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是一種很神奇的病,從客觀角度來看如果沒有物理性的病竈,那就應該沒有病。但是從主觀角度,只要自己願意了,是時候都能有心病,也什麼時候都可以沒有心病。
拿心病來敷衍他農加萊爾,而且還如此光明正大的說出來,約伯格你膽子實在是太肥了吧?
農加萊爾的眼角蹦了蹦,他伸出右手裹住下巴,食指在嘴脣下搓了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是你在戲耍我,是嗎?”,他可是侯爵,遠遠超過約伯格這個因爲裙帶關係纔得到了的伯爵銜,無論從爵位、權力、地位還是勢力上,約伯格在農加萊爾的世界中就如同一直隨手就能碾死的小蟲子。
現在,這隻小蟲子光明正大的耍了他,最重要的是他還當着農加萊爾的面說了出來,這是不可饒恕的。
只要約伯特敢說一個“是”字,那麼農加萊爾就決定冒險當場擊殺他。
約伯格最終還是笑了笑,搖着頭坐在了農加萊爾的對面,他並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笑着搖頭模棱兩可的態度給雙方一個緩和的緩衝,也給了雙方下臺的臺階。
農加萊爾平息了幾口氣,盯着約伯格,他的眼神非常的有攻擊性,傲慢中帶着一絲理智,“你應該知道,我要來做什麼的吧?”
約伯格微微揚着頭,似乎一點也不在意的隨後說道:“我知道,來攆我回帝都的。”
“你知道就好,那麼你的意見呢?”,在農加萊爾來看,這根本不需要做更多的考慮,女皇加上他,等於半個帝國的力量在逼迫一個小小的,失去了靠山的城主表態。只要這個城主的腦子沒有被門夾過或是被驢踢過,他就應該知道怎麼選擇才能最大程度的保持自己的體面下臺,而不是互相撕破臉之後被人按着頭離開這座城市。
然而農加萊爾所設想的畫面並沒有出現,約伯格看上去非常輕鬆的聳了聳肩膀,靠在沙發中,翹着腿爲自己點了一根菸,“我選擇留下來。”
農加萊爾氣的笑出聲,“你確定?你知道這麼做的下場是什麼嗎?”
“我很害怕,但是有人不願意讓我這麼做。”,約伯格吐着煙,解釋了一句。
“誰?”
就在農加萊爾語氣一步步變得格外強硬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聲音,“我!”
腳步聲如同時間的流速,每一次踢踏代表了一個節點,時間彷彿走走停停,而這腳步的踢踏聲,也無限制的放大起來。他臉色猛的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臉上的那一縷遮掩不住的殺意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無盡的愕然。他的目光緊緊盯着大門的邊緣,感受着心臟隨着腳步聲臨近而劇烈的跳動,一滴汗珠從他腦門中間滑落,順着鼻樑從鼻尖滴落在他的袖子上。
先是一隻嶄新的犀牛皮皮靴,尖尖的犀牛角張狂的指向前方,再緊跟着是一條筆挺的長褲,雷恩在農加萊爾的視線中,緩緩的越過門框的邊緣,顯露出自己的身形。
他看上去比早些時候要憔悴一點,可他的眼神卻非常的明亮,就像是天空中的太陽,有一種奪目的灼燒感。
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攻陷了農加萊爾的聽覺,整個世界都只有那沉重的心跳,有着一絲急迫,有着一絲驚懼。
他擡手在鼻尖上抹了一下,立刻換上一副笑臉,彷彿之前時間不斷停頓都是幻覺一樣,在這一刻恢復了正常。
“雷恩侯爵,您什麼時候回來的?”,驚喜的表情就像是通用模板倒出來的一樣虛僞,他連忙走上前去,和雷恩握了握手,表現的格外驚訝,“您應該早點通知我,我好去接您。”
雷恩和農加萊爾握了握手,臉上看不見絲毫的煙火氣,“這些都是小事情,怎麼麻煩您這樣每日大事纏身的大人物呢?再者說我只是回家,又不是去其他什麼地方,沒必要弄的人盡皆知。”,他加重語氣笑說道:“我也不是什麼大人物,不會有多少人關注我的。”
兩人進來客廳,雷恩當仁不讓的坐在了首座上,農加萊爾很自覺的坐在了左手第一個位置上。這時候他才注意到,約伯格坐在了右手的第一個沙發上,似乎他早就知道會出現怎樣的情況。
“剛纔您說您來幹什麼了?”,雷恩隨口一問,農加萊爾頓時沉默了下來。
這樣的場面和他所暢想的畫面,實在是有些巨大的衝突,特別是雷恩說了一句回家。回家這個詞很有意思,可以看作是雷恩回到了貝爾行省,也可以看作是他回到了奧爾特倫堡。但是無論是那一種說法,都意味着約伯格是他的“家人”,而他農加萊爾不是。
作爲貝爾行省的無冕之王,在這個地區擁有絕對的統治力,農加萊爾並不認爲雷恩就在氣勢上以及立場上就會比自己低一頭。拿掉約伯格就必須先通過雷恩這一關,他不在帝國內的時候無所謂,一旦他回來了,就意味着要麼和雷恩直接引發衝突,要麼就退回去,在帕爾斯女皇那裡失掉印象分。
沉默不語的農加萊爾逐漸的讓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壓抑,雷恩擡起手隨意的揮了揮,約伯格立刻站起來走到了門邊。農加萊爾的幕僚長和護衛互相看了幾眼,最後也選擇了離開,就在約伯格離開前關上了房門,整個房間裡只剩下雷恩和農加萊爾兩個人。
關門的聲音驚動了農加萊爾,他下意識的揚了揚眉梢擡起頭,望向雷恩。他不相信雷恩不知道他來做什麼的,既然他知道,他還要這麼問,那就是說他有話和自己說。
“我聽說,你和甘文的孫女打得火熱?”,雷恩翹起腿隨手從身邊茶桌上的果盤裡取了一個水果,丟進嘴裡。
農加萊爾點了點頭,“是,我挺喜歡她。”
雷恩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我們這種人有資格說喜歡這個詞嗎?”
農加萊爾頓時默然。
是的,作爲一個政治人物,絕對沒有資格說出喜歡這個詞,只有利用,交易,妥協,包括了愛情。如果女孩不是甘文的孫女,他會喜歡那樣一個女孩嗎?答案是否定的,因爲一個普通的女孩無法給他帶來更進一步的提升,無法讓他跨過那樣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
“說說吧,帕爾斯給你開出了怎樣的代價,讓你親自來一趟貝爾行省?”
農加萊爾此時才感覺到雷恩身上傳來的沉重壓力,其實在此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一個問題。一個相對而言並不算強大的雷恩,爲什麼會給帕爾斯女皇陛下帶來這麼多的困擾和負擔。但是在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並非是以前他想不通,而是他的層次不夠高。
是的,帝國僅存的唯一的貴族集團首領的層次不夠高。他無論是侯爵也好,是其他什麼也好,他都是普通的貴族。他不是黃金貴族,他感受不到那種隨時隨地有可能被人殺死並且取代的壓力。這種壓力他以前沒有,但帕爾斯女皇有,現在他也能感受到了。
他在雷恩的語氣中根本感覺不到一丁點對女皇的尊敬,就像是在說一個和他同樣平等的女人,那個女人不是什麼皇帝,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統治者,只是一名普通的黃金貴族,一名他並不畏懼以至於有着蠢蠢欲動想要挑戰心態的女人。
這種心態很危險,他相信雷恩是一個理智的人,那麼一個理智的人是不會做出冒險的舉動,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一點——雷恩是有機會也有實力做出一些危險的事情。
農加萊爾突然感覺到有些口渴,他端起身邊的茶杯抿了一口,溫度剛好的花茶散發着有些膩人的香氣,他喝不慣這種花茶,他情願喝酒,但是這個時候,他沒有選擇。
水是溫柔的,能撫平內心的躁動,他舒了一口氣,笑說道:“陛下會親自主持我們的婚禮。”
雷恩“哦”了一聲緩慢的點着頭,片刻後他才說道:“人們征服一座山巔的時候有很多種選擇,可以從最陡的一面攀爬上去。可能過程比較辛苦,但是風景絕對讓人難忘。也可以從相對緩和的山坡上走過去,儘管這樣做很容易,但是看不見險峻千奇的風光。”,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拿了一個果子啃了一口,“如果讓我選,我會選最難的一條路,因爲這樣讓我有更多的征服快感。容易走的路不一定走得通,但是危險的路,只要不放棄,總有成功的一天。”
農加萊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突然間啞然失笑,“我聽說貝爾這邊的貿易很發達,正好,這次來這邊我也來學習一下。您知道,我們那邊的情況有些糟糕,很多人都認爲我們是暴發戶,實際上在我們賺得並不多。對於這一點,您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商業的問題我不是很懂,但是我知道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有需求,纔能有供應,這方面您可以和薩爾科莫聊一聊,他比較在行。”這邊2更,那邊1更,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