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幾人都在草棚之外說話,所以藥尋雖然一直在喝酒,可他們卻沒有發覺那股淡淡的酒香就是幾人的目標。
一直氣勢洶洶的煞刑此時反而變的猶豫不決起來,反而是另外那三人其中的伍家那位光頭中年人率先開口道:“這位老先生之前以爲您在休息,一直沒有敢打擾。既然您一直都沒有休息,那麼也定然聽到了我們之前的交談,不知道……”
藥尋此時目光完全停留在了手中的酒壺上,根本不去在意那說話之人,好像沒有聽到光頭男子所說的話一般。過了好半天,藥尋才轉頭輕飄飄的說道:“這是我的酒,爲什麼要給你們?”
那光頭男子尷尬一笑,隨即又開口解釋道:“我們自然不會白白要您的酒,我們可以花錢購買,高價。就以今天拍賣的價格,不,比今天拍賣的成交價格再高些我們都可以接受。”
除了那叫煞刑的男子沒有表態之外,另外兩名中年人都急切的點了點頭,顯出他們和光頭男子是相同的態度,即使價格比白天拍賣的價格高出一些也同樣能夠接受。可藥尋卻連眼皮都沒眨過一下,依舊將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酒壺上,彷彿永遠都看不夠一般。
就在三人焦急的等待中,藥尋再次緩緩開口說道:“這酒我是不會賣的,你們也不用在此跟我多費脣舌。”藥尋對這幾人絲毫不假以辭色,甚至說厭惡之情已經表露無遺。這三名男子見此情形相互對視了一眼,最後只能長嘆了一口氣。
半天都沒有開口表情也始終極爲凝重的煞刑,卻在此時說道:“這位前輩想來定然來歷不凡,我們陰煞幫在這巒城這一帶也算得上小有名氣,我想交下我們這樣一個朋友,對前輩和我們陰煞幫來說也算得上好事一件。”
這煞刑一改之前對左風時那種霸氣十足的方式,如今說起話來竟然還隱隱帶着幾分晚輩的恭敬之態。這讓正準備離開的那三名中年人,都是錯愕的頓住腳步,這煞刑他們雖然算不上熟悉,但這人的種種過往卻都還是有些耳聞的。
這煞刑是陰煞幫中的高等執事,就相當於一般統領府中的副尉之職。這些年陰煞幫在這一帶不知搶掠了多少客商,滅掉了多少大小山寨,這煞刑的兇名也是因爲其手段殘忍,加上其張狂跋扈的性格而得。
此時見到這煞刑竟然對草棚中的老者如此恭敬,他們心中疑惑的同時,也不免在老者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這些人在來到這處偏街之時,就被城主府派出的人攔了下來。這些人在各自家族和門派中都有着不小的地位,可進入這條偏街一個家族是卻只允許一人進入,他們的那些隨從也都被直接“請”了出去。
當時這些人心中就有戲疑惑,可這巒城大部分規矩原本就是城主所定,他們雖然心中有些不舒服卻也只能照辦。如今看到這煞刑對這位老者如此客氣,他們幾人也終於恍然大悟,這老者的身份定然沒有那麼簡單。
首先,這老者從內到外都透着一股神秘之意,以這幾人的修爲竟然看不到對方身上有絲毫的靈氣波動。這種情況本就極爲詭異,但這老人原本破衣爛衫的模樣,他們幾人也就沒有多想。
其次,是這價格不菲的“忘憂醉”,竟然都在這位老者身上,而且看左風那模樣雖然對老者有些不滿,但眼神中的恭敬之意還是瞞不住這幾位老江湖。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此時煞刑對老者的態度。他們這些人雖然經常到巒城來做一些交易,但對於此地的熟悉程度,根本及不上這裡的地頭蛇陰煞幫。幾人雖然看出了一些問題,但此時他們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倒是正好可以在這裡靜觀其變,看看老者接下來對陰煞幫會有何說辭。
“呵呵,陰煞幫,倒是有些耳聞。”藥尋還是一副悠閒的模樣,搖晃着手中的酒壺隨意的說道。那煞刑也立刻露出了喜色,可這一抹驚喜和得意之態剛浮現臉龐,藥尋就再次開口說道:“但我爲何要賣給你們面子,賣給你們陰煞幫面子,你覺得這是好事一件,但我怎麼看都得損了老頭子我自己面子呢!”
煞刑臉上立刻變得有些陰冷,藥尋這番言語明裡暗裡的在諷刺他們陰煞幫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來。拳頭微微攥緊,看得出煞刑此時正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怒火,好半天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前輩可不要太過自大,我煞刑長這麼大第一次與人好言相向,你卻不要不識擡舉。”
煞刑說完之後,又暗自嘆了口氣,好像發覺自己之前的口氣有些過火,緊跟着話語柔和了幾分說道:“其實這‘忘憂醉’最大的好處是幫助服用者加快修行進度,我想您恐怕已經不需要這種東西來提升實力了。若是老人家喜歡這杯中之物,我保證在明天日落前將巒城地界百里範圍內的所有好酒送到您的面前。”
左風聽完不禁仔細看向這叫煞刑的男子,剛纔那番話有軟有硬,既不損了他們陰煞幫的威名,同時也給足了藥尋的面子,可以說這煞刑也幾乎做到了滴水不漏。旁邊三名瞧熱鬧的中年人都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煞刑之前最後那句話,只有他們幾人清楚他不是在危言聳聽,以陰煞幫的兇名是絕對有可能辦到的。
可是在所有人的目光擊中在了藥尋身上後,卻看到藥尋竟然就那麼直接躺了下去。之前說話時藥尋雖然直起身來,但其實人並未離開他睡覺的那處雜草堆。躺在雜草中的藥尋,根本都沒有理會煞刑,而是舉起酒壺“咚咚咚”猛灌了起來。
瞧着那酒壺的模樣,之前裡面應該還有着多半壺,可如今藥尋就這樣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一口氣將壺中剩下的酒全部喝了去。喝完之後,藥尋還示威般的咂了咂嘴,自言自語道:“嗯,不錯,不錯,喝了這些也正好到量,現在睡覺最舒服不過了。”
說完之後,藥尋就輕輕揮手將空酒瓶丟了出去,這力道極爲詭異,空酒壺飛行的極爲緩慢,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掉在地上。但這空酒瓶卻就是這樣歪歪斜斜的飛出了五六丈遠,最後酒壺竟然準確的落在了煞刑的面前。
這煞刑根本不用伸手,只是五指張開就正好將空酒瓶抓在了手中。煞刑原本就極爲難看的臉色,此時完全被震驚和恐懼所代替。他時這些人中修爲最高的,雖然他也沒看出藥尋着丟酒瓶的手法是什麼,但卻是幾人中感受最爲深刻的。
煞刑臉上的神色變換了數次,那張長滿胡茬的大嘴開闔了數次,但最終卻沒有說出一句話。鼻子狠狠的喘了一口氣,好像是低哼聲,又好像泄了氣般轉身離開了這裡,在他回頭時還沒忘記瞪了左風一眼。
左風心中苦笑,自己從開始就想避免和這種老牌的土匪結下仇怨,不過以如今的情況看來,雖然沒有直接激怒對方,但顯然和這陰煞幫的關係也算不上有多好。
另外三人見到連煞刑都鬧得如此狼狽的離開,他們哪裡還敢再次多留,對着左風略微施禮之後還沒忘了衝背對着大家的藥尋施了一禮後這才紛紛離去。這些人到現在即使消息再不靈通,也能夠猜出眼前這位老人的不凡。
見到三人匆匆離去的身影,視線跳過着三人還能夠清楚的看到更遠一些,那體型高大壯碩的煞刑氣勢洶洶的轉過街角。左風情不自禁的揉了揉眉心處,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讓左風覺得此刻腦子裡都有些刺痛和眩暈之感。
原本參加拍賣會,左風即見識到了各種珍寶,同時也對於煉器等有了不少的瞭解。原本一切應該順順當當,可是無緣無故的竟然和那傀靈門的少門主傀襄有了一絲嫌隙。拍賣結束雖然認識了這巒城城主離殤,但他總感覺這離殤好像還有着其他目的。
而且這離殤和藥尋還是舊識,而且看樣子兩人以前的關係也很不錯,這讓左風這個局外人反而更加覺得有些心中不塌底。
最讓他感到鬱悶的是,第一天拍賣的“忘憂醉”好像很多勢力都知道是自己釀製的,雖然已經打發走了兩波人,但誰知道還有多少麻煩在等着自己呢。左風心中有些鬱悶的思量着,最後也終究是太累的緣故,他這才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左風才醒過來,昨晚他一夜都沒怎麼睡好。雖然在閉目睡覺,但偶爾就會驚醒過來,每次卻又不記得是因爲什麼而驚醒,就這樣輾轉反側一夜也沒有怎麼睡好。
此時左風已經離開了那處僻靜的偏街,獨自走在巒城的大街上。他本能的感覺到除了暗處有人在窺視自己外,路上有的行人在看到自己後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左風不禁聯想起了昨晚來找自己的那幾人,口口聲聲稱呼自己爲“沈大師”的模樣。
苦笑着搖了搖頭,左風也終於來到了一間寬敞的客棧樓下,“聚雲客棧”四個醒目的大字映入眼簾,這裡正是那位康震在巒城的落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