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藍藍的天,雲是白白的雲,就連那太陽也還那紅彤彤的太陽。可是熱熱鬧鬧,隆重無比迎接完聖旨的人羣,卻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在這官樣的文章做過之後,無聊的廢話也就沒有了。香案也全都撤下了,衆人也全都分賓主落座了,再談的,那可就是實打實的利益問題了。於是這全場的氣氛,也立馬變得陰沉無比。如果身體素質不好的,也沒有經過這種訓練的,單單是這種沉悶的氣氛,就能把一個人悶個好歹的。
萬幸的是,如今這個大廳之內,一般的閒雜人等是沒有資格進入的。能在這裡呆着的,除了飽經訓練的人精,那就是向曹仁這樣身體素質非常非常非常好的人了。
不過,就算曹仁的身體素質非常過硬,沒有在這種環境下被壓抑的吐血,可那不代表着曹仁的心理素質也同樣非常的過硬。本來就非常沮喪的曹仁,在這種沉悶的氣氛下,也不禁有點毛骨悚然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大廳裡的氣氛也越來越凝重。靜悄悄的鴉雀無聲。雖然現在還沒有鐘錶可以記錄時間,這裡也沒擺放沙漏,日晷那種無聊的玩意。可是,一盞熱氣騰騰,香氣噴噴的熱茶都已經滿滿的冷卻了。這無不告誡在場的人們,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終於,相對於劉明手下這幫老於此道,修身養性功夫無比精純的高參們,曹仁那脆弱的心靈,終於,終於承受不住這巨大的,無聲的壓力了。
曹仁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可這一聲咳嗽,在這寂靜的大廳裡迴盪,卻把曹仁自己也嚇了一跳。曹仁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說道:“太尉大人,關於您遇刺一事,真的跟我家丞相大人沒有任何的關係。下官可以用性命擔保此事。”
劉明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得看了一眼曹仁。
凡倒是旁邊的郭嘉開言說道:“曹將軍,當日你我相見,相談甚歡,我等無不佩服曹將軍乃是一個正人君子,光明磊落的漢子。今日又何必出言相欺?”
曹仁既有些心虛,又有些惱怒的說道:“我……”
可還沒等曹仁接着往下說,劉明冷哼了一聲,打斷了曹仁說道:“奉孝,不管是不是丞相派來的人,既然朝廷已經下旨,此事就不必多提了。當今天下混亂,朝廷政令多不能下達。我等既爲大漢忠臣,當爲天下人以作表率。”
“是。”郭嘉狀似無奈的應了一聲。
曹仁那個慚愧啊。
要知道曹仁年輕的時候,那也是有理想,有抱負,想要報效朝廷,保家衛國,平定天下,安撫社稷的有志青年。只是在歷經滄桑,希望破滅之後,這才把希望寄託在了曹操的身上,希望能在曹操的帶領下,曹氏一家能夠崛起,能夠屹立當今,平定天下,使宇宙重清。
故此,曹仁無比慚愧。同時也無比的佩服劉明對朝廷的忠誠。不過,曹仁還是在暗中咬緊了牙關喊道:不!漢朝已近完了。已經徹底的腐敗了。不可能再讓天下安定了。只有孟德才能讓天下重新安定下來。
可就在曹仁心神動盪的時候,賈詡又起身說道:“太尉大人,曹丞相把持朝政,政令多經曹丞相之手,朝廷這道聖旨的真僞,實在是可疑的狠。還望太尉大人明鑑,不要上了宵小的當。”
曹仁的那個心,忽悠一下,立馬又提到了嗓子眼。曹仁乃是曹操的心腹,當然知道自己的這個聖旨是怎麼來的。
而這時,旁邊的荀彧也不動聲色的說道:“太尉大人,這道朝廷的聖旨,上面不過是蓋着當今萬歲的私章,並沒有國寶玉璽的大印,算不得什麼真正的聖旨,當不得真的。咱們完全沒有必要理會。等咱們的兵馬南下,清君側,除奸佞之後,萬歲也不會怪罪咱們的。天下諸侯更不會有什麼閒言碎語的。”
本來很清爽,甚至是有些涼的天氣,可曹仁那頭上的汗水,那卻嘩嘩的往下流着。曹仁的喉嚨也更加的乾裂了。曹仁一肚子的話,愣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還好。這些人說的真話,那真是好象一把把的刀子在往曹仁身上插。曹仁總算是知道了,爲什麼真話總是最難抵擋的。最有殺傷力的。因爲,他們講的是真話。
“列位大人,雖然這聖旨真僞莫辨,可它終究還是聖旨。是朝廷下達的旨意,若是咱們不加理會,咱們太尉大人乃是天下的表率,外人不知真假,必然效仿之,則朝廷的威嚴,必將蕩然無存。這天下,也就要更加的混亂了。這可就違背了咱們太尉大人的初衷。反正咱們太尉大人如今也沒受到什麼真正的損害,咱們又何必非的叫這個真?此事不如就這麼算了。”蔡邕一團和氣老的站起來勸解道。
看着面前這個紅光滿面的老頭,曹仁那真是感到無比的溫暖,這個老頭怎麼可愛呢?
“算了?這怎麼行!咱們太尉大人是何等金貴的人?那是皇親國戚,先皇親口承認的兄弟,當今天子的皇叔。哪能說叫人刺殺,就叫人刺殺的?太尉大人的威嚴何在?當今皇室的臉面何在?況且,咱們這次出兵,耽誤了不少農時不說,那大軍一動,日耗千金,那也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怎麼能就這麼算了?”楊軍氣憤憤地跳出來與蔡邕唱着對臺戲。
曹仁這個氣啊。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你說,同樣是一片天空下的倆老頭,怎麼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這麼大呢?素質啊!
不過,好歹楊軍這個老頭把話茬引到了利益上面。曹仁心裡多少有了一些底,不象剛纔聽着那些真話那樣無話可說了。曹仁連忙抓緊機會說道:“太尉大人。若是您能爲大局着想,我家丞相大人願意保舉那孔北海,爲青州之牧。”
曹仁對自己的說辭還是比較滿意的。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利益。乃是曹操在曹仁動身之時交給曹仁的幾張王牌之一。
然而,曹仁馬上就傻眼了。
“北海的孔大人,何用丞相大人保舉?那孔北海,愛民如子,備受青州百姓敬仰,青州的百姓,哪一個不以孔大人馬首是瞻?保舉孔大人的萬民表,此時應該已經送到朝廷哪裡去了吧?”荀攸不緊不慢的給曹仁澆了一瓢涼水。
也許荀攸得這話講給曹洪聽,曹洪可能不會明白這其中有什麼奧妙不同。可身爲一員智將的曹仁,卻怎麼可能聽不出來這話裡面的含義?這分明是青州已經被人家劉明出兵給拿下了。那還用得着曹操多事。
曹仁暗暗心驚:這劉明的實力也太恐怖了吧?這纔多長的時間啊,剛剛把我們的司隸佔領了,這就又把青州給奪取了。而且都是那麼的迅速、容易。自己這邊豈不成了任人魚肉。還是孟德有先見之明,沒準備和劉明硬碰,這要是硬碰下去,孟德的這點家底,豈不是都得搭進去?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曹仁,咬了咬牙,厲聲說道:“當今天下大亂,百姓們急需休養生息。爲了天下蒼生,我家丞相大人可以包賠太尉大人的損失。只要太尉大人說個數,我們承得起,決不說不子。若是我們承不起,那也只好玉碎了。”
“好!好氣魄!”劉明讚許道:“曹將軍,這纔是你的本色嘛。原本本公就準備聽從朝廷的旨意,不再追究此事的。現在衝着你曹將軍的爲人,本公就更不會改更主意了。什麼賠償不賠償的,只要能讓本公對那些愛護本公的百姓有個交待,意思意思就得了。來來來,你且陪着本公喝上幾杯,那些瑣碎的事,由他們去弄就是了,回頭你看一下,不合適,讓他再換。”
曹仁那心裡聽着別提有多熱乎了。劉明,別看是太尉大人。真是個好人,真是條漢子。
當即,酒宴擺下,典韋拉着曹仁一通猛灌,不多時,曹仁就迷糊了,幽州的好酒,那可是高度數的烈酒。曹仁還是按着普通水酒那樣拿罈子猛灌,能不暈嗎?這可是曹仁第二次被劉明的美酒給灌暈了。
就在曹仁迷迷瞪瞪的時候,郭嘉他們的賠償協議也都商量好了。拿過來給曹仁過目。曹仁拿過來一看,那字都跟會跳舞的小人一樣,活蹦亂跳的,哪裡還看得清楚。
曹仁把協議還給郭嘉說道:“你給我……說說,這、這些,都是什麼?”
郭嘉笑道:“曹將軍,我家太尉都說了,意思意思就算了,我們那還敢坑您?只不過,我家太尉遇刺,怎麼着也得拿些兇手出來頂缸。這些兇手,不管是真兇手也好,假兇手也罷,總之,這些兇手都要由你家丞相大人捉拿歸案,送到我們這裡,交給我們太尉大人任意處置。這不過分吧?”
曹仁一聽,這不算什麼。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的事情,太尉大人遇刺,怎麼能沒有幾個兇徒啥之泄憤呢?於是,曹仁一拍胸脯,裂着大嘴說道:“中!這沒問題。包在我家丞相身上了。還有什麼嗎?”
“其他的沒有了。只是我們這次出兵司隸,動用兵馬衆多,而且整個司隸也全都被他們拿下了。按着我們的慣例,他們的賞賜,那可是一個不小的數目。土地的封賞,那更是龐大,如果就讓他們這樣的退回來,那他們的賞賜,那可就全泡湯了。這對我軍賞罰分明的軍法,那可是極大損害。故此,這筆鉅款,只能由我家太尉大人和你家丞相大人分攤了。”郭嘉嘆氣地說道。
“這能有多少?我家丞相大人全都都包了。”曹仁喝得有點大,滿不在乎的說道。在曹仁的觀念裡,曹操的軍功賞賜,那已經就極爲豐厚了。而打下一個州的賞賜,曹操是不會在乎的。
“嘿嘿,由你們全包了?恐怕你們還真的包不起。算了算了,反正我們太尉大人說了,只要你們意思意思就得了。你們包個百分之一,那就算了。”郭嘉瞧不起的說道。
“什麼?我們包不起。太小瞧人了。我就包給你們看看。那筆來。我這就包給你看看。”曹仁憋屈半天的火,終於在酒勁的慫恿下,猛地爆發了。
郭嘉笑着拿過協議,一事兩份的讓曹仁簽字畫押。曹仁也毫不含糊的把自己的名子給簽上了。
次日,等曹仁醒過來,仔細一看自己籤的協議。曹仁腦袋嗡了一下,險些又暈了回去。
只見那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明白,雖然在大致意思上,和郭嘉說的一般無二,可涉及到的具體數字上,那可就是一個讓曹仁無法正視的數字了。
首先,劉明遇刺,由曹操負責捉拿兇手,那一點沒錯。可是那上面寫得明白,按着幽州審訊的結果,那個兇手組織乃是一個有着上萬成員的殺手組織。這也就是說,曹操得給幽州這邊送來一萬個強壯的壯勞力。
其次,那幽州的軍費開銷。五十萬人的兵馬調動。陳兵一個月的消耗,兵糧一百萬石,出兵司隸二十萬人,佔領的司隸全境,每人有一千元的賞賜,軍官加倍。司隸領土折算六萬萬元。總共加在一起九萬萬元的封賞。
雖然曹仁不明白這九萬萬元,到底摺合多少的黃金白銀,可這讓曹仁算不過來的數字,那就讓曹仁知道這不是什麼能輕而易舉拿出來的好事。
曹仁當時就急了,怒氣衝衝的去找劉明理論。可等到了劉明府邸,曹仁往上一衝,卻被兩個兵丁給攔住了。
曹仁怒氣衝衝的說道:“我乃朝廷欽差,找你家太尉大人有事商量。速速通報。”
“我家太尉大人不在。你回去等着吧。”
曹仁更是惱火,躲着我怎麼的?才一個晚上就不見人影了?這可不行!
曹仁怒聲喝道:“你家太尉大人不在。你們幽州總有一個主事的吧?讓他出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