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叩”敲門聲響起,裡面的侍衛打開府門,看見了沈千靈。
沈千靈拿出自己的和田玉玉佩,在侍衛眼前晃了一下,侍衛驀然打開門,向四周望了望,讓沈千靈進去了。
這次,她並沒有走暗道,而是直接走的光明大道,沈千靈走過入內院的木橋,進入內院,跨過長長的木廊,那木廊橫橫縱縱,盡頭儼然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建築,那是主屋院。
這次沒有翻窗戶,路上的侍女們都向她行禮。
“彌新郡主。”“彌新郡主。”“彌新郡主。”
她看都不看那些戰戰兢兢的侍女們一眼,目不斜視,跨過門檻,從正門進入了主屋。高坐上的紹公得到侍衛的通報早早候在了屋內,桌上擺着的是一壺沏好的茶,顯然是剛沏好的,還冒着陣陣熱氣。
沈千靈進門便看見了這壺茶,茶色清澈,和上次見時是同一種茶。
紹公是長輩,她微微躬身,向紹公作揖行了一個禮。紹公受寵若驚,趕忙從座位上立起。
“郡主這是幹什麼!郡主金貴之軀,切不可向微臣這等糙人行禮!郡主萬萬不可啊!”
沈千靈被扶起,紹公向她行了一個大禮,低下頭,始終保持着行禮的樣子。沈千靈眼角泛紅,欲言又止。
“燕紹。”她緩緩開口,紹公頓了一下,但又低下頭去。
“微臣在,郡主請講。”
沈千靈是尊貴的郡主,而燕紹只是一個小小的的紹公,這些年承蒙珣王府的窺庇,才能如此活色生香。
身份地位都尊貴至極的郡主向地位比自己低的人行禮,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阿公阿孃於你有恩,這次,本郡主,需要你的幫忙。”
紹公心裡一驚,他深知沈千靈將這陳年往事搬出來說事,定是有大事要發生。
那時他貪玩的長子燕一堯年少不懂事,差點失手害死年幼的沈千靈。朝廷命臣害死王室郡主要誅九族,而那時沈千靈的阿公,峘朝大名鼎鼎的太保,盧相凌盧太保,和她的女兒,盧氏盧宛,出面保住了當時危在旦夕的紹公府,有了太保府和珣王府的擔保,紹公府才能起死回生,燕氏上下近千口人才能繼續存活於世間。他因此欠下了珣王府一個天大的人情,半輩子都活在愧疚裡。
紹公額上出了薄薄一層汗,他無心擦拭。“郡主需要微臣辦何事?”
他稍微留了個心眼,等着看她說什麼。
之見沈千靈將他扶起,坐在一旁的側椅上。
“本郡主前幾日,在你這暫養了匹馬。”
馬?他愣了愣,又立馬反應過來。
“郡主說的可是阿白?”
“是。”
“在馬廄裡養的好好的,就是那馬性子太烈,一般人近不得身。”
“我不在意。馬呢?”
“微臣這就去差人牽來,不,微臣親自牽來,郡主請稍等。”
說罷,紹公急匆匆站起,神色緊張的向外走去。
一柱香的功夫,紹公回到了屋內,沈千靈神色悠然的在品茶。
“郡主,我已讓侍衛在外頭牽好阿白。還有何事?”
沈千靈放下銀茶杯,手鐲碰撞,叮叮作響。
她一向不喜這些飾物,但沈千珞喜歡,她就把幾乎所有的飾物全送去了沈千珞的庭院,今日着衣,瞧見了這雙鐲子,翡翠深綠種水,是上好的料子。她不知是誰放進的,但還是戴上了,不大不小,剛好是她手腕的尺寸。
她輕撫手鐲,眼裡是化不開的雲。
“紹公,本郡主需要你。”
“需要微臣?”紹公疑惑了。
“嗯。”沈千靈點點頭,眼中更加堅定。
“本郡主要你替我隱瞞行蹤,無論誰問,都不允許透露一星半點。”她眸子一閃,“然後,送我去楮那。”
“楮那?郡主去那做什麼?”紹公眼中閃過一絲警覺。
“燕紹,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該問的,別多問。”沈千靈皺眉,顯然不滿紹公的疑問。
她直起身,頭上垂下一縷青絲,她將髮絲挽上去,面無表情的注視着紹公。
她就這樣目不轉睛看着紹公,氣場強大,紹公低下頭,不敢迴應。
珣王沈森前身是將軍,他的孩子們骨子裡自然也流着將軍一脈的血,無論是行事作風,還是話語之間,隨着年齡的增長,越發有了他年輕時風姿颯爽的影子。
無論是珣王嫡長女,寧琢郡主沈千宴,還是嫡次子沈佑,都完美的繼承了沈森的衣鉢,到了年紀便自請出徵守衛疆土,功績無數。
出生在這樣的府邸,沈千靈雖年僅十六,但自幼受阿姐和兄長的影響,她也有了過人的氣場。
她有着處處壓人一等的身份,作爲王府最小的女兒,皇帝最喜愛的貴女,從小受盡寵愛長大,她高傲到不將任何人放眼裡,嬌縱任性又頑劣,無人能影響她做的決定。
她此時盯着紹公,紹公冷汗已經出了一背。
“是,是郡主。”
“算了。”沈千靈忽然改口。
她咧嘴一笑,那笑不達眼底∶“不要你派人送本郡主去楮那了,紹公只需爲本郡主清掃掉一路上不該出現的人,攔截消息,之後,就算我們的恩怨已清。”
見紹公不語,沈千靈倒也不急,她從懷中拿出一紙信件。
“這是我的親筆書信,若是實在隱瞞不下去,便把這交給阿爹阿孃。”
交代完後,沈千靈起身,少女明明有着明媚似陽光的容貌,那樣溫柔的臉龐卻無不透露着堅決。
“郡主,我送您。”
“不用。”沈千靈擺擺手,“別說我來過。”
紹公連聲應下,沈千靈點點頭,走出門,從侍衛那兒牽過白馬,白馬幾日不見依舊還是毛色鋥亮,雪白雪白。
她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看起來,真像一位女將軍啊…
紹公想。
掛畫後頭的簾子動了動,拉回了紹公的心緒。
簾子一拉,露出一個人影,紹公恭恭敬敬向他行禮。
“少相。”
男人不做反應,從他手中抽過了那封信紙,打開迅速掃了一遍,淡淡然,歪了歪嘴角,邪性極了。
“這信,本相就拿走了。”
“這…這是郡主要微臣拿的…”
“本相,拿走了。”男人的話鋒利起來。他野狼般的眼神看向紹公,紹公虛汗層層出。
若說剛纔那位是個欠了債的債主,那現在就是尊惹不起的大佛!
紹公戰戰兢兢,由裡到外都是恐懼的樣子。
這位當朝少相,可是出了名的陰毒啊!若是得罪了他,可是討不到半點好!紹公腦子飛快運轉,算了,給就給吧!
“拿走,拿走。”紹公立馬笑臉相迎。“少相想要什麼,儘管拿!只要老夫有,必全都任少相挑選!”
許是見慣了阿諛奉承,季瀆神情淡定,他看着那封信,不言不語,許是想到了什麼,剛還帶着殺氣的眉眼舒展開了,甚至帶了點溫柔。
“那就謝過紹公了,來日本相必以禮相待。”
說罷,他又掩入黑暗,偌大的庭院只剩紹公和外面的侍女侍衛們。
紹公站不穩,虛汗出了一身,他腿發軟,剛送走了兩位“貴客”,此時他需要緩緩。
桌上的茶水已經涼透,紹公也不管,拿起來就喝,喝了大半壺才慢慢回過神。
他扶着桌腿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夫人帶着侍女們從門外進來,看見面色發白的紹公,夫人嚇了一大跳,趕忙將紹公扶回榻上。
夫人慾解紹公的衣服,紹公反手就抓住了她的柔夷。
他面色急迫,帶着不符合常人的蒼白。
“夫人,快,快幫我做一件事!”
夫人面色疑惑,“所爲何事?”
“對外宣傳我舊疾突發,暫時不接受任何人的登門拜訪,一切等我舊疾好了以後再說!”
“爲何…”夫人更疑惑了,但還是認真記了下來。“知道了,妾身一定會傳達的。”
紹公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安心的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