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這話可是你說的?”藍若雲一聽十分高興,連連點着頭,“那我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瀟琳琅微笑着點頭,假裝沒有看到端木洌那驚喜萬分的眼神,因爲她自己的眼神早已變得比任何人都複雜。同時被她刻意忽略的,當然還有瑞綺絲那幾乎噴出火的妒忌的眼神,以及藍若雲不時制止瑞綺絲的警告的眼神。這個原本簡單的宴會,霎時變得暗潮洶涌,令人覺得有些壓抑起來。
金約翰在這種事情上的神經大概有些大條,所以他好像完全沒有覺察到異常,聽到瀟琳琅的話,他不由搖頭晃腦地說道:“恭喜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本來沒看到琳琅之前,我還好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才能讓洌如此死心塌地,就是不肯接受絲絲。不過今天見了琳琅之後,我就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了。輸給琳琅,絲絲不但可以死心了,而且一點都不用覺得丟人,這就叫雖敗猶榮嘛,啊?哈哈……”
這老頭子,還真捨得貶低自己的女兒,居然說出這樣的話。所以藍若雲不由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瀟琳琅更是連聲說着“不敢不敢”,暗中苦笑不已:這不是給我樹敵嗎?雖然他說的是事實,但是似乎也用不着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吧?這讓瑞綺絲的臉往哪兒擱呀?
果然,感覺大失顏面的瑞綺絲當場就火了,眼睛一瞪就要發飆。幸虧藍若雲就坐在她的身旁,而且她估計這一次只是用眼神只怕是制止不了瑞綺絲了,便乾脆在桌子底下一把抓住了瑞綺絲的手,總算成功地將她的怒氣勉強壓了下去。爲了掩飾瑞綺絲的失態,她忙點頭笑道:“是啊,琳琅的確是個十分出衆的女孩子,真不知道是一對怎樣的父母,才能生得出如此國色天香的女兒……”
藍若雲此語本來是爲了轉移話題,免得瑞綺絲再受到刺激發飆,從而破壞了和諧的氣氛,可是她卻沒有想到這個話題正好撞到了槍口上。終於等到機會的瑞綺絲冷笑了一聲,張口就說出了一句難聽之極的話:“哈?什麼樣的父母?誰知道是什麼樣的父母?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還不知道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誰知道是什麼樣的父母生出來的?”
很好,現成氣氛終於徹底僵硬了。本來因爲瑞綺絲的冷哼熱哼,氣氛就多次陷入了微妙的尷尬之中,多虧藍若雲極力掩飾纔沒有鬧得太不愉快。可是瑞綺絲這話一出口,藍若雲是無論如何不知道該怎麼替她兜回來了,而且這個始料未及的結果也讓藍若雲有些吃驚:她實在沒有想到瀟琳琅竟然是……是個父母不詳的人。
雖然從來不掩飾自己是白家的養女,是個不知道親生父母在何方的孤兒,瀟琳琅也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好丟人的。可是被瑞綺絲這樣一形容,她還是感到了一種由衷的難堪。於是,她的臉色迅速地變了,變得尖銳冷厲,充滿了令人不寒而慄的冷意。帶着這樣的冷意,她淡淡地看了瑞綺絲一眼,而且居然微笑着說道:“副總的用詞好特別啊,不錯,我是個父母不詳的人,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一對怎麼樣的父母,才生出了我這樣一個人。我也很想知道,不過……很遺憾,到目前爲止,我還不知道,不好意思,夫人。”
被瀟琳琅冷厲的目光盯了一下,瑞綺絲也忍不住猛的一陣瑟縮,心底深處居然冒出了一股寒意。可是終於能夠找到機會狠狠地打擊打擊瀟琳琅,她又感到無比得意,所以盡力剋制住了心底的寒意繼續耀武揚威地嚷嚷着:“怎麼樣?了不起啊?誰知道你父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生出了你這樣一個不知廉恥,只會搶……”
“絲絲!你可以閉嘴了!”不等瑞綺絲把“搶別人男朋友”之類的話吼出來,藍若雲便大喝一聲制止了她,並且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掐了她一把,藉以阻止她的放肆,“父母不詳不是琳琅的錯,她不需要爲此承擔任何責任,更不需要爲此承受任何人異樣的眼光或者是侮辱!尤其是你,更沒有資格這樣說她!”
“媽咪!你又幫外人?”被藍若雲狠狠地一掐,瑞綺絲頓時痛得渾身冒汗,不由疼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口中不停地倒抽着氣,“她父母不詳,可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哎!你要不要每次都幫着外人說話啊?你太莫名奇妙了!況且我又沒有說錯,她是個來歷不明的……”
下面的兩個字,瑞綺絲並沒有敢說出來,不是因爲其他,而是因爲藍若雲突然刷的一擡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有說。可是那一眼裡的冰冷和銳利卻比什麼話都好用,居然一下子就讓瑞綺絲閉了嘴,再也不敢說出一個字!看到瑞綺絲住了口,藍若雲卻只是淡淡地說道:“絲絲,你這樣對人太不禮貌了,會顯得你很沒有教養,也會讓爹地媽咪很沒有面子。坐下來,不要讓爹地媽咪丟臉丟到了家。”
瑞綺絲恨恨地坐了下來,氣得呼哧呼哧直喘氣。藍若雲不再理會她,反而站起身對着瀟琳琅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琳琅,對不起,我替絲絲向你道歉。我知道,言語的傷害更重於其它有形的武器,一句道歉也無法彌補剛纔那些話對你的傷害,但是……還是請你接受我的歉意,對不起。”
“夫人,您言重了!”不可否認,瀟琳琅的確因爲瑞綺絲的話而受到了不小的傷害,從而令她加倍地討厭這個本就令人厭惡的女人了。可是看到藍若雲臉上那沉痛的神情,以及萬分誠摯的歉意,她還是感覺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忙站起身還了一禮,“而且您也不必道歉,因爲副總的用詞雖然稍嫌過分了一些,但那畢竟是事實。”
“事實?”藍若雲呆了一下,忍不住嘆了口氣,看向瀟琳琅的眼神中帶着無盡的憐愛,彷彿一個慈祥的母親正在看着自己飽受苦難的女兒一樣,“可憐的姑娘……不過沒有關係,我剛纔已經說過了,那不是你的錯,你的父母失去了你這樣的女兒,絕對是他們幾輩子都挽不回來的損失!琳琅,我說過洌就是我們的兒子,那麼你就是我們的女兒,你……會不會覺得我高攀?也許我不夠資格擁有你這麼美麗的女兒……”
瀟琳琅暖意十足地笑了起來,搖頭說道:“夫人,我很榮幸,並且,如果我真的有你這樣一位母親,纔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兩人就那麼微笑着對視着,彼此都感覺到對方身上有一種讓自己非常願意接近的氣息在緩緩地流轉。其實藍若雲有心想要問一問瀟琳琅的具體情況,但是她又擔心會勾起瀟琳琅的傷心事。何況剛纔自己一個出言不慎,就讓瑞綺絲狠狠地羞辱了瀟琳琅一頓,所以她也不敢再隨便開口了,就這麼把這個話題忽略了過去。
一頓飯就在還算愉快的氣氛中結束了。端木洌自然是帶着瀟琳琅告辭離開了聽竹軒,而金約翰一家三口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經過剛纔的會面,金約翰夫婦都有一個共同的感覺,那就是對瀟琳琅這個乾兒媳非常滿意,覺得她跟端木洌實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如果他們兩個最終不在一起,那纔是天大的遺憾呢!
當然了,對瀟琳琅的氣質風範越滿意,藍若雲就越覺得自己的女兒十分差勁。尤其是想到她剛纔在酒宴上辱罵瀟琳琅的那些話,她更是覺得丟臉,所以一回到房中,她便沉下臉呵斥道:“絲絲!你剛纔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用那麼粗魯的話侮辱琳琅?她又沒有得罪你……”
“還說沒有得罪我?”瑞綺絲臉上也是一副“早知道你會教訓我”的神情,所以覺得十分委屈,忍不住癟了癟嘴說着,“媽咪啊,她搶走了我的男朋友你怎麼不說呢?我看到她就生氣,你又不准我做什麼,難道我把實話說出來都有罪嗎?”
說話間,莫嫂已經端了幾杯茶出來,分別放在了三人的面前。聽到這母女倆一回來就開始掐架,她不由有些奇怪。但是她還記着前次被瑞綺絲大罵了一頓的教訓,所以這一次她是無論如何不敢開口了,就那麼靜靜地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像老僧入定一樣。
藍若雲當然也顧不得理會她,因爲她現在一門心思就是要把瑞綺絲的錯誤觀念給糾正過來,否則她還不定會惹出什麼亂子:“絲絲,你聽我說。就算琳琅她來歷不明,你也不能說人家是個野種,明白嗎?那樣顯得你很沒有修養!還有,你爲什麼總是強調她搶走了你的男朋友?我現在問問你,洌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嗎?你們真的交往過嗎?”
“我……他……”這一點無疑是瑞綺絲的死穴,因爲無論是她還是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端木洌從來沒有接受過她,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單相思而已。就算她爲了端木洌不惜獨自一人留在中國這麼多年,端木洌也從來沒有接受過她。所謂“男朋友”云云,也一直都是她在自說自話而已,只不過是想借輿論的力量造成既定事實,從而讓外人以爲他們在交往。所以她雖然一再強調瀟琳琅搶了她的男朋友,但是深知內情的藍若雲等人卻都心知肚明究竟是怎麼回事。不然,瑞綺絲也不會被藍若雲一句話就給問得啞口無言了。
看到瑞綺絲張口結舌的樣子,藍若雲不由嘆了口氣說道:“說不上來了是不是?那是因爲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洌他從來就不是你的男朋友,所以琳琅跟他交往,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她沒有搶走任何人的男朋友!”
“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服氣嘛!”瑞綺絲氣餒地坐在了沙發上,一張嘴撅得都快掛住油瓶了,“怎麼說我也努力了這麼多年了,可是端木洌卻偏偏還是對我不屑一顧,我就是覺得不服氣!我非要讓端木洌乖乖……”
“乖什麼乖?你怎麼還不明白?”眼看瑞綺絲就是鑽到死衚衕裡出不來,藍若雲也有些着急了,不得不出聲打斷了她,“絲絲,你覺得你還有什麼可以仗勢,從而讓洌乖乖聽你的話呢?你是腦子比他聰明,還是功夫比他厲害?你能逼迫得了他?而且我看得出來,他對琳琅的確一往情深,是什麼都改變不了的。所以,你就不要白費心機了,弄得好像你沒人要了一樣,媽咪真的跟你丟不起這個人啊!”
藍若雲這話也算是說到家了。也是,瑞綺絲總是動不動就說讓端木洌乖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之類的話,可是她怎麼就不想一想,她憑什麼?真以爲自己是女皇陛下了?確如藍若雲所言,這世界上的男人又不是死絕了,何必非要在這一棵樹上吊死呢?弄得好像她堂堂總裁千金嫁不出去了一樣,的確夠丟人的。
其實也不是藍若雲偏袒端木洌和瀟琳琅,而是因爲她比瑞綺絲看得透徹,透徹了無數倍。她這麼大年齡了,稱得上閱人無數,一個男人對自己的女兒是不是有意思,難道她還看不出來嗎?正因爲看得出來,她纔看得出端木洌是無論如何不會喜歡瑞綺絲的,就算沒有瀟琳琅,他也依然不會選擇自己的女兒,因爲自己的女兒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