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座上,李瑤之看着場下玄機的敗落,目光沉凝了下去。或許,他將這架當初被自己從龍脈裡挖出來的械人,有太高的寄望了!
她即便有能耐衍生出自己的數據,擺脫宣姬的束縛,但到底,只是一架械罷了!
就在李瑤之將手抵在鼻息下,保持着這個動作良久的時候,外頭有侍奉朝着這裡面走了進來。
“貴人,我家大人有請一見。”
李瑤之微微沉吟,“哪位大人?”
“自是愚者大人。”
那個傢伙!
李瑤之當然料得到,自己的印章扣押下去之後,憑藉這地下城的本事,肯定會回找自己,不然的話,這偌大的地下城也太無用了罷!
李瑤之尚且有點留戀不捨地看了下鬥場下面的場景,很可惜……那小械人,不中用。
“也罷,帶路吧!”李瑤之說着,在侍奉的帶領下走出了觀衆席。
鬥場下!
玄機仍舊一個在那苦苦支撐。
雙手無力地垂落着,鬣奴猶如袋鼠般,佝僂着那身軀,微曲着那雙細長的腿,蓄力打算一躍而起,再將這口裡的獵物給重砸到地上。
垂墜着一同躍起的時候,牽扯到的傷口上有斑斕的血跡不斷順着肩胛手臂流下,這般仿人仿到了極致的造物,看得場上許多金主都忍不住唏噓。
真真可惜了,這麼好一架械人,偏偏下場搏鬥。
鬣奴躍起,又將口中的玄機一摔而下,在它十拿九穩的時候。一隻手,沾染着血跡的手忽然輕然地撫在它的牙邊。
這輕微的變動,鬣奴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反應下一刻該發生什麼。卻聽得玄機原本輕撫着的手忽然以按,“啊”地一聲艱難長嘯聲出,從她的手腕間,嵌入在她體內的銀色鍵帽如同一道覆蓋在她身上的鎧甲。
伴隨着她的意志,從龍脈裡取出來的魔方計算機在她的肌膚上薄薄地鋪開,淡淡的一層銀色,將她受損的肌膚開始快速地修復。
而她的雙手,按住了鬣奴的口齒時,再被摔下的那一刻徑直掰開那張鋼齒大口,再往後……卻聽得“啪”的一聲金屬脆響,她竟徒手將鬣奴的下頜給掰斷。
隨着兩人落下,場中蕩起了厚厚的一層揚塵。
原本應是鬣奴將玄機重重衰落一擊斃命的,但是眼下的反轉卻變成了玄機在半空將鬣奴的下頜掰斷,摔落在地。
場外的觀衆,此刻全然屏息,甚至還有的人趴在了圍欄邊上近距離看場內情況。
這偌大的反轉,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只見在這揚塵逐漸落下,圍繞着場中兩架械人而圍繞時,隱約不斷有銀色如刀一樣的弧度從迷濛中閃過,又逝!
待到揚塵徹底落定,衆人看清楚了場內的情形時,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卻見剛纔那些如刀一樣閃過的銀光,是從玄機身上的覆蓋着的那件銀色鎧甲所發出,而銀光繚繞着虛擬的顏色則在她的右手手臂間流淌。
那銀光,虛擬得不像真是,但在玄機手中流淌的時候,卻仿若這世上最鋒利的刀,它凝聚這世上一切的精鋼,它輕鬆切開這世上一切的械人。
周圍的械人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足以將它們裂開的鋒銳,紛紛抱頭避讓,不敢直視。
這……究竟是一架什麼樣的血熱啊?
地下城從未聽過,製造出過這等械人來,彷彿像是在無形中能主宰其他械人命運一樣。
卻只見玄機輕輕擡起手,微微一動的同時,從手上流淌出的銀光凝聚如數以萬千的刀鋒落下,全數落在了倒地的鬣奴的身上。
那隻特地改造來戰鬥的械奴,在見到玄機擡手的那一刻,還未來得及呼喊出聲來,那銀光刀片便落下,朝它四肢百骸盡數分解。
嘩啦啦!
銀光落下時,只餘那一地全數分解的零件堆砌在鬥場中央,誰還能想象得到,這堆散亂的零件,在上一刻還是一隻力量速度肩背的戰鬥械奴。
場上的觀衆竟也沒有人開聲呼叫。
剛纔玄機分解那架械人的那一幕,所有人盡收眼中,在他們看來這已經不是一場力量不對等的戰鬥了,這是一場主宰與玩物的碾壓式玩法。
所有械人在她面前,都只有被支配分解的下場。
開始有人在上面竊竊私語,這是哪裡來的械人?這架械人須得多少銀錢方可購買?
而玄機則靜靜地站在鬣奴的那堆散落零件旁邊,她身上的傷痕也已經盡數癒合。她微擡起自己的手臂,看着那層覆蓋在自己肌膚上的銀色鎧甲,猶如晶瑩剔透的鱗片一樣覆蓋。
而就在剛纔,自己瀕死的意志,居然遣動了這個嵌在自己手上的的魔方。
玄機一直以爲,從龍脈裡取出來的魔方就僅僅只是一臺計算機,能夠製造其他人不能製造出來的芯片,製造械人的核心。
但從這一場戰鬥下來她才豁然明白,它還是主宰切割這世上任何一架械人的存在。就好像此刻,她沒有收斂這手臂上的銀色鱗片,它的光輝分散縈繞着周身。
周圍,那些械人身上的金屬份子似乎在像流沙一樣,隱約有光影朝她這邊凝落散飄過來,雖細微,但玄機卻能感受得到。
“這纔是,龍脈裡的真正秘密嗎?”玄機喃喃地道。
主宰一切!
“哐”的一聲金鑼聲響,上面裁判宣佈這一場甲座貴客贏,前取戰利品。
玄機聞聲,擡頭朝着“霍青魚”那邊的方向看去,卻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玄機心下一陣狐疑,由看向李瑤之那邊去,卻哪裡還有李瑤之的蹤影。
“李瑤之呢?”
玄機心裡隱約有不好的預感,那傢伙……該不會帶着霍青魚率先離開吧?
還沒等玄機動彈,場上裁判當即宣佈了下一場的賭局開始。
“下一場,甲座老闆加重注,仍舊對賭甲座貴客三架械人!”
有人加註?
玄機一愣,看着葫蘆、白花花和崔探花他們三人被押着上到賭注臺上去的時候,又見那上方還另外站了三架械人。
正當玄機狐疑,究竟是誰,在看到自己大勝一場之後,居然還敢下重注,拿出三架械人前來對賭。
但見那下注的客人,是個光頭的。
光頭的身上披着狐裘大氅,腰上纏鑲金皮帶。臉上線條倒是長得結實,就是不知道是真實面目,還是戴着人皮面具。
那光頭也沒坐在自己的甲等觀衆席上,而是巴巴地跑到這一層的場下圍欄外面來,顯得格外地興奮。
“你不用客氣,使出全力,我不圖贏,就想看你將人活活打死的樣子,賊爽啊,哈哈哈哈哈,你們剛剛看到沒有,那殺得可痛快。”
光頭不斷地招惹着旁邊的人,“老子已經很久沒在鬥場上看到殺得這麼痛快的了,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啊!”
聽着這光頭的笑聲,玄機的心裡忽生了不悅。
這人在這裡一擲千金,並非爲了贏回什麼,就只是單純圖一樂,就只是想看血腥殘虐的一幕,看她活活打死其他械人罷了。
互相廝殺,同類相害,就只是給這些人博樂而已,玄機由衷地感到厭惡。
但鬥場規矩就是這樣,玄機還想再贏葫蘆他們三人,她只能咬牙別開臉。正好在此時,下一場的對手進場來。
玄機看將一眼的同時,也愣了下去。
“是她?”
但見從鬥場入口的地方,一道小小的身影被推了進來,小身影沒能站穩,直接趴倒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落,哭得好不淒涼。
是那個在籠鋪前面,被關在黑籠子裡的小小女童。
玄機記得的,她說她叫南意。
那個時候,這個叫做南意的械人小女孩被關在外面,等待人去買她,她幫過玄機,指出了葫蘆身上被機樞店老闆寄了卸蟲的事。
“外面來的械人,你們要注意,這裡好多人盯着,等着拆卸掉你們賣錢,可值老鼻子錢了。”
當時,她還央求玄機買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隔絕在那個黑籠子裡,玄機至今都還有印象。只不過當時,她央求玄機的是“大姐姐,你買下我好不好?”
而現在,南意哭着央求她,“大姐姐,你不要殺我好不好?”
玄機怎麼都沒想到,這廝殺場上,居然會送來一個這麼瘦弱可憐的小東西,這不是對戰廝殺,這就單純地只是想看她,虐殺這個小傢伙罷了!
玄機忽然回頭,剜了一眼那個光頭。
光頭被玄機這麼一看,越發地興奮。
“老子特地買下了這小孩,你想贏就把她打得稀爛,把她活活殺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