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無色山莊

晨,小河邊,初晨的水汽瀰漫在河面上,白白的一片。

河邊的小草已被打溼,水珠順着草尖滴落。空氣清新,晨意盎然。

河水清澈見底,靜靜流淌。草的影子,魚的遊動。

此時的河邊坐了一個人,樸素又不失風度的衣着。陽光亮麗的外表。還有幾絲白髮,看上去更成熟些。他的樣子沒有變,只是身後那塊布卻是換了一個新的。顏色亮而鮮豔,仍是那麼紅。

紅布男子坐在河邊,右手正提着一罈酒,壇口的泥封已被拍碎,酒順着壇口流了下來。紅布男子的左手抄起一個石子,順着河面扔過去,打起了水漂。

石子輕盈的蹦着,永遠也不會沉下水。因爲河對岸的人已經一手捉住。

“師弟,好久不見。”來得人是覺夢寒。

覺夢寒說完已經來到了對岸。斜斜地倚在一顆樹上。

“酒”紅布男子說完,已經將酒罈扔了過去。覺夢寒一手接住。“已經這麼多年了,我又一次看到你飲酒了。”

紅布男子道“飲酒並沒有什麼不好,更能回憶過去。”

紅布男子說完,覺夢寒已經飲了一大口。又將酒罈扔回紅布男子手中,自言自語道“是啊,過去我有個師弟叫徐仁,而現在我有個師弟叫徐瀟然。”

徐瀟然提起酒罈,道“徐仁是我,徐瀟然也是我。這並沒有什麼區別。就像我們也是師兄弟。這也沒有變。而且聽起來,這徐瀟然似乎比徐仁要更好聽些。”

“你說的對,說的對。”覺夢寒笑了,笑得很開心。然後他的笑容漸漸斂去,一手接住酒罈,又開始喝了起來。

“有些事沒有改變,而有些事卻變化的太多了”覺夢寒喃喃,似乎說起了酒話。

徐瀟然看了他一眼,道“師兄,你醉了。”

覺夢寒苦笑,“是啊,我醉了。醉了也好,至少可以忘記一些事。”

徐瀟然接着道“有些事是永遠也忘不了的,因爲那些事已經發生了,也已經過去了。”

徐瀟然說完,覺夢寒似乎又清醒了起來。說道“對,你說的沒錯”。說完又仰着脖子開始喝酒。

晨色漸薄,朝陽已升。草尖的水珠已被照得晶瑩透亮。光由一種分爲了幾種。似霰霞光。

“師父他老人家怎麼樣了?”徐瀟然問道。

聽到師父二字,覺夢寒的臉色變得凝重,望着河面喃喃道“師父年紀大了,見不得離別。”

徐瀟然嘆了一口氣“無奈世間總有離別,誰也不願見。誰也不想見。”

覺夢寒道“是啊,他這一生又是經歷過多少離別,有過多少痠痛。看過多少冷暖。這幾年,他的雙鬢已經白了許多。”

“我是該回去看看他的。”徐瀟然說完已經低下了頭。

“師弟,我們該回去看看,這些年師父時常唸叨着你。”

徐瀟然道“可是現在不行,我得做些事。等這些事完成了。我便會回去。”

覺夢寒點點頭“我知道,現在回去多少會給師傅帶來麻煩。他也該歇歇了。畢竟這些年....”覺夢寒似已經說不下去。

徐瀟然失聲道“你又何必如此。”

覺夢寒噤聲不語,望着天空。

朝陽透過樹隙,已經有些耀眼。

“這幾年師父又嘗過一次離別。”覺夢寒開口道。

“離別!誰的離別?”徐瀟然問道。

“那一年你走後不久,我們就回了歸隱門。從那之後,歸隱門就來了一個怪人。”覺夢寒道。

“離別是因爲這個怪人而起的?”徐瀟然問道。

覺夢寒苦笑“是。”

“秋冬之際,樹葉落盡。滿目淒涼簫索。師父連他的好友匿雲都沒有見,就回了歸隱門。”覺夢寒道。

“那一晚的變故,對誰心裡都是不好受的。”徐瀟然回道。

覺夢寒道“是,所以回去後。師父也很少說話了。他只是不停地外出。很晚纔會回來。”

“他一定是想要找師公他老人家,因爲那時南運的李門少已經出現了。而師公也該是活着。”徐瀟然道。

“是,終於有一天,那個怪人出現後。師父就再沒有出去過。”覺夢寒道。

“那個怪人是誰?”徐瀟然雖是這樣問,但心裡多少已經有些知道。

覺夢寒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右臂空蕩蕩的。而他每次來總是一襲黑衣,而且蒙着面。”

“他不想讓你看到他?”徐瀟然道。

“是”

“他也不說話?”

“從不說話”

“他什麼時候出現?”徐瀟然問道。

“夜晚,凌晨。白天就消失了。”覺夢寒道

“那個時候,你不應該是在睡覺麼?”徐瀟然問道。

“原來是,後來就不是了”覺夢寒道。

“爲什麼?”徐瀟然問道。

覺夢寒擡起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因爲那個人每天都會讓我練武。”

徐瀟然看着他,“練武?”

覺夢寒點點頭。

“師父他老人家看到了?”

“是”

“他教的是你歸隱門的掌法?”

“是”

“那你應該猜到他是誰了?”

“我猜到了”

說完這句話,覺夢寒的頭忽然垂了下去。神色黯淡“只不過後來他就消失了,再也沒來過。”

徐瀟然嘆了口氣,似已感覺到什麼。“他沒來,一定不是他不想來,而是他來不了了。”徐瀟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想起南運的李門少。從海蜃出來的人都是已一種極其可怕的樣子死去。

“你是說....”覺夢寒看了看徐瀟然。

徐瀟然苦笑道“你只不過不想相信罷了?”

“我...”覺夢寒已經說不出話了。

徐瀟然不禁閉起雙眼“師徒之別,師父又再度碎心。”徐瀟然睜開雙眼,微微搖了搖頭,喃喃道“師兄你...”

覺夢寒嗄聲打斷道“那一晚過後,師父好像又老了許多。”

“這些事總會發生的,只是早晚而已,他沒來只不過是不想看到你傷心痛苦。沒有哪個做父親的願意這樣子。沒有哪個做父親的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因爲自己而痛苦。因爲那種痛遠不是你能承受。”

覺夢寒的眼角滑過一絲淚水,喃喃道“那種痛痛徹心扉。”

說到這,徐瀟然接過酒罈就牛飲了起來,涌出來的酒滑過徐瀟然的臉頰,掩蓋住了他的淚水。

他有沒有流淚?

肯定的是,他親眼看着自己最親的人走了,而一點辦法都沒有。

覺夢寒沒感受過,他卻感受過。那真的很痛,很難受,每次想到那些事。徐瀟然都想大醉一場,來麻痹自己。可是他又不願做,因爲他內心已經在牴觸。

徐瀟然眼角的晶瑩,他流淚了。

這種事,又有幾個人能不流淚。

酒是苦的,淚是酸的。

那支玉竹一直陪着徐少義,因爲那是他孃親的。是他孃親給他爹的。

“以前,你娘總覺得這個仁這不好,說等你弱冠了。應該換一換。我問他換什麼,她說 瀟然 這兩個字不錯,聽起來脫俗不羈。於是你就姓徐,名仁,字瀟然了。”

這是徐少義身前的最後一句話,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上的那玉竹上,未有移開半分。直到閉上眼。

徐瀟然起身,將手中的空酒罈扔入河中。縱身而去,拔劍而起。

蜻蜓點水,手中劍以刺出數十招。一招沿日而下,閃出七色霞光。一招輕點河水,點出漣漪陣陣。劍招時快時慢,似有似無。他的腳沒有離開空酒罈半分,劍身一轉。人已掠到岸邊,那柄劍又包入紅布中。只有酒罈順着河流而下。

鬢上一絲銀白飄在空中。

收勢一劍,似以斬斷情仇,撫平悲傷。

覺夢寒看着風中銀絲。喃喃道“師弟,你的白髮....”

徐瀟然振奮精神,拖住身後細劍。道“這白髮,是我這幾年的見證”

覺夢寒搖搖頭道“師弟,你這幾年過的並不好。”

徐瀟然望着覺夢寒到“這幾年過得不好的又豈是我一人。”

覺夢寒低頭,已不再說話。

“然而我們還要活下去,真正的活下去。無論是爲自己還是爲別人。”徐瀟然奮然道。

馬蹄聲起,一列驃騎馬隊在河對岸急馳而過,旌旗展展。旌旗上書着“無色山莊”四個大字。領頭的人是個紫衣白馬,看身形卻像個女人。後面則跟着二十個騎士,一色的汗血良駒。馬隊中,十把黑鐵長槍,十把斬馬長刀。衣袂飄飄,颯爽英姿。

馬蹄聲很雜,馬嘶聲也很緊。看來這些人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師弟你看,無色山莊的人。”覺夢寒道。

無色山莊,近年來在江南一帶,自歸隱,凌霄,南運三大派消失後。勢力最大,信義最高的就是這無色山莊了。

無色山莊崛起不過是近幾年的事,只是崛起速度之快卻是超乎常人的預料。雖算不得是武林霸主,卻也有一言九鼎之威。

覺夢寒轉身問道,“師弟,那個帖子你收到了麼?”

徐瀟然道“你是說英雄帖,三月初一,無色山莊。”

“是,聽說那一天公家的人也會去。而且會去很多人。武林前輩,後起之秀都在其中。”

“聽說那天無色山莊會公佈三件事。”徐瀟然道。

“聽說是三件大事”覺夢寒道。

“有公家的人在,那三件事應是有些舉足輕重的”

徐瀟然道“我只知道三件事中有一件是關於海蜃的。而且是有官府的公文。”

覺夢寒回道“只這件事倒是值得我們去一下。”

徐瀟然道“這件事確實值得一去,只不過去這無色山莊有些條件,而那些條件就印在英雄帖的背後。”

“這確實是件很有意思的事,這些帖子也有官府的紅泥。背後列的都是江湖上的懸案,難題”

“那帖子看着更像是以官府的口吻發出去的。”徐瀟然道。

“師兄你的任務是什麼?”覺夢寒問道。

“一號錢莊的滅門案。”徐瀟然道。

覺夢寒道“這個追捕公告,官府已經發了幾年。只不過這件事做的又絕又密。沒有一點破綻,連一個目擊者都沒有。”

徐瀟然道“不過我已經找到了。”

覺夢寒道“師弟,你找到了?”

徐瀟然點點頭。

覺夢寒道“我知道你總是會有辦法的。”

徐瀟然道“這件案子是兩個人做的。”

“兩個人?”

“對”

“只不過這兩個人你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誰?”覺夢寒問道。

“一個是下五門的百面生,一個是殺人無數的斷魂一指。”徐瀟然道。

“他們!這兩個人不是一丘之貉。竟然能湊到一塊兒。做下這麼大的案子。”覺夢寒道。

“誰也不會相信這兩個人會聯手做下這麼大的案子。我到現在也不太明白....”徐瀟然還沒說完,覺夢寒打斷道“當這件案子確實是他們做的”

“是”

“這一切一定是那個人告訴你的。那個人的話你總是深信不疑的。”

徐瀟然點點頭,那個人的話他確實是深信不疑的。因爲那個人就是鐵松紋。

“其實,真正的主謀是百面生,而趙銀只是趁火打劫的強盜而已。”徐瀟然道。

“無論是主謀,還是幫兇。他們做的事都滅絕良心。只不過我覺得趁火打劫的趙銀卻是更無恥。”覺夢寒道。

“趙銀確實無恥,這種無恥卻是寫在臉上還能看出來,可有些人心中本就無恥至極。簡直卑鄙惡毒。”徐瀟然道。

“你說的是那百面生?”覺夢寒道。

“是,我問你這百面生是不是看上去很和善很老實的一個人。”徐瀟然道。

“百行百業,百業百面。簡直比一個老實人還要樸實很多。雖然是下五門的人,但這殺人的事,卻是沒做過多少。”覺夢寒道。

“他自己也覺得那件事太殘忍”徐瀟然道。

覺夢寒道“莫非他已經後悔了。”

徐瀟然道“似乎是,似乎又不是。”

覺夢寒道“可他畢竟還是做了。而且一個活口都沒有留。”

一個明知道這件事很殘忍,卻還是做了的人。又是怎樣的心態!

徐瀟然道“百面生並不是個嗜殺的人,也不是個視錢如命的人。”

覺夢寒道“也許正是這樣,所以他做這件事更是神不知鬼不覺。”

徐瀟然道“現在唯一的疑點就是那筆錢財到底在什麼地方。”

覺夢寒道“那筆錢財也許早就已經花掉了。”

徐瀟然道“應該不會,官府本就在追查此事。只要一點髒銀流出。就會被查到。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將那筆龐大的金銀藏起來,待風聲過了。”

覺夢寒道“若是錢財不能及時使用,那百面生又何必做下這麼大的案子,這樣豈不是得不償失。”

徐瀟然道“這確實就是奇怪的地方。”

覺夢寒到“也許這就是百面生要除掉趙銀的原因。”

徐瀟然道“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這麼巨大的髒銀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覺夢寒道“可是趙銀並不是傻子,百面生要滅他的口自是十分難的。最好是借別人的手除掉他,而不被趙銀髮現。那麼趙銀手裡捏的證據自然就不會波及到他。”

徐瀟然道嘆息道“若是我做這麼大的案子,能一個人做是不會找第二個人的。不然就是給自己添麻煩。”

覺夢寒道“你是說,這件事本就是百面生一個人乾的。”

徐瀟然點點頭。

覺夢寒道“那斷魂一指...”

徐瀟然道“他只是碰巧看到了。”

覺夢寒道“這真是件很無奈的事。”

徐瀟然道“也許這正是趙銀纏着百面生的原因。”

覺夢寒道“百面生若想擺脫趙銀,確實是得想個好法子了。”

徐瀟然道“所以百面生演了一場戲。”

覺夢寒道“演戲?”

“他本應該殺了趙銀滅口的。”覺夢寒道。

徐瀟然搖搖頭“他不敢,也不會。我想趙銀一定是用了什麼方法使百面生不敢下手。不然他也不用趙銀死在我的手上。”徐瀟然道。

“不得不說這很高明,也是個很好的辦法。”覺夢寒道。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而且百面生也演的很好。”徐瀟然道。

“百行百業,百業百面。他的演技一定很出色。”覺夢寒道。

“是,他的演技很出色。卻絕不拙劣。如果我不知情,也是很容易被他騙到的。”徐瀟然道。

“我想他一定下了很大的功夫,也一定寫了一個很完美的劇本。只不過再完美的劇本,再出色的演技。如果被戲中人知道。難免是要露餡兒的。所以他的觀衆找錯了。至少他的觀衆是不應該找你的。”覺夢寒道。

“他只不過認爲我是那個不知情的觀衆。所以他極盡可能的掩飾。而放棄了自己唯一的機會。”徐瀟然道。

“他自然不知道你恰是僅有的知情者。我想他至少應該跟趙銀聯手,那樣還是有些勝算的。只不過他不願意這麼做。也失去了一條生路。”覺夢寒道。

“人與人之間,至少應該坦誠相待。若是他們真的能相互信任。也許這件事我就不會這麼順利了。所以他不是輸給了我,是輸給了自己。一個輸給自己的人是永遠無法戰勝別人的。”徐瀟然道。

這句話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也是千古的名言。一個人若是太過於自信,那他總有一天會輸,而起會輸的很慘,所以,一個人要學會相信別人。只可惜那些只會利用別人的人怕是永遠都學不會了。

“相互信任對於他們來講,有些困難了。幹他們這一行的是很少會相信別人的。若是他真的學會坦誠相待也就對不起百行百業這個名字了。”徐瀟然道。

“不錯,一個有千百面孔的人又怎麼會以真心待人呢?”覺夢寒道。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還是太難了,本就不會有多少人能做到。

“師兄,你的帖子背後印的條件是什麼。”徐瀟然問道。

“是高明寨的大當家和二當家”覺夢寒回道。

“你說得可是神目如電的左顧右盼兄弟。”徐瀟然問道。

“就是他們”覺夢寒道。

“你的條件跟這兩個兄弟有什麼關係?”徐瀟然問道。

“我的任務就是要將他們送往官府領罪。”覺夢寒道。

“讓這兩個人認罪就好像是叫魚上岸一樣,太難了。”徐瀟然道。

覺夢寒道“這確實是件讓人頭疼的事。”

徐瀟然道“這確實會讓人頭疼,這兩個人並不會放着好好的寨主不做,就會乖乖地跟你走?”

“這兩個自然不會。”覺夢寒道。

“這兩兄弟可是盜賊中數一數二的有見識有遠見的高明人。做事不留痕跡,就算知道事情是他們做的,你卻是一點證據都沒有。除非有人親眼見到。當然也沒人會看到,他們行事一定會挑個你想不到的時間,而那個時候你一定是在呼呼大睡。即使不是在睡覺,也絕不會是睜着眼睛。”徐瀟然道。

“這樣的盜賊又怎麼會不高明,又怎麼會沒有遠見呢。”覺夢寒道。

徐瀟然接着道“聽說兩年前,京都府的官道上丟了一批餉銀。共計一億兩。”

覺夢寒道“這餉銀本是東海的將士出征用的。”

徐瀟然道“押送這批餉銀的正是當朝的人稱獵鷹千里的趙將軍。”

覺夢寒道“是啊,真是苦了這位將軍。要不是當時大赦天下。這將軍真成了無頭冤魂了。”

徐瀟然道“公門的人自然知道是誰幹的,可是他們最驚訝的還是左顧右盼兄弟的手段!”

覺夢寒道“他們的手段很高明,可是誰都不知道是怎麼做的。”

徐瀟然道“只因他們早就想好了退路,無論成敗與否都能全身而退,做事不留痕跡。而且,謀事極爲嚴密。絕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的蹤跡,就連自己的手下。都不知道。銷贓的手法更堪稱一絕。”

覺夢寒道“是啊,遇上這兩個兄弟。就算是獵鷹千里的趙將軍也要變成瞎子了。”

“趙將軍無憑無具是不會抓人的。遇上這兩個兄弟也是束手無策了。而且,無憑無具。還要讓人認錯實在是太難了。”徐瀟然道。

覺夢寒道“只不過天底下的事,百密終有一疏。就算他們眼光再獨到,策略多高明。還是會有疏忽的。”

徐瀟然道“這話確實是個實話,只不過像他們這種人,一定會將自己的疏忽處理得乾乾靜靜。所以他們的疏忽一定少之又少,幾乎沒有。”

覺夢寒道“要找出他們的疏忽確實難如登天。”

徐瀟然道“不過,對待特別的事卻是要找些特別的法子的。”

覺夢寒道“師弟,我想你已經猜到了。”

徐瀟然笑道“他們做的事別人是不會知道的,所以找別人作證這就是不現實的。”

覺夢寒道“這確實有些不現實。”

徐瀟然道“真正的突破點就是他們自己。若是從他們自己下手纔有些可能。”

覺夢寒道“這確實是個再好不過的辦法,可是這種辦法也是太難不過的方法。”

徐瀟然託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找出他們之間的嫌隙,因爲這個世上,本就沒有銅牆鐵壁般的關係。就算是有,銅牆鐵壁也是有空隙的。”

覺夢寒笑道“師弟,我突然覺得這事如果交給你,一定會辦的很漂亮。”

徐瀟然道“師兄,我覺得若是你也不會辦的很糟糕的。”

覺夢寒搖搖頭道“雖然不是很糟糕,可是這件事做起來還是很困難的。”

徐瀟然道“若是簡單的事,這無色山莊也不會讓我們去做了。這餉銀遺失案也就不會懸到現在。”

覺夢寒道“左顧右盼兄弟的關係真是非同一般的鐵,非同一般的牢。鐵的讓人吃驚,牢的讓人害怕。其實更多的是一種噁心。”說道這兒,覺夢寒已經不住的搖頭,扭曲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一坨稀糞一般。

徐瀟然道“師兄,你被噁心到了?”

覺夢寒淡定片刻,道“師弟,假若是你。你也一定會很吃驚的。”

覺夢寒接着道“我現在似乎有些明白,他們行事爲什麼那麼隱秘。爲什麼沒有破綻。因爲這樣的搭檔就好像是一個人戰鬥一樣。而一個人是不會傻到暴露自己的。”

徐瀟然問道“你說他們是一個人?”

覺夢寒道“因爲他們就是彼此。”

徐瀟然聽到這似有些明白,低聲道“短袖之癖?”

覺夢寒點點頭。

徐瀟然道“他們的品味確實高,我忍不住要懷疑他們的性別了!”

覺夢寒道“有這樣一種微妙的關係。只怕是任何人都會覺得頭大。”

徐瀟然笑道“師兄,你一定是看到了?”

覺夢寒無奈“爲了找出他們之間的嫌隙,我跟了他們足足有一個月。無論是吃飯,睡覺,洗澡,他們都是行影不離的。”

徐瀟然道“這些事倒也平常。”

覺夢寒道“這兄弟二人去窯子也只是找了一個姑娘。”

徐瀟然道“看來這兩個兄弟的感情確實不一般啊。口味也很奇特。”

覺夢寒搖搖頭。道“他們這種行爲也不奇怪,因爲妓院中本就會有許多奇怪的人。他們的喜好你是很難想象的。”

徐瀟然點點頭,似已默認。

覺夢寒道“最讓我吃驚的另一件事。”

“什麼事。”徐瀟然問道。

“他們借宿客棧時卻也是隻要了一間房。”覺夢寒道。

“一間房?”

“可這一間房卻是傳出了不該有的聲音。”覺夢寒道。

“你不用說,我似已經能夠猜到了。”徐瀟然道。

覺夢寒點點頭“當時我就住在他們隔壁,這聲音確實是讓我大吃一驚....”

無論誰聽到這種聲音都會被嚇到,都會被噁心。

“你必定是徹夜未眠。”徐瀟然打斷道。

“我那時才知道,這神目如電的左顧右盼兄弟確實有他們的特別之處。”覺夢寒道。

“這種爲世人所不齒的關係確實能將這兩個人團結的緊緊的。他們也絕不會出賣自己的摯愛。”徐瀟然道。

“他們就好像一對情侶,如膠似漆一般。”覺夢寒道。

“他們彼此如果真的愛的深沉,未嘗不是個好辦法。”徐瀟然道。

“師弟,你是說.....”覺夢寒問道。

“有愛,有情,自然就會有恨了”徐瀟然道。

覺夢寒嘆了口氣“其實,拆散一對情侶確實難爲我了。何況是兩個男的。”

“這確實是會讓人頭疼”徐瀟然道。

“那些天我曾在想如何讓他們認罪。輾轉反側。終於讓我想到了。”覺夢寒道。

“讓他們認罪除非是讓他們親口說出自己做了什麼事。然後找個見證人。這纔是唯一的辦法。”徐瀟然道。

“是,這無異於虎嘴裡拔牙。”覺夢寒道。

“不過是情侶總會吵架。”徐瀟然道。

“對,這就像兩口子吵架一樣,張家長,李家短。誰是誰非,一股腦的都會說出來。這時候,就有可能說出一些平常不會說的事了。”覺夢寒道。

因爲情傷會讓人失去理智,涕淚橫流。傷痛欲絕。任何一對情侶在吵架的時候都會變得盲目。因爲在愛情面前,每個人都會變成呆子。都會變得瘋狂。即使是這種變態的愛。

“所以,我每次行動時都會約好九城衙門的少捕頭,吳疑。”覺夢寒道。

“就是江湖人稱小有爲的吳疑?”徐瀟然問道。

“是,就是他”覺夢寒道。

徐瀟然“真不知道吳疑看到那樣的場面又會做何感想。”

覺夢寒道“吳疑確是鎮定多了,那樣的場面他倒是不覺得奇怪。”

徐瀟然道“看來吳疑經手的案子一定不少,怪聞怪見也是太多了。”

覺夢寒道“吳疑年少,經驗還是很豐富的。”

徐瀟然道“這一定多虧了他的師父大有爲。”

聽到這,覺夢寒失聲道“師弟,想不到你知道的挺多。”

徐瀟然笑道“如果有個人每天都給你講故事,你也會知道的很多的。”

覺夢寒笑了。

“你要知道讓左顧右盼兄弟吵架是很麻煩的。至少我是沒什麼辦法。”

“師兄,我看你就是有辦法也是羞於開口。”徐瀟然道。

覺夢寒搖搖頭“因爲,當我們有辦法時。這兩個兄弟已經死了。”

“死了?”徐瀟然大驚。

“是”

“他們是怎麼死的。”徐瀟然問道。

“師弟,這件事很詭異。說出來你也未必會信。”覺夢寒頓了頓接着道“那個晚上一絲奇怪的聲音都沒有,可是露宿客棧多少會有點磕磕碰碰的聲音。那一晚卻靜的出奇。第二天,我們就聽見了店小二的驚呼聲。等我們趕過去時,兩個人已經整整齊齊的躺在牀上。”

“他們已經死了?”徐瀟然道。

“是”覺夢寒點點頭。

“他們是怎麼死的。”徐瀟然問道。

“他們身上沒有沒有致命的傷,而且兩個人臉上帶着微笑。”覺夢寒道。

徐瀟然思忖片刻,手放在鼻子下道“他們的死法很古怪!”

覺夢寒疑惑的看着徐瀟然道“古怪的非常。”

徐瀟然繼續問道。“你們還看到了什麼?”

覺夢寒道“接着他們的屍體一點一點的腐爛,連骨頭都不剩。屋子裡瀰漫的都是血腥味。”

徐瀟然道“他們是中毒而亡”

覺夢寒道“吳疑當時看到一幕臉色都變了,不止吳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這血腥味刺激的嘔吐。那的確很血腥也很噁心。”講到這覺夢寒忍不住又要嘔吐起來。

“吳疑難道沒有說什麼麼?”徐瀟然問道。

“吳疑嘔吐完以後說這個案子結了。”覺夢寒道。

“結了?”

“因爲桌上有一張紙,寫的都是他們做的惡事。而且還有他們兩個人的手印。”覺夢寒道。

徐瀟然道“這是件奇怪的事。”

“這確實很奇怪,在場的人都覺得奇怪。可是他們又不知道原因。尤其是左顧右盼兄弟那印滿紅泥的手。更是說不出的古怪。”覺夢寒道。

“你能確定這兩個人是自殺身亡?”徐瀟然問道。

“不能確定,吳疑當時也只是搖搖頭。不過看他的樣子。他好像知道這是什麼毒藥。”

徐瀟然點點頭“這是駐屍水。”

“駐屍水?”

徐瀟然道“是,你要知道一般人死後。氣血不行,身體僵硬。四肢冰冷。面色也極爲慘白。可是中駐屍水的人,容顏如初。就像生前一樣。隨後屍體纔會一點一點的腐爛。就像是爲屍體駐顏一樣。”

覺夢寒若有所悟道“師弟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左顧右盼兄弟二人死時確實滿面紅潤,光彩如初。起初我並沒有覺得什麼怪異。”

“只因那時吸引你們的並不是他們的屍體,而是他們認罪的那張紙。”徐瀟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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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你覺得這張紙有問題?”覺夢寒問道。

徐瀟然道“我覺得他們的人才更奇怪。他們並不會主動認罪?卻中毒而亡。而且是這駐屍水的毒呢?”

“可是,師弟”覺夢寒問道“你可知道這駐屍水是誰的毒藥?“

徐瀟然道“這是秒面郎君的藥。”

“妙面郎君?可是那個貌似潘安,堪比宋玉。自詡爲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妙面郎君?“覺夢寒道。

“不錯,就是他。”

“可是江湖上傳言,他只是個花花公子,會幾腳功夫。並不懂什麼針草毒藥。”覺夢寒道。

“你說的很對,只不過這江湖上的傳言未必可信。也未必是真的.....”

徐瀟然還未說完,覺夢寒打斷道“這一定是那個人告訴你的。有他在,你總會知道很多。”

徐瀟然笑了,似已默認。那個人確實告訴了他很多,也教會了他很多。

“可是這妙面郎君又爲什麼會毒死這神目如電左顧右盼兄弟呢?難道他也與這餉銀遺失案有關。還是說這本是爲了讓他們抵罪而殺人滅口?”覺夢寒道。

徐瀟然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他解釋不了。也回答不了。因爲他沒有見過妙面郎君也沒有見識過那駐屍水。

馬蹄聲遠,無色山莊的人已經走的沒影。馬蹄飛花還在空中飄蕩沒有落下來。旌旗展動的聲音也消失了。

“還有十天,還有十天。其中的謎題也許到了無色山莊就能揭開了。”覺夢寒道。

是,還有十天這江南第一公義的無色山莊一定能一解他們心中的疑惑。他們也能知道這其中的緣由,還有海蜃。

覺夢寒起身。

“師兄你要走?”徐瀟然問道。

覺夢寒道“是,我要先回一下歸隱門。”

徐瀟然搖搖頭“我現在就不去了,你幫我問聲師父好。”說完,他已經看着無色山莊人馬消失的方向。

覺夢寒道“好,到時我在師門等你。你可別忘了。”覺夢寒說完,腳尖輕點河面已經掠到了對岸。想不到幾年不見,師兄的武功也精進不少。

徐瀟然凝視遠方,向馬隊的方向走過去。此刻最吸引他的是那羣無色山莊的人,他們急急忙忙。到底是爲了什麼。

無論如何,徐瀟然已經準備去看個究竟。

第五十七章 意料之外第十三章 道出同門第二十三章 追憶往事第五十六章 真亦假時假亦真第五十一章 琴童第三十一章 好地方第三十五章 什麼都沒有第五十四章 悔悟第五十七章 意料之外第五章 江上浮屍第六十一章 一念之間錯與對第三章 紫衣商客第四十九章 無色山莊第六十二章 重生第二十七章 鬱悶第一章 密林來客第七章 他是兇手第三十八章 夜半來人第三十章 無心之人第二十八章 居合拔刀術第五十一章 琴童第二十八章 居合拔刀術第一章 密林來客第二十三章 追憶往事第三十一章 好地方第四章 紅木盒子第三十一章 好地方第八章 突然襲擊第五十五章 繁事纏身第三章 紫衣商客第七章 他是兇手第一章 密林來客第二章 往事如風第六章 誰的腳步第六十一章 一念之間錯與對第四十四章 自作多情第三章 紫衣商客第六十一章 一念之間錯與對第十八章 年輕老人第七章 他是兇手第十七章 人皮面具第五十七章 意料之外第五十四章 悔悟第十一章 金羽之謎第十三章 道出同門第十一章 金羽之謎第四十七章 劍之奧義第二十六章 連襟第十六章 最後的微笑第三章 紫衣商客第六十四章 天外有天第三十七章 一劍致命的傷口第五十七章 意料之外第二十九章 不用劍的劍客第四十二章 師徒之情第十五章 無法釋懷第三十六章 計謀陰謀第九章 當務之急第五十八章 七淮子第二章 往事如風第四十章 不可原諒第六十一章 一念之間錯與對第四十八章 賣面的人第六十二章 重生第一章 密林來客第十五章 無法釋懷第五十七章 意料之外第二十四章 松紋劍第八章 突然襲擊第三十一章 好地方第八章 突然襲擊第三十九章 飛劍原從第十五章 無法釋懷第十三章 道出同門第十一章 金羽之謎第三十九章 飛劍原從第三十七章 一劍致命的傷口第四十六章 父子對話第五十二章 赴宴第三十四章 出手相救第二十五章 奇人怪事第四十九章 無色山莊第五十八章 七淮子第二十二章 前塵往事第四十七章 劍之奧義第四章 紅木盒子第四十章 不可原諒第四章 紅木盒子第四十一章 長門夫人第三十七章 一劍致命的傷口第五章 江上浮屍第四十一章 長門夫人第七章 他是兇手第十五章 無法釋懷第八章 突然襲擊第二十六章 連襟第十六章 最後的微笑第三十四章 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