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二字出口,王驍已經壓不住怒火,可是他剛欲開口,卻是被旁邊的素堅舉手阻止。
用眼神示意對方稍安勿躁,素堅這纔開口說道:“我倒是很好奇,你的道理在何處。如果真有道理,我們可以以禮相待,若無道理,可就不要怪我們無禮了。”
本來被素堅阻止,王驍還感到有些不滿,如今聽素堅是這個意思,王驍臉色才略微一緩,同時轉頭冷冷的盯着郭孝,看其能說出什麼來。
康趙樑兩名老者,同樣不知道郭孝是什麼意思,同樣好奇的看來。
面露悲切之色的再次望了一眼郭通的屍體,郭孝這才緩緩的說道:“我並沒有什麼大道理要說給二位前輩,殺人償命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且王錚的的確確殺了我父,而且你們兩人驗過傷口後也都點頭同意。
我想這件事,尋根索源找王家要個公道本不爲過吧,可是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不會無理取鬧,也沒有無理取鬧的資本,所以我只要王錚一人的屍體,祭奠我父的亡靈。”
“祭奠你父的亡靈,可我二弟的亡靈要如何來祭奠。”王驍有些情緒激動,衝口說道。可是他的話一出口,就發覺旁邊素堅皺眉朝自己望來,他這才感覺到自己言語有失。
之前還說要講道理,而王錚的死明擺着與城主府無關,這樣向對方要什麼說法,顯然沒有任何道理,甚至有點倚勢凌人的味道。
對於王驍的質問,郭孝卻並未抓住不放,反而接着他的話繼續說下去道:“我明白王家也需要一個公道,那在這件事上,我認爲城主府就有與王家合作的機會。至少在這件事上,我們應該有着共同的目標。”
一番話說的王驍有些啞口無言,並不是對方言辭犀利,而是對方的言辭極爲簡單,三言兩語之間已經將意思表達的清楚明白。
這種不同於一般江湖人物間的交談方式,沒有虛招,沒有試探,就是單刀直入直指事情的最根本,反倒讓素堅和王錚意外之中又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畢竟都是老油條,素堅很快就已經恢復如常,臉上也是平靜異常,冷冷的望着眼前的郭孝,說道:“不得不承認,你剛剛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可是既然是道理,那就講求一個公正和公平。
就比如今晚之事,死的可不只你城主府一個郭通,我素王兩家光是今晚兩場大戰折損的人手,也已經有了過百,這還不算那些受傷短期內無法與人交手的。
你想要爲郭通討回公道,那我現在倒是想爲我素王兩家死去的人,像你這位新的城主討一個公道了。”
在素堅說出這樣一番話的同時,其身體之外的靈氣也是陡然間宣泄而出。王驍也在察覺到後,也跟着調動靈氣,向外宣泄而出。
眼看着兩名達到育氣期的強者,同時釋放靈氣,一時間氣息波捲浪涌。郭孝如站在風眼處,衣衫獵獵作響朝後飄飛,身體更是不由自主的前後搖晃。
這還是素堅和王錚稍稍釋放了一小部分的靈氣,否則憑藉郭孝只有感氣後期的實力,對方全力施爲,根本連站住都無法做到。
康趙兩名老者,面色變得十分難看,卻是毫不猶豫的自左右而來,如兩扇門突然關閉一般,直接將郭孝與對面的二人隔絕開來。
在兩名老者出現的瞬間,郭孝的身體壓力也是陡然一鬆,不過素堅和王驍兩人卻同時冷“哼”一聲,身體之外的氣息也變得愈加狂暴起來。
雙方之間終於劍拔弩張到了隨時可能動手的一刻,因爲城主府今晚幫助鬼畫兩家。這才導致不僅素王兩家的行動失敗,人手摺損了不少,最後依舊還是讓鬼畫兩家的殘餘逃走,這些賬自然都要算到城主府的頭上。
面對這種即將一觸即發的戰鬥,郭孝反而並未表現出驚慌。並不是他心中沒有恐懼,只是他明白恐懼並不能化解危機,恐懼並不能幫自己保住父親留下的一切。
更重要的是,現在的郭通因爲父親突然離世,而且還是爲了保護自己而死。巨大的悲痛,以及對父親的愧疚,讓他在這一刻也徹底忘卻了生死。
就在這種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刻,郭孝反而平靜的踏前一步,伸出手在二位老者的肩頭輕輕拍了拍。
本來身體繃緊,時刻準備與對方拼死一戰的康趙兩名老者,此時身體卻是微微一僵。可是在看到郭孝那一臉的平靜,向自己二人輕輕搖頭的模樣後,不知爲何兩名老者好似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對於眼前這青年人成爲城主,康趙二老更多的是因爲感念當初郭通的恩情。可是在這一刻,兩名老者卻突然感到心中十分平靜,彷彿眼前所見的青年人,就是他們心中那位理所應當的城主。
幾乎是下意識的側身,讓郭孝能夠直接面對素堅和王驍。也就在康趙兩名老者側身讓開的時候,素堅和王驍身體外的強悍氣息反而收斂了幾分。
在四人的注視下,郭孝一臉坦然的向前又邁出了一步,同時平靜的抱拳開口,說道:“既然是說道理,那麼要動手至少也要將道理說完纔好,二位可否稍緩一時。”
一名小輩在面對素堅和王驍二人時,能夠表現出來平靜和坦然,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事。更何況,是在雙方劍拔弩張,隨時隨地有可能動手的前提下,還能夠保持如此的平靜,就顯得更加難得了。
就連之前戰意最濃的王驍,也不禁錯愕的收起自己釋放在外的氣息,素堅更是神情嚴肅的略一思考後,說道:“還有什麼,你說吧。”
禮貌的點了點頭,隨即郭孝便開口說道:“你們談到了,今晚我們城主府的參與,讓你們損失嚴重,而且讓鬼畫兩家殘餘逃走。不過這卻並非是我們一心要與素王家作對,甚至不是受形勢影響,而完全是因爲我要爲父報仇。
換句話來說,就剛剛我們參與的那一場大戰,屬於我郭孝的個人行爲,與整個城主府無關。”
看到郭孝如此坦然的說出這麼一番話,康趙兩名老者面色齊變,異口同聲的說道:“城主不可如此,怎麼會是你一人之事。”
“哈哈,小娃子,你認爲這件事你一個人就能夠抗下來麼,未免覺得我與素堅這兩個統領都是白癡不成!如果這就是你要說的道理,我也就懶得聽你廢話了。”王驍冷笑着說道,目中的寒意也陡然更盛了幾分。
“當然不止。”
平靜的吐出四個字,郭孝便繼續說道:“在今晚之前,我想你們二位也不清楚,王錚已經背叛了王家,背叛了素王聯盟。你們要尋找其背後的目標,實際上也正是我想要尋找的目標,在這件事上我們的目標一致。”
素堅依然沒有開口,此時的他其實已經認真的在思考眼前這位青年所說,也隱約間明白了對方的思路。
可是王驍卻是不屑的一撇嘴,冷聲說道:“如果你想要通過將矛盾轉嫁出去,這個方法來化解矛盾,未免太過異想天開了吧。
今晚的事情可不僅僅是剛剛那一場戰鬥,其中可還包括了你們城主府與鬼畫家聯手。只不過你們沒有搞明白對手,偷雞不成還蝕了把米,可是你們的目標不止是那林家,其中還包括我們王家和素家吧。”
一邊說着,王驍的雙目已經漸漸眯起,如果說之前釋放靈氣,是要以勢壓人逼迫對方乖乖祈和。如今的王驍半點氣息不漏,但是那種淡淡的殺機已經瀰漫開來,那不是逼迫而是隨時可能出手。
這一次還未等康趙兩名老者有任何動作,郭孝已經擡手製止,同時望向素堅和王驍說道:“我想這件事,別人也許不知,可是二位統領絕不會不知吧。我們本來當然不知道,可是現在也已經清楚。”
“清楚什麼?”王驍厲聲喝問,素堅卻已經完全明白。他並沒有發火,反而在此刻帶着一絲欣賞意味,打量起面前的青年人。
只不過現在的郭孝,看似極爲平靜,實則心中已經忐忑緊張到了極點。不過他依然勉強控制着情緒,緩緩說道:“今晚的事情,從始至終都是一場陰謀。而這場陰謀的最初,我想二位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吧。
的確我城主府與鬼畫家聯手,其中一個目的也有趁勢對你們下手的想法,可就連這些不也都在你們的計算之中麼。
只不過你們沒有算到,王錚會出手將我父擊殺,我會不顧一切的命令城主府與你們廝殺到最後。”
話到此處,郭孝微微一頓,接着就大聲喊道:“既然你們算計在先,那你們又有何道理反過來怪我們城主府,這……就是我郭孝所言的道理!”
王錚和素堅兩人神情微微變,實際上今晚的行動之前,已經有人暗中給他們傳遞過消息。而就在剛剛伊卡麗也簡單跟兩人講述了一番,原本不清楚的地方,二人倒是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如今更是清楚的知道,郭孝所言不假,雖然不是素王兩家直接籌劃的陰謀,可伊卡麗所做與他們做又有什麼區別。
他們兩人在這一刻都明白,郭孝說的道理,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