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狼蹙眉,眸中的痛苦愈烈,“靜兒,你……希望我忘了你嗎?”
我咬住嘴脣,狠下心來,“長痛也好,短痛也罷,總不如不痛來得舒坦,山狼,我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叫楚絡,”山狼往前邁了一步,大掌劃過我的袖帶,我往後一縮,他沒有抓住,“靜兒,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不要緊,現在再記住也是好的,我叫楚絡。”
“你這又是何苦?”我輕聲嘆道:“楚絡或是山狼,對現在的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只是一個王適熙以外的人而已,再執着的感情,我也無法回報,只會讓你痛苦。”
揪着裙邊的手指忍不住有些顫抖,“山狼,忘了吧,忘了對你對我都好。”
“你連我的名字都不肯再叫了……你真要這麼狠心?”黑色的身影退到窗邊,山狼冷寒的面容散發着陣陣陰冷之氣。
手指顫抖得更加厲害,我把手背到身後,“忘了吧。”
“好……好……好……忘了你也好,”山狼脣角上揚,笑得苦澀,“忘了你,我就可以用霍家人的性命祭我楚家無辜枉死的三百多條人命而不必介懷,忘了你,我就不用放任家族血債不管選擇與你泛舟山野,忘了你,我就可以不顧一切帶唯一的弟弟離開北耀皇室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忘了你,忘了你好啊!好啊!”
“霍水靜,我就不應該認識你,不該在知道自己的血海深仇之前,就先對你動了情!忘了你,好,一了百了!”
涼風拂過我的面頰,眸子漸漸潤溼,一滴淚水悄然滑落,黑色的身影已經融入夜幕,窗前一片空蕩。
我狠心嗎?
如果我不對山狼狠心,就是對王適熙狠心。
我坐回牀上,剛纔睡暖的被窩早就涼了個透。合上眼睛,山狼臨走前說的那席話,讓我心頭也跟着涼了個透。
原來霍家是欠着楚家的,可這欠的東西不是金銀,不是珠寶,而是人命,三百多條人命!
怎麼欠下的我不知道,誰欠下的我也不知道,可山狼他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了,還是要和我在一起,他寧願不報仇,也要和我一起離開。
泛舟山野,呵,是我以前給他的承諾吧。
我用力翻身,焦躁籠罩着我。他心頭的苦,以前的我不知道,若是我知道,我一定會遠遠的逃開。而現在的我知道了,卻連逃開也不用了。
他會吃了蝕心草吧,忘了我,他就什麼苦也不用承受了!來找霍家報仇也好,要帶走他弟弟也好,對他來說,纔是最公平的選擇!
……
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天剛矇矇亮,我便起身穿衣。沒叫丫鬟進來伺候,隨意用一根簪子把頭髮挽好,用妝架上昨夜的涼水擦了擦臉,我推開門,出了水樓。
誰知門口早有丫鬟守在那裡,那丫鬟眼睛下方有些浮腫,看上去也沒睡好。
“小姐,姑爺已經過來了,正在茶廳等着。”
這麼早就過來了,怕是有事。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忍不住憐憫她,“你下去睡會兒吧。”
“多謝小姐,竹兒昨夜在水樓值夜,再一會兒就該休息了,小姐不必替竹兒費心。”那丫鬟淺淺一笑,向我打了個揖。
值夜?昨夜我遣走的那個守院丫鬟原來還不是值夜的丫鬟?
“竹兒,”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剛回來,有些認牀,所以昨夜睡不着,老覺得樓裡有什麼動靜,你聽到了嗎?”
“沒有,”竹兒想了想,搖搖頭,“我昨夜除去回下人房裡取了一牀被子外,一直守在這兒,沒聽到什麼大的動靜兒,怕是小姐您做夢做迷了。”
“嗯,”我看她神色鎮定,不像在撒謊,決定不和她糾纏,“茶廳怎麼去?”
“茶廳啊,大概和書房一個方向,”竹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姐,我也是才進府的,一直在水樓當班,其他地方的路,我也摸不大清。”
“那你下去吧。”我看着她轉身下去,心頭始終盤亙着奇怪,可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兒不對勁了。
不再管她,我朝着書房的方向走去,茶廳怎麼去,我在路上再問其他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