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雲客棧,佔據了巒城中比較繁華的地段,當左風來到門口時卻幾乎看不到什麼人。見到如此冷清的模樣,左風倒是絲毫也不以爲意,經過康震的解釋他已經知道這間客棧就是康家所有。
緩步走上臺階一隻腳剛剛邁入門內,左風就瞧見了一道讓他心生厭惡的背影,這人左風只要看到其後背就已經知道對方的身份,傀靈門少門主傀襄,巒城之內左風最不想遇到的人之一。
左風腳步稍微一頓,那位傀靈門少門主傀襄也立刻生出感應,並且輕輕的轉過臉向門口處望來。傀襄見到來的人是左風,臉上的神色微微一寒,但隨後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左風的手上,微微一笑說道:“我倒是誰,原來是以釀酒術聞名巒城的沈大師啊。”
左風雖然表面不動聲色,但是心中卻微微一沉。這傀襄的修爲他早就看出來是煉骨期六級,如此修爲已經完全不放在左風的眼中,但是傀襄身後的人左風卻有些忌憚,兩名淬筋初期的武者,外加一位他有些看不透修爲的老者。
這位老者左風也曾經見過,之前拍賣會時一直坐在傀襄的身邊,看起來是傀靈門這一行人中修爲最高者。這位老人正是傀榮,就是傀襄口中被稱爲“榮老”那位老者,正是因爲這位老者跟隨,傀靈門門主才放心的讓傀襄帶隊來巒城。
左風的目光在對面的這些人中一一掃過,他的目光在那位傀榮身上停留的最短。這是他的一種習慣,越是讓他感到危險的人就越不會特別留意。但是左風其實暗中正在時刻留意老者的變化,但他憑藉的是自己極爲敏銳的感官。
“原來是傀靈門的大公子,沒想到這麼巧會在康大叔這裡遇到你。”
此時坐在傀襄對面的康震早已經站起身來,臉上的笑容卻不像其他人,那是一種極爲真誠的笑容,而且給左風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左風見此心中有些不解,但當着對方几人的面他也不好多問。可以想象自己沒來之前這些人定然在爲難康震,只是左風不清楚自己的到來怎麼就會對他有所幫助。
“原來是沈風小兄弟,我之前還一直想着你的,沒想到你竟然自己過來了,這可真是讓我有點受寵若驚啊。”
左風雖然心中不解,但對於康震有些過頭的熱情,只好報以微笑說道:“我也是特別過來看看康大叔,這裡有一位前輩的禮物讓我順便給你送過來。”
康震稍微愣了愣,直到此時他才注意到左風手中拎着的東西,但他也是精細之人立刻明白過來,有些興奮的說道:“是這樣啊,那一定要好好感謝前輩一番,還望沈風小友幫忙將我的謝意轉達。我這邊還有一點事情,所以沈風小友可以先到樓上去等我。”
左風緩緩點了點頭,他之前也並沒有想到什麼,可是當傀襄留意自己手中的東西時,他也立刻覺得不妥,所以情急之下就忽然想起了將藥尋搬出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左風也終於想明白爲何康震見到自己後會如此高興,因爲眼前的局面讓他們兩人同時都想到了同一個人,藥尋。
左風不知道此時的藥尋,會不會在那裡無緣無故的打噴嚏,不過兩個人確實很有默契的你一言無一語將自己的問題都引到了藥尋的身上。
傀襄卻是一邊聽着一邊冷眼的看着兩人之間的對答,雖然心中暗自思量卻沒有多說其他。可是此時見到左風大搖大擺的向着樓上而去,他卻是再也坐不住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沈大師還請留步,怎麼一見到我就急着離開,難道是我傀襄就那麼不招人待見?”傀襄這話本意是在諷刺左風,可是左風在聽完之後,卻是頓住腳步扭回頭來向傀襄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左風如此不做聲,反而好像是默認了之前傀襄所說的話一般,這讓傀襄的臉色瞬間變的難看起來。但是他在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將心中的火壓了下來,笑着繼續道。
“沈大師手中拿的莫不是巒城人都在談論的‘忘憂醉’吧,要知道這酒我更是嚮往已久,難道就不能讓我傀襄也來品嚐一下麼,我們傀靈門自然也不會白白喝你的酒。”
對於傀襄說的話,左風在心中已經連番了數個白眼。傀靈門的臭名頂風都能從這裡飄到雁城,這傀襄更是巒城一代有名的流氓,他所說的“不會白白品嚐”左風相信反過來聽倒是更加真實一些。
但這些話也只能在心中想想,卻是絕不能當面說出來。左風早已經想好了應付之言,若是剛一進屋時傀襄就提出如此要求,左風可能因爲一時難以想到辦法,被對方訛去幾瓶倒也極有可能。
如今左風已經進屋有段時間,而且和康震兩人也有過交談。雖然說的並不多,但兩人都是機敏過人之輩,單從對方的眼神、語氣、神態等信息就已經判斷出個大概,如今左風更是已經猜到傀襄會有這類無理的要求。
露出了一個爲難的表情,左風這才緩緩說道:“傀襄大公子有要求,按說我也必定該滿足大公子纔是。可是無奈的是我也只是個跑腿之人,這酒並非屬於我的東西,所以我根本也說不算。”
聽到左風第一句話時,那傀襄的嘴角就已經咧了起來,可是聽到後面的話時臉龐又立刻冷了下來。傀襄並非普通的酒囊飯袋,他畢竟也是傀靈門的未來接班人,稍微愣了一下後就露出了一個陰險的笑容,跟着就將頭轉向了康震那邊。
冷笑着說道:“險些忘記了之前沈大師所說,這東西時贈給了你的,既然這樣我就要看看康大公子是否能夠賞給我哥薄面,或者說是給我們傀靈門一個面子了。”
傀襄之前臉色還很難看,是因爲他不敢真的在巒城與左風口中的前輩鬧翻。他們這些人並沒有看出藥尋修爲的深淺,但卻也沒有完全將藥尋放在眼中。可是藥尋與城主的交情他們卻知曉一二,所以傀襄雖然狂妄但也不敢從左風那裡硬搶。
如今他將矛頭一轉,就指向了康震這邊,康震卻是被傀襄這一下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但康震畢竟是精明之人,雖然心中有些發虛面上卻只是有一些尷尬之色而已,他也沒有在此時去看左風,因爲他知道此時的眼神交流肯定會招來傀襄的警惕。
左風卻是不慌不忙的繼續開口,衝着傀襄說道:“我想傀襄公子可能是有所誤會,這酒並非是送給康大叔的。”
傀襄雙目一眯,再次向左風望來,語氣有些不善的說道:“誤會,剛剛我可是親耳聽你說的。”
左風好整以暇的說道:“命我過來送酒的那位前輩,他其實與康大叔之間私下有一些交易。康大叔的家族答應爲那位前輩煉製一枚丹藥,而預付的定金就是這六瓶‘忘憂醉’。”
“哦,竟然是這樣!”
傀襄冷冷的看着左風,跟着又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康震,之後這才冷冷的說道。雖然這話是說給左風聽的,但他此時的目光卻是盯在了康震那邊,顯然他是想聽聽康震如何回答。
知道傀襄並未全信左風所說,康震知道此時若不給出一個滿意的解釋,恐怕會將左風也脫下着趟渾水中。於是急忙搓着手說道:“其實那位老前輩是和我私下裡約定好的,而這六瓶酒也是當時敲定好的定金。你也知道我們康家人一向說一不二,所以這定金我是必須要交給家族的,這次也只能讓傀襄公子失望了。”
康震與左風一唱一和,卻是在之前毫無通氣的情況下,默契的搞出這樣一套說辭。傀襄雖然沒有完全相信康震和左風所說,但是他現在也想不出任何一個好辦法拆穿兩人的謊言。
最主要是他不敢去驚動藥尋,這也是唯一能夠知道兩人所說真僞的辦法,可是由於對藥尋和城主間的關係,他也只能投鼠忌器暫時將這件事情咬牙放下。
傀襄眼珠轉了轉,卻是再次開口說道:“康公子既然不肯讓我品嚐一下這美酒,那麼我的另一個請求您卻一定不能推辭,不然我想家父恐怕也會極爲不悅的。”
左風對於傀襄所說的什麼“要求”毫不知情,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康震解圍。
康震有些苦澀的低頭嘆了口氣,但隨後他卻是快速擡起頭來向傀襄看來,左風觀察極爲敏銳,看出了康震在擡頭的一瞬間想好了解決的辦法。
果然,康震開口說道:“我們家族答應了幫助那位前輩煉製藥丹,所以家族內的兩位長老都要同時出手。而且那藥丹的品質並不低,所以我們暫時也抽不出人手和時間幫助傀襄公子了。”
左風好像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口說道:“一顆玄品中階丹藥,恐怕還真不是哪一個煉藥世家就可以完成的。”
傀襄詫異的回頭看來,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玄品中階!”他此時卻沒有注意到,康震的臉上也閃過一絲詫異,但這種臉色也只是瞬間消失。當傀襄轉回頭來的時候,康震已經恢復了原來那種感嘆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