新到任的統治者以及爲了財富空缺而出現的富豪們,打心底的也畏懼新出現的這些工人。
他們是有“榜樣”的,也是有“案底”的,所以在對待工人合理合法的訴求時,他們也表現的非常的溫和。
這種特殊的情況造就了蘇胡在巴拉坦工人階級中的口碑,他的付出得到了回報,在肯特組建勞動黨時,蘇胡得到了很多貝爾行省以及圖倫行省的工人支持,從而一舉走上了快車道。加上他有和貴族們打交道並且成功的先例和能力,在黨內選舉時,被多人提名推選,最終一舉成爲了勞動黨的第二號人物,擔任勞動黨領袖一職。
從一個工業城市工人階級的利益代言人,直到成爲了勞動黨四百萬工人的領袖,帝國議會的議員,在帝國內特權階級中舉足輕重的一員,蘇胡在滿意的同時,卻並不滿足。
他最終的目標是成爲貴族,徹底的從平民階級中脫離出去,成爲這個帝國統治階級中的一員。這是一條非常艱難坎坷的路,就像當初在巴拉坦,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維持着某種平衡的時候,他毅然決然的站出來,冒着生命的危險,成爲了工人階層的代言人一樣。
他現在,只是缺少一個機會。
他表面上對肯特非常的尊敬以及服從,不過他心裡很清楚,肯特能殺死自救會那些工人階級的叛徒並非是肯特有多麼大的能力,而是他跟了一個好主人。如果換做是他,他也行。表面上的恭敬改變不了心底的鄙夷,蘇胡第一步的計劃,就是取而代之,成爲勞動黨的黨魁。
以前很難看見希望,因爲肯特就像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忠狗一樣完成雷恩吩咐他的任何任務,但是最近,蘇胡發現自己的機會來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野心,從工作中,蘇胡感覺到肯特似乎想要擺脫雷恩對他的影響,這種感覺並不明顯,但的確存在。這是一種非常愚蠢的行爲,也許黨內其他的同僚認爲他們的身後擁有四百萬的工人作爲他們的力量,擁有和統治階級平等對話的力量。但是蘇胡卻很清楚的認識到一點,那就是平民依舊是平民,貴族還是貴族。
四百萬,五百萬,甚至更多的平民也無法和貴族階級抗衡。或許可以,但那需要犧牲一些人作爲妥協的犧牲品,比如說黨內的高層。
在蘇胡看來,整個勞動黨內的高層,其實和以前沒有任何區別,依舊是沒有政治素養的泥狗腿子。他們根本不懂政治,更不懂得在傳統的統治階級面前應該擺正自己的態度。說白了,他們不過是一場政治變革中被統治階級拿出來平衡利益的籌碼,本身並不具備多少的價值,唯一能夠體現他們存在感和價值的地方,就在抱好自己主人的大腿。
所以說,機會來了!
蘇胡是一個膽子很大的人,巴拉坦血案之後整個巴拉坦工人階層中根本沒有任何工人敢冒頭出來再次整合工人階級的力量,但是他敢,並且做的還非常不錯。冒着被貴族鎮壓剿滅的危險,他得到了豐厚的回報。這一次,他決然的再一次做出人生中最艱難的決定,也希望能夠得到足夠的回報。
“蘇……胡?”,蘇胡這兩個字的發音音節一共有三個,讀起來稍稍有些拗口,雷恩望着馮科斯,“勞動黨的那個領袖嗎?”
“是!”,馮科斯也有一些鬧不清,一個黨派的領袖突然在雷恩快要休息的夜裡求見雷恩,這就有些讓人莫名其妙了。倒不是說他可能會威脅到雷恩的安全,有茉莉和凱特在,沒有幾個人能在這種情況下對雷恩造成任何的傷害。
特別是凱特,凱特在服用了大量的泰伯利亞晶石之後體型開始縮小,比以前小了兩號,但是各方面的素質提升了一大截。特別是它現在的智慧似乎更高了,除了不會說話之外,已經可以和莊園內的人進行有限度的交流。充滿智慧的眼睛裡似乎還擁有着人性的閃光,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動物。
擁有了智慧,加上野獸的天賦以及強大的戰鬥力,就連茉莉想要戰勝凱特,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有時候造物者真是不公平,給了人類最偉大的智慧,卻沒有給人類最強大的身體。
雷恩搓了搓食指上的銅戒,點了點頭,“讓他進來。”
薩爾科莫讓馮科斯告訴雷恩,在帝國議會中擁有席位的幾個大黨派最近都有一些計劃,想要對皇室採取和農牧黨相同的辦法,攫取更多的利益和好處。工商黨這邊不需要任何的擔心,黨內的高層本身就代表了帝國內僅次於貴族階級的政治力量,對政治的敏感程度相當的高。
但是肯特的表現就讓雷恩有所失望,這麼大的事情,他居然連通報都沒有通報一聲,這就意味着這隻狗,開始不聽話了。
狗這個東西和貓,和其他的寵物不太一樣。貓不聽話了可以聽之任之,因爲貓這種動物本身並不具備怎樣的危害性,頂多就是亂跑,它不會咬人。可狗不一樣,狗的攻擊性意味着這種動物一旦失去了控制之後,就有可能會傷害到主人,所以當一隻狗開始不聽話的時候,也就意味着這隻狗活不了太長時間。
雷恩原本還在思考改怎麼收拾肯特,沒想到有人已經把刀子放在了他的手裡,這一點他很滿意,他喜歡識時務的人。
蘇胡將手中的禮品恭敬的交給馮科斯,禮品並不貴重,一隻神聖帝國時期的花瓶,四十多個金幣。這點錢對於蘇胡來說雖然也是一大筆錢,可他此時的身份地位,完全拿得出來。
禮品貴重不貴重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態度,哪怕是幾個銀幣的禮品都無所謂。
進入了會客廳裡,蘇胡表現的非常的恭敬,他一路上都低着頭,沒有到處亂看,保持着自己卑微的態度。見到雷恩之後他只是擡頭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去,站在客廳的邊緣。
雷恩不說話,他也不敢說話,更不敢亂動。沉默持續了約莫有十分鐘左右,才聽見雷恩從嘴裡吐出一個字,坐。
彎腰行禮之後,蘇胡坐在了沙發的一角,雙腿併攏,雙手也放在雙腿上,讓雷恩可以看見。
他知道,未來他能取得怎樣的成就,都將取決於之後的表現。
暗暗的捏了捏拳頭,吐出一口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