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環區的皇宮和帝國議會山之間的坡道上站滿了孔武有力的年輕人,這些年輕人一個個露着桀驁的眼神,不時就會提一提手裡的棍棒或是長劍,露出猙獰兇狠的惡像,對着站在道路另外一邊的人羣叫囂着,或是吐着口水。
這些人身上穿着黑色的貼身衣服,像是農夫們幹活時經常穿的那種,但是布料顯然要優於麻布,幾乎清一色的全棉料子。自從雷恩和教會搞出了棉花這個東西之後,很快就引發了巨大的反響,棉花不僅可以用於抵抗嚴寒的衣服填充物,也能透過抽線的方式製作成精美輕薄的衣服。
全棉質地的衣服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能吸汗,而且穿着也很舒服。
此時離開春還有一段時間,天氣依舊寒冷,可這些火氣旺盛的小夥子們卻絲毫感受不到嚴寒所帶來的低溫。每次呼吸,通過鼻孔或是嘴巴,噴出來長長的熱氣,讓周圍圍觀的人都縮了縮脖子。
維託從人羣中走出來,他穿着臃腫的皮草大衣,戴着一頂純黑色沒有一根雜毛的飛貂皮帽子,上面查了兩根非常華麗的羽毛。雙手所在袖籠中。瞥了一眼對面站着的人,露出一絲冷笑。短短一個多月時間裡,有志於宰相位置的貴族裡絕大部分都已經被各種各樣的方式淘汰了,僅剩下維託,以及對面的這位霍斯德普利家族的族長還在堅持。
日益白熱化的競爭讓雙方的火氣越來越大,最終也因此引發了數次羣毆械鬥。長老院和樞密院多次上書帕爾斯女皇,認爲這種行爲簡直就是在給整體貴族的臉上抹黑。他們讓貴族這個詞從優雅紳士變得如同地痞流氓一樣一文不值,這是一種對整個貴族階級的犯罪,應該立刻阻止他們。
不過帕爾斯女皇並沒有聽從樞密院和長老會的意見,自從帝國議會改制以及多數部門進行增減之後,長老會和樞密院的權柄極大的被削弱,以前令所有皇帝都頭疼的老東西們,此時完全成爲了擺設。需要把他們當做臺階的時候,可以踩着他們下臺。不需要這些人做什麼的時候,他們也就只能喊上兩嗓子。
這個帝國終究需要一個宰相來代替帕爾斯女皇管理大多數簡單但是繁雜的事情,不管給誰都要把這個權力讓出去,那麼爲什麼不讓給一個稍微強大一點的傢伙呢?至於路維斯,他沒有這個資格,他連貴族都不是,成爲宰相只能是一種災難。今天被冊封,明天他就有可能被人連夜割了腦袋丟到城外去,所以他只能做帕爾斯女皇的幕僚。
在帕爾斯女皇的默許之下,不管是維託,還是霍普斯德利家族的族長,最終都決定放棄用嘴皮子來角逐出勝利者的方式。嘴皮子這個東西永遠都不會讓某個人心服口服,特別是當他們面對的誘惑無限大的時候,只有刀劍纔可以。
也是爲了照顧帕爾斯女皇的面子,雙方這次約斗的人數都控制在三百人,雙方都從自己的家族封地上拉來了三百好手,配上武器,正兒八經的要在今天火拼出最終的勝利者。這是一場小型的家族戰爭,是貴族和貴族之間矛盾最終解決辦法的縮影。很多貴族、富豪都站在遠處圍觀,他們也想要在第一時間裡確認帝國的下一任宰相會落入誰的手裡。
這關係到大家共同的利益,第一時間知道和一分鐘之後知道,都意味着不同的結局。
一羣長老會的老貴族在臃腫的衣服之外套了一層月白色的長跑,站在一邊冷眼觀瞧,不時就要罵罵咧咧幾句,無非就是認爲帝國貴族的品德敗壞,和他們失去手中的權力有直接的關係。
時間緩緩指向上午十點,在十點整這個時候,維託將半截菸頭狠狠的彈在了地上,火星四濺,如同一個信號一般讓這羣人從靜到動轉變的格外順暢。
喊打喊殺聲瞬間響徹整個議會山,六百人規模的血拼——這場絕對會死很多人的血拼在帝都建成之後的歷史上還是第一次,以往的內戰不算。許多被凍的來回跺着腳的圍觀者一瞬間屏息凝神,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一股子燥熱,激動的看着那已經擁擠在一起的雙方。
棍棒揮舞打斷骨頭的骨折聲,長劍刺入、切開人體時的撕布聲,組成一道血的樂章,讓本來骨子裡就充滿了好戰和暴力因子的德西人一瞬間都燃了起來。他們在一旁叫好,爲自己看好的一方鼓勵,早在前天,就已經有三個賭場開出了盤口,爲這一場血拼以及宰相最終的歸屬制定了一系列的賭博玩法。
對於維託以及他的對手,這可能是一場殊死的戰鬥,但是對於圍觀者,這就是一場盛大的如同焰火晚會一樣的盛典!
濃烈的血腥味無法被冬天乾燥的風吹走多少,那腥甜的味道充斥着整個山道,鮮血也如同從修多恩河裡滿溢出來的河水在山道上走出了一條嶄新的小溪。
維託來回踱着步,焦躁不安的看着拼殺中的人羣,這次他可是把老底都拿出來了。其中不僅有四名六級劍師,更有兩名七級的劍師,其他的人大多也都是四級、五級的劍士。在沒有坐騎的幫助下,騎士參與這樣的戰鬥就是自己找不快活,家族劍士的中堅力量都聚集在此。
無論這場戰鬥輸贏,維託家族的實力都將要跌落一半以上。
對面的情況也差不多,無非就是少了一個七級的劍師,但是多了三名六級的劍師,可以說是勢均力敵。
雙方的人都打出了真火,這次械鬥和以前那樣有限制的械鬥完全不一樣。以前大家多少還維持着表面上的和氣,遵守着某些心照不宣的潛規則,但是這一次統統都作廢了。在開戰之前,族長就對他們說了,只要對方還有人站着,就算用牙齒咬下去,也要把他們站着的人都咬死爲止!
慘烈的戰鬥一直在持續,相較於職業等級較低的軍團作戰時所追求的集體效應,這樣小規模的戰鬥拼的完全是個人的能力。反應快,力量強,體質好,身上不管是肥肉還是精肉多,就能活的長久一些,相反就死的快一點。沒有花裡胡哨的技能對拼,完全是如同新手那樣殘暴野蠻的戰鬥方式。
用豐富的經驗去殺死眼前的對手,並且想辦法保住自己,就是這些戰士們唯一需要做的事。
這樣一場戰鬥從十點一直廝殺到十點二十一分鐘,終於落下了帷幕。
戰鬥其實是很消耗體力的,戰爭以及戰鬥有一個獨立且專業的學科讓許多學者專門研究這些東西。一個五級的職業者,保持高昂的鬥志和體力,最多隻能連續戰鬥八分鐘到十分鐘左右,他的體力就會很快耗盡,接下來就看個人的意志是否能支撐得住已經虛弱不堪的身體繼續進行戰鬥。
這場械鬥能持續二十一分鐘,已經算得上是非常精彩,非常可以的了。
六百人規模的械鬥,如今還能保持站姿的人雙方加起來不足五十人,且一個個都帶着傷。羣鬥不是單打獨鬥,只需要面對眼前一個對手就行,在羣毆中鬼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從什麼地方突然冒出來一劍,刺向自己的身體。就算是七級劍師,都倒下了一個,另外兩人也身負重傷,其中一人的一條手臂都被連根給斬了。
六級劍師死的差不多了,活下來的反而是那些四級五級的劍士們,正是因爲他們的普通,讓他們很難成爲對方集火的目標,這才逃過一劫。
霍普斯德利家族的族長臉色鐵青,打到這個程度已經不需要繼續打下去了,他這邊的人顯然要比對方少了十多個人。在這種強弩之末情況下的十多人,那就是足以決定勝負的因素。再打下去,不僅輸了裡子,也輸了面子,會讓人覺得他是輸不起的傢伙。他重重的怒哼了一聲,臉色難看的就像是此時的氣溫,冷的發青,“收拾一下,我們走!”
一些重傷但沒有救治必要的傷者,會被補上一刀,這並不是殘忍,而是一種仁善。讓自己的包澤在萬分的痛苦中再度充滿希望,也再度面臨絕望,那過程比直接殺了他們更加的殘忍,反而不如現在直接痛快利索的來上一劍。
還可以救治的,都丟上了馬車,離開了此地。
數百具屍體橫七豎八的堆在一起,如同修羅場一樣的畫面固然讓一些人驚魂失色,但也讓一些人興奮的喘着粗氣。人的骨子裡從來不缺少破壞和毀滅的慾望,只是很多時候這些慾望被我們的教養、世俗的道德所層層包裹,沉入了內心的最深處。可一旦這種慾望在外力的作用被點燃,升騰,那麼就沒有什麼能再將它們放回去了!
維託贏了,這個消息如同一道風一樣瞬間刮遍了整個帝都,並且極快速的向整個帝國蔓延開。
維託將代替甘文成爲帝國的新一任宰相,掌握着巨大的權柄,一個新的執宰時代到來。
也就在這一天,農加萊爾輕車簡行,從溫暖的南方,回到了帝都。
他本來是不願意也不可能回來,但是世事無常,對他而言一個巨大的轉機出現了!衆所周知,優盤壞了2個,筆記本壞了1個,在寫這本書的過程中可謂高潮迭起,我也就懶得吐槽了。數次丟失資料之後有些東西找回來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我是一個懶癌晚期患者,所以後面出現人名和家族上的錯誤是情有可原的。當然,善意的提醒也能幫助作者君回想起一些什麼。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