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聲嘆了口氣,端木洌依然堅決地搖了搖頭:“我不想跟你再無瓜葛,否則這段時間以來我何必小心翼翼地做了那麼多?琳琅,我做那些事就是爲了告訴你我是真的在乎你,而沒有任何其他的目的。我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不能讓你走,明白嗎?”
“你……”瀟琳琅氣急,卻偏偏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說才能讓他明白自己的感受!在經過了那件事情之後,如果她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留在端木洌身邊的話,那隻能說明她腦子不正常。知道生氣發火或者是尖叫怒罵都於事無補,瀟琳琅拼命剋制着自己的怒氣,冷笑一聲說道:“好,就算你在乎我,就算你想跟我在一起,那我呢?你有沒有問過我是不是在乎你,是不是願意跟你在一起?我想你大概也知道一廂情願這四個字怎麼寫吧?”
“是,我知道怎麼寫,”端木洌苦笑,居然真的很聽話地問了下去,“那麼琳琅,我問你,你對我有感覺嗎?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這個時候問瀟琳琅這種話,這不是找死嗎?不過你還別說,瀟琳琅現在對端木洌絕對有感覺,而且感覺還相當強烈,只不過這種感覺跟端木洌期望中的那一種絕對是兩回事就是了。絲毫不管端木洌能不能承受得了,瀟琳琅毫不猶豫地冷聲說道:“有,我對你當然有感覺,那就是恨!夜鷹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像恨你這樣強烈地恨過一個人,就連當初白浩然逼我賣身給你的時候,我也只是覺得他卑劣無恥,惹人厭惡,而從來沒有恨過他!可是你不同,當你只是夜鷹的時候,我不恨你,因爲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可是……可是你爲什麼是夜鷹?爲什麼夜鷹偏偏是你?你……你騙了我,我恨你是應該的……”
瀟琳琅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因爲她突然發現隨着自己的話越往下說,端木洌臉上的神情就變得越發奇怪,而且簡直越來越奇怪了!本來當他聽到瀟琳琅說恨他的時候,他的表情是失落的,寂寞的,甚至還帶着明顯的痛苦。可是當他聽到瀟琳琅後面的話,他臉上的痛苦和失落就漸漸地消失了,聽到後來,他更是忍不住微微地笑了起來,笑得眼眸亮亮的,緊緊地盯着瀟琳琅,彷彿在看着自己這輩子最珍貴的寶貝一樣!
這人,有毛病嗎?沒聽到人家說恨他,而且還恨得空前絕後的?怎麼人家越恨他,他反而越高興,生怕人家恨得不夠深一樣?面對他臉上那俊朗無雙的笑容,瀟琳琅終於忍不住氣得叫了起來:“你笑什麼?我的話很好笑嗎?還是你覺得被我恨是一件恨光榮的事?你……”
“答對了,琳琅,被你恨,的確是一件又光榮又甜蜜的事,”端木洌開口打斷了瀟琳琅的話,溫柔地說着,一個大男人居然說出這麼情意綿綿的話,他不嫌肉麻,瀟琳琅還覺得臉紅呢!可是他卻一點都不在乎,繼續深情款款地說着,“琳琅,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恨我,正是因爲你在乎我,你恨我,正是因爲你對我有感覺,是不是?”
什麼?瀟琳琅目瞪口呆,他怎麼推理出這個結論的?不過,他說得簡直太對了!就是因爲開始對他有感覺,就是因爲開始在乎他,所以她才接受不了端木洌居然就是夜鷹!她無法接受自己想要開始去接受的男人,居然就是當初那個冷酷無情、狠心逼她賣身還債的債主!這個結果,讓她情何以堪?
不想再讓自己對他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瀟琳琅拼命維持着臉上那冷酷憤怒的神色,咬着牙說道:“你少自我標榜,我恨你就是因爲你把我逼得走投無路,尊嚴喪盡,甚至還背井離鄉,被迫離開了我最愛的人!是你讓我從一個正常的人,淪爲了出賣身體的娼妓,夜鷹,你還奢望着我會在乎你,我會對你有感覺?除非我腦子不正常!”
端木洌必須承認,瀟琳琅的話說得很難聽,但是他更加必須承認,這個後果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不管瀟琳琅的話說得有多麼難聽都好,他都要乖乖地聽着,先讓人家噼裡啪啦地罵個痛快再說。等到瀟琳琅一口氣說到這裡,終於因爲肺裡的空氣不夠用而不得不暫時住了口,他才輕輕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琳琅,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其實你把我們之間的那件事情想得太嚴重了!我從來沒有當你是什麼娼妓,你只是我心儀的一個女人而已。是,我承認當初的確是我太任性,太自私,太霸道,那麼輕易地就把你逼上了絕路。但是從我自己內心來說,我對你的感覺從一開始就是不同的,否則我不會跟白浩然提出了那個抵債的方法!我記得我應該跟你說過,不是任何一個女人都有資格上我的牀的,這麼多年來我想要的女人,也只有你一個而已!而且我一直都在後悔當初的決定,因爲我不該牽累無辜的人。琳琅,念在我時常爲了當初對你的傷害而後悔的份上,你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要說對於端木洌的話沒有任何感受,瀟琳琅知道那不是實話。儘管她並太懂得如何去分辨那些話的真假,但是就憑端木洌那雙黑白分明、清澈見底的眼眸,她就知道至少這一刻,他沒有對自己說謊,否則他既不敢跟自己對視,也絕不可能會有那麼坦蕩的眼神,除非他的演技真的那麼到家,居然可以連眼神都僞裝得那麼徹底。
感覺到用來保護自己的憤怒就要維持不住,瀟琳琅一扭頭躲開了端木洌的注視,並且冷笑連連:“後悔?後悔有用嗎?你知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就是後悔?況且你後悔了嗎?怎麼我從來不知道……”
“琳琅,做人要有良心,”看來短時間內她是真的不能原諒自己了,端木洌不由苦惱地嘆了口氣,“就算後來我沒有再把後悔這兩個字掛在嘴上,但是你總該還記得當初在帝華賓館的最後一個夜晚,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
帝華賓館那七天,對瀟琳琅而言同樣是一段忘不掉的經歷,所以她幾乎可以記得其中的每一個細節,儘管有些細節是她拼命想要去忘記的。但是人有時候就是那麼奇怪,越是想要記住的就越容易忘記,越是想要忘記的呢,卻又偏偏像跗骨之蛆一樣纏着你,讓你怎麼都忘不掉。對於瀟琳琅來說,夜鷹那個神秘的男人,以及跟夜鷹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她的跗骨之蛆,就那麼狠狠地嵌在了她的腦子裡,甩也甩不掉。
所以聽到端木洌的一句提醒,她的腦海中便驟然浮現出了分手那天,夜鷹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這不是設施和憐憫,而是道歉。瀟琳琅,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後悔,也許我不該用那兩百萬爲籌碼,逼你委身於我……所以我這樣做了,從未考慮過會帶給你怎樣的傷害……”
當日的話猶在耳邊迴響,難道端木洌真的在爲自己當初的行爲而後悔嗎?但是……後悔有用嗎?瀟琳琅突然覺得很蕭索,一點爭執辯論的渴望都沒有了,她頹然地揮了揮說道:“算了,不管你是後悔還是怎麼樣,我都不想再聽了,我現在唯一要跟你說的是,請你放我走,不要再跟我糾纏不清,好不好?”
“琳琅,你不相信我?”說來說去都只是記掛着要走要走的,難道他端木洌就真的讓她毫不留戀嗎?“這麼長時間以來你對我的瞭解也不算少了,你覺得我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嗎?”
“你是或不是都好,總之我現在不想跟你說這些,”瀟琳琅有些無力地說着,決心結束這場冗長的談話,“總裁,我明天會收拾東西搬出公司的單身宿舍,然後……”
“沒有然後,”端木洌搖頭,很快打斷了瀟琳琅的話,語氣堅決得毫無商量的餘地,“琳琅,這個時候我不能讓你走,你明白嗎?不只是因爲我不想輕易放棄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讓你這樣帶着滿懷的仇恨離開,否則你一定會過得不快樂!就算你要走,你也必須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取得你的諒解之後,你再一身輕鬆地走!”
其實端木洌的話不無道理,此刻的瀟琳琅正滿心仇恨,憤懣不安,如果她就這個樣子走了,豈非會讓大家都不好過嗎?帶着仇恨的那個人固然不可能真正快樂起來,被仇恨的那一個,同樣會承受內心的煎熬。所以無論如何,端木洌都不可能讓瀟琳琅這樣離開。
但是瀟琳琅根本聽不進端木洌的話,如今的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走,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再也不要看到端木洌,再也不要忍受他的戲弄和侮辱!枉自己還悄悄爲他動了心,甚至想要開始考慮接受他了,誰知道到頭來,這一切居然只不過是一場笑話!
“既然做了會讓我恨的事,就要有承擔恨的覺悟!”瀟琳琅冷笑,開始慢慢後退,“況且像您這種有權有勢、有錢有背景的男人,根本不必在乎我這個平民百姓會不會恨你,因爲我的恨,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影響,你大可繼續享受你的貴族生活,繼續享受你所看中的女人!所以,不必多此一舉,無論你說什麼,總之今天我是走定了!再見!”
扔下這幾句依然充滿仇恨的話,瀟琳琅居然真的轉身就往門外走,而且腳步又急又快,彷彿生怕一個走得慢了,就會被端木洌給五花大綁地拴起來一樣。而端木洌當然不可能讓步,所以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口中急切地說道:“琳琅!你別衝動!安靜些聽我說……”
“我說了不想聽!”瀟琳琅猛一用力,狠狠地甩脫了端木洌的手,她是真的有些着急了,所以力氣比平時大了許多,居然那麼輕易地就掙脫了端木洌的鉗制,一邊甩動着被抓痛的手腕,她依然不改初衷地往外衝,“總之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讓開!”
再也不相信我說的每一個字?琳琅,你說出這樣的話,還挺讓人傷心的。是,我承認我曾經對你隱瞞過一些事情,但是那也只是“隱瞞”,而不是“欺騙”!“隱瞞”是因爲我有我的苦衷不是嗎?何至於就讓你再也不會相信我?既然如此,我就更不可能讓你走。
眼看瀟琳琅的手已經抓住了門把,下一秒鐘就會奪路而逃了,端木洌只好一咬牙衝了過去,再次抓住瀟琳琅的手腕將她拖了回來,然後右手利落地“砰”的一聲關門落鎖,鎖上的密碼同時生效。除非端木洌願意說出密碼,否則這扇門只好永遠鎖着。換句話說,除非端木洌願意放瀟琳琅走,否則瀟琳琅只有乾瞪眼的份。
“哎呀!你……”被端木洌過於猛烈的動作拽得一個趔趄,瀟琳琅的身體險些失去平衡摔跌出去,雖然因爲及時扶住了旁邊的衣架而重新穩住了身形,卻也把瀟琳琅嚇得不輕,同時更加生氣地叫了起來,“幹什麼你?快把門打開!你這是非法囚禁!你……”
連番的爭執也快要把端木洌的耐性耗光了,他本來就不是個十分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不是嗎?作爲亞洲第一黑幫的龍頭老大,他從來都是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的,尋常人如果得罪了他,就會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什麼時候被人這樣厲聲指責過?
所以聽到瀟琳琅的話,他突然淡淡地笑了起來,一擡手扶住瀟琳琅的雙肩,他的眼眸中閃爍着微微的冷光:“同樣的話我應該說過不止一次了:如果只有囚禁才能讓你乖乖地留在我身邊,那麼,我不在乎真的使用這種手段!琳琅,是不是這段時間以來我表現得太像一個溫柔體貼的好好男人,所以你就連我的本性都忘記了?還是說,你甚至已經忘記了,你是怎麼來到總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