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約翰見狀,也有些生氣了,所以他的神情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嚴厲,臉色一沉說道:“絲絲,你的確太不像話了!看來媽咪說得對,人家是慈母多敗兒,咱家是慈父多敗兒!我平時的確太縱容你了,才讓你變得這麼沒大沒小,連長幼尊卑都不顧了!快!向媽咪道歉!不然爹地也生氣了!”
眼看着一向對自己百依百順、言聽計從的爹地也變了臉色,瑞綺絲終於意識到問題有些嚴重了,不由遲疑着轉過了頭,輪流看着金約翰和藍若雲的臉。兩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尤其是藍若雲,不但臉色鐵青,而且連眼神都有些冰冷徹骨,哪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兒?只怕她就算看着一個陌生人,眼神也不會如此冷漠的。
所以瑞綺絲害怕了,因爲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藍若雲!平時的藍若雲雖然嚴厲,但卻是溫和中帶着威嚴那種感覺的,絕不像今天這樣冷得沒有絲毫溫度。知道自己剛纔說的那些話太傷了藍若雲的心,瑞綺絲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只得畏畏縮縮地說道:“對不起,媽咪,我不是……不是故意那麼說的,我就是被端木洌給氣壞了,所以……所以才胡說八道的……”
“好了,若雲,你看絲絲也道歉了,你就原諒她好不好?”一看到瑞綺絲服軟,金約翰趕忙回頭勸着藍若雲,好讓戰爭儘早結束,“她也沒有什麼惡意,就是被我慣壞了,所以比較任性一些,不懂得照顧別人的感受,不懂得體諒別人,這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咱們以後再慢慢教她就是了,你說對不對?別生氣了,啊?”
知道金約翰說得有道理,藍若雲臉上的冰冷終於一點一點地融化了,不再冷得讓瑞綺絲膽戰心驚。她慢慢坐在了沙發上,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約翰,絲絲是被你慣得不像樣了,居然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你也不想想,我有多麼傷心?這麼多年來我疼她愛她,細心地教她培養她,可是到頭來,我居然不是她親媽了,這……這不是個天大的笑話嗎?我看我們母女倆上輩子一定是仇家,所以她這輩子投胎轉世到我這裡來,就是爲了找我報仇的,這才這麼折騰我。”
金約翰忙擡起手摟住了夫人的肩頭,像哄孩子一樣輕聲細語地說道:“哪能呢,看你說的!絲絲這輩子投胎到咱們家,那說明她跟咱們有緣,是不是?再說這事也該怪我,是我太寵她了嘛,才讓她這麼沒大沒小的。再說她也道歉了,你用得着這麼不依不饒嗎?親母女倆還記仇不成?”
“你還說呢!確實應該怪你!”藍若雲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伸手在他的額頭重重地點了一下,像教訓小孩子一樣教訓起來,“打從絲絲一出生的時候起,你就像捧着星星月亮一樣寵着。後來……後來出了那檔子事以後,你更是天天把絲絲捧在手心裡,片刻也不讓她離開你的視線,結果呢?寵成這個樣子,滿意了吧?”
“嘿嘿!”金約翰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順便撓了撓後腦勺,樣子十分滑稽,“這能怪我嗎?絲絲小時候經歷那麼一場劫,要不是有莫嫂這個貴人相助,犧牲了自己的孩子救了她,那咱們還能有這個女兒嗎?所以我當然要寵着她了。大不了以後我聽你的,嚴格要求她,好不好?別生氣了,啊?”
從剛纔藍若雲和瑞綺絲吵架的時候起,一直到金約翰和藍若雲這番交談結束,誰都沒有注意到莫嫂的臉色一直在劇烈的變化着,時而驚恐萬狀,時而暗中鬆氣,時而膽怯不安,時而小心翼翼,一直隨着現場的變化而變化着,彷彿這三個人說的話幾次都擊中了她心底深處最大的恐懼一樣,令人萬分不解。
看着金約翰四老五十了還要這麼低聲下氣地跟自己討饒的樣子,藍若雲忍不住撲哧一下,滿腔怒氣頓時消散了不少,然後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呀,比絲絲還要小孩子氣!我也知道絲絲小時候經歷一場大難,但那絕不是她可以任性妄爲的籌碼,是不是?正因爲她那次能夠死裡逃生,所以她才更應該珍惜生命,好好生活,不能讓愛她的人、幫過她的人爲她傷心難過,對不對?”
“是是是!對對對!你說得都對!”金約翰一疊聲地答應着,忙轉過頭一把把瑞綺絲拉到了藍若雲的面前,將她按坐在了沙發上,“絲絲,你聽到媽咪的話了沒有?以後一定要好好生活,珍惜生命,不能讓媽咪爲你擔心,爲你生氣,知道了嗎?”
接觸到藍若雲雖然嚴厲但卻包含着慈愛的眼睛,瑞綺絲就算再怎麼蠻橫不講理,也知道自己剛纔的確是太過分了,居然對自己的親媽說出那樣的話,豈不是太讓人傷心了嗎?再說了,藍若雲怎麼可能不是自己的親媽呢?不是親媽她疼了自己二十年,而且天天伺候自己吃穿用住的,要不是自己的親媽,人家傻呀?簡直是胡說八道,怎麼就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想着想着,瑞綺絲的臉上充滿了歉疚和自責的神情,低下頭乖乖地說道:“對不起,媽咪,我不該讓你傷心!剛纔那些話都不是我想說的,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傻孩子……”藍若雲嘆了口氣,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整理着瑞綺絲額前的亂髮,“媽咪剛纔也不對,不應該對着你大吼大叫,應該好好跟你說的,所以媽咪也向你道歉。但是你以後不可以這麼任性了,知道嗎?”
“嗯,我知道,”瑞綺絲乖乖地答應了一聲,但是想想讓她們母女倆大吵了一架的元兇首惡,她還是忍不住一陣怒氣上涌,說起話來便又有些不管不顧了,“媽咪,其實我不是任性,我就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嘛!那個端木洌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瞧得起他,纔想跟他在一起的,可是他居然……”
“絲絲!這件事你不用說了!”藍若雲很快打斷了她的話,對她這種傲慢的態度非常不以爲然,“首先你這種說法就非常欠妥當,什麼叫你瞧得起他?怎麼你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嗎?絲絲你要記住,人與人之間都是平等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況且人家端木洌哪一點比你差,哪個地方需要你看得起了?人家不過是不喜歡你而已,這不是任何人的錯,尤其不是端木洌的錯!他既然有了自己的喜歡的人,那麼你就應該立刻放手,走得遠遠的,不要妨礙到人家,明白嗎?”
眼見自己的母親說着說着又去偏幫外人,瑞綺絲又有些不樂意了,但是想想剛纔藍若雲那可怕的樣子,她終究沒敢再度撒潑使性子,只得嘟嘟噥噥地說道:“什麼走得遠遠的?我就是不服!端木洌明明早就跟我在一起了,是瀟琳琅橫刀奪愛,搶走了他!媽咪!你叫我不要任性,我都聽了你的話了,爲什麼你還是向着別人不向着我?我纔是你的女兒哎!”
“廢話!我當然知道!”藍若雲橫了瑞綺絲一眼,沒好氣地說着,“可是絲絲,我只不過是在糾正你錯誤的愛情觀和人生觀,免得你將來吃了虧,你說我這是向着別人呢,還是向着你?”
藍若雲的確算得上是苦口婆心、用心良苦了。按說她看待事情的態度還是比較公正的,而且對事不對人,絕不會因爲瑞綺絲是自己的女兒就覺得她什麼都對,也不會因爲端木洌不要自己的女兒就覺得他處處不順眼。這樣的態度纔是真正的俠之大者該有的態度,只可惜依瑞綺絲的修養和學識,她是無論如何學不來的,還是那句話,她根本就沒有遺傳到藍若雲的氣質風範之萬一。
正因爲學不來,所以瑞綺絲就是覺得藍若雲處處針對她,怎麼也不肯懲罰懲罰端木洌那個負心人。一氣之下,她一扭身子說道:“不管啦!我一定要跟瀟琳琅爭個你死我活!這已經不是感情問題,更重要的面子問題!要是讓外人知道我這個跨國集團總裁的女兒居然輸給了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那我這面子該往哪兒擱?”
“絲絲!你……你真是屢教不改!我不是讓你不要隨便開口罵人嗎?”藍若雲簡直快要被瑞綺絲給折騰死了,這好不容易不說“賤女人”了,怎麼又改成“野種”了?感情我們母女倆上輩子不是仇人,你跟瀟琳琅纔是!你們上輩子一定有着八輩子化解不了的仇恨,所以這輩子投胎到同一個時代算總賬來了!
無緣無故又被呵斥了一句,瑞綺絲的忍耐力也快到頭了,不由大聲叫了起來:“知道啦!我不罵了還不行?真是的!還說你是爲我好,可是我看你對我哪一個敵人都比對我強!怎麼不見你在端木洌面前這麼維護我呢?”
“絲絲……”
“夫人,小姐,都消消氣!”沉默了半天的莫嫂一看藍若雲又要開始變色,忙不迭地上前一步做着和事老,堆起了滿臉的笑容勸說着,“小姐,夫人也是爲你好,你就不要再惹夫人生氣了,好不好?再說了,那個端木總裁又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何必爭來爭去呢?沒有了他,小姐還可以找一個更好的男朋友……”
“你給我閉嘴!主子們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傭人插嘴了?”瑞綺絲正滿肚子怒火呢,莫嫂這可算是直接撞到槍口上了。她滿腔怒火又不敢衝着藍若雲去發泄,這下子也正好找到了突破口,便對着莫嫂疾言厲色地吼叫了起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居然敢來教訓我?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你?區區一個傭人,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小……小姐,你……你……”萬萬沒有想到瑞綺絲居然會對自己吼出這樣的話,莫嫂頓時渾身劇顫,彷彿遭受到了一場最嚴重的打擊一樣,不但整個臉色都迅速變得慘白慘白的,而且就連嘴脣都沒有了絲毫的血色,還在不住地顫抖着,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按說瑞綺絲是她的主子,她不過是個傭人,傭人被主子教訓幾句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她就算心裡不舒服,也不至於如此深受打擊吧?看她臉上的表情,簡直比剛纔瑞綺絲懷疑藍若雲不是她親媽時藍若雲的的樣子還要傷心,這算什麼?沒錯,她是對瑞綺絲有救命之恩,瑞綺絲也的確說過認她當乾媽之類的話,但她總不至於真的將瑞綺絲當成自己的女兒了吧?不然的話她的反應何必如此激烈,活像被自己大逆不道的女兒指着鼻子罵了一頓一樣呢?
可是不管再怎麼傷心,莫嫂還是不希望瑞綺絲受到絲毫責難,所以她立刻低下了頭,一邊鞠躬一邊連連認錯:“是是是,我不該多嘴,對不起小姐,對不起……”
儘管如此,藍若雲依然爲瑞綺絲這毫無教養的樣子氣壞了,剛剛落下去不久的怒氣再度飆升了起來,她砰的一拍沙發扶手,厲聲呵斥道:“絲絲!你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見誰跟誰吵呢?莫嫂不過是勸了你一句,你愛聽不聽,何必出口傷人?沒錯,莫嫂是個傭人,但你別忘了,她更是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莫嫂用她的親生女兒換了你,只怕你早就化成了灰,哪還有機會在這裡罵人?莫嫂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你不思報答也就算了,如今居然還如此辱罵於她,早知如此,當初莫嫂何必救你?不如干脆讓綁匪把你綁走算了,也省得連累了一條無辜的小生命!”
原來當年瑞綺絲還經歷過那樣一場劫難嗎?怪不得藍若雲總說莫嫂是瑞綺絲的救命恩人。只不過這明明是大功一件,爲什麼莫嫂卻總是對此諱莫如深,不但自己從不提起,即使藍若雲和金約翰提及此事,她也會想盡辦法迅速轉移話題呢?難道僅僅是因爲不想提起來免得傷心嗎?還是……此事根本另有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