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衆人之中,要數左風的神情最爲怪異,因爲左風看向吳天的目光中沒有吃驚,沒有驚喜,有的卻是深深的疑惑。
沒有人比左風更清楚,爲什麼吳天會出現在這裡,因爲這吳天就是他所準備的那張底牌。
事情還要回溯到內城大戰,鄭爐即將衝入內城之前的那一刻。當時的戰鬥可以說,已經達到了一種最爲慘烈的狀態。
當時由吳天率領的奔霄閣,與江心帶領的城衛軍,本來處在絕對優勢,目標是將左風等人盡數圍殺在當場。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閃姬卻是藉助左風以朝陽天火,凝練出的擬獸鎧甲中的能量,再一次完成了血脈的提升。
依靠這一次血脈的晉升,整個局面瞬間發生了逆轉,因爲晉升血脈的閃姬,可以通過血脈聯繫召喚和控制,衛城內正在四處攻擊的獸潮。
一下子出現的大批妖獸,內城的各處位置匯聚而來,立刻讓本來佔盡優勢的奔霄閣和城衛軍陷入最危險的境地。
在那樣的環境下,琳鵠和伯卡兩人,利用手中的藥粉操控和引誘了一大批妖獸,直接將吳天所在的位置重重包圍起來。
一來他們需要藉助這種方式,讓吳天以及身邊有數的親信,承受更多的妖獸襲擊,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們爲了抓捕左風,犧牲了大批的奔霄閣和城衛軍,其中甚至還包括小閣主曾寒,甚至在祭祀分殿被攻擊的時候,他們都沒有出手,就眼睜睜的看着邢夜醉和暴雪被救走。
他們可以說暗中所做的許多事,隨便拿出一件都必將受到重責,所以他們便趁着獸潮襲擊的混亂之時,利用無數瘋狂的妖獸將吳天擊殺。
當時在那恐怖的獸潮之中,有幾個極爲強悍的戰力,其中就包括了兩隻雷霆暴熊和一隻刺甲獸。也正因爲看到這三隻強大的稀有妖獸,參與了圍殺吳天等人,伯卡和琳鵠才放心的躲開。
可是他們卻並不知道,他們離開後不久,左風就注意到了遭到獸潮圍攻的吳天和手下的武者。當時他手下的武者,幾乎都被妖獸撕碎嚼爛,而吳天自己也已經重傷垂危。
心中一動,左風就悄悄的告訴閃姬,讓她命令妖獸們留吳天一條性命。如果沒有鄭爐的突然出現,左風和閃姬可以在獸潮的幫助下,直接衝殺出衛城。
關鍵就在這個時候鄭爐來到,左風等人只能先行躲避,畢竟與鄭爐的實力差了一大截。鄭爐來到的時候,便直接向獸潮發動了襲擊,第一擊的時候,三隻稀有妖獸便受到重創,它們立刻按照閃姬的吩咐跟着其他被擊殺的妖獸掉落在地面,然後迅速找個隱蔽處躲藏了起來。
當時的衛城之中,因爲獸潮的緣故,尤其是靠近大戰的區域,被鬧得十室九空。之後那些剛剛返回的武者,又被鄭爐調動起來抓捕左風等人,所以三隻妖獸一直小心躲藏着。
直到後來閃姬引動“懲戒之罰”的時候,這三隻妖獸才帶着吳天出現。本來就受到重傷的三隻妖獸,帶着吳天一路衝殺而去,終於在離開內城後遇到了閃姬。
而左風將其藏匿在城門口,那被鄭爐轟碎的房屋廢墟中。直到與力狂達成協議,有了一處穩妥的落腳點,這才讓琥珀帶着幾輛巨大的馬車,偷偷將三隻妖獸和吳天給運送回來。
本來力狂對於琳智同左風的協議,多少還存在懷疑和猶豫,可是真當看到吳天后,他便再沒有提出過異議。當時被帶回來的吳天,可以說一條命幾乎去了九分半,只是吳天卻有信心將其救回來。
當然,吳天的價值是他所知道的情況,自然不可能將他的傷徹底治好。經過一番治療,吳天的性命算是被左風吊住,但是後續的治療還需要一段時間,而左風有信心在這衛城之內,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能夠讓吳天恢復,這也是他與力狂和琳智合作的資本。
在這期間,吳天也找過一些醫者,爲吳天看過傷勢,而吳天的身份當然不可能暴露。可是每一名看過的醫者,都給出了相同的答案“束手無策”,甚至傷者能夠活到現在就已經極爲驚人了。
正因爲對吳天傷勢瞭解,左風才知道如果讓其恢復,哪怕四到五成的實力,也絕對是一件極爲困難的事情。哪怕由自己親手治療,各種所需的珍貴藥物無限量使用,也需要數月時間。
可是吳天現在不光站在自己面前,甚至憑藉自身的力量,還能夠做到御空飛行。尤其是看其自身的氣息波動,似乎已經恢復了不止五成,這如何能不讓左風感到疑惑。
‘難道就是那幾種藥物?可是這樣結合在一起,那幾乎就是烈性毒藥,以吳天的情況根本撐不下來纔對。尤其是吳天的神智,纔是恢復的最難點,連我都需要藉助古藥的幫助,可是這纔過去了不到一天,他的神智竟然已經恢復了。’
看到吳天這種情況,連左風第一個念頭,想到的都與琳鵠和伯卡有相似,‘眼前這個傢伙是假的吧’。
可是當那間暗黃色的鎧甲,在緩緩飛向吳天的時候,其身體之中靈氣和血氣同時爆發,那鎧甲就好像被無形巨手抓住,然後徑直的貼合在吳天的身體之上。
每一塊鎧甲落在吳天身上的瞬間,其本身的靈氣波動,都會隨之增強幾分。看到這種變化,伯卡和琳鵠的臉色頓時慘白如紙,而左風也不禁瞪大雙眼,通過對擬獸鎧甲的研究,左風已經明白,除了最低品質的青銅鎧甲外,小閣主的金色鎧甲,閣主的黃銅色鎧甲,都是隻有本人才能完全施展。
如今能夠將鎧甲完美的穿戴,甚至在鎧甲的輔助下靈氣攀升,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身份證明了。
這一次連鄭爐的神情都明顯變了變,如果說他對於琳鵠和伯卡只是有些懷疑,那麼對於琳琅和琳智等人,已經是直接認定他們是有罪的。然而如今突然出現的吳天,卻是一下子讓整件事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先是驚訝的看着吳天,一件件將鎧甲穿戴上,只不過那鎧甲並不完整,缺少的那幾個部分,並未掉落在戰場上,在將其救回來後就被左風收入了儲晶之中。
確認了吳天的身份後,鄭爐先是深深的看了看琳琅,隨即又看了力狂和琳智一眼,最後才轉向吳天,問道:“城內發生了那般大戰,你爲何都不出現?”
先是恭敬單膝下跪,隨即抱拳施禮後,這纔開口說道:“之前大戰之中,我身負重傷,險些就當場喪命,後來多虧了力狂將我救出去,這才勉強撿回了一條性命。我也是直到不久前,纔剛剛的恢復了意識。”
“嗯?”看着此時吳天的情況,並不像剛剛恢復意識的模樣,但是鄭爐在遲疑少傾後,卻是一指琳智,問道:“剛剛琳智所說的話,你應該都聽到了。她說對多寶交易行出手,是奔霄閣與城主府聯手,就是爲了掩蓋私下售賣妖獸這件事。
而且按她的說法,是你和江心帶人展開圍殺,這才導致她被逼入絕境。而她並不是被左風所救,而是被左風擄走作爲人質,這些是否都是真的?”
原本江心和琳鵠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此時聽到鄭爐如此一問,卻一下子露出驚喜之色。鄭爐這樣問,如果吳天承認琳智說的是實話,那麼也就等於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他們相信吳天只要沒傻沒瘋,就不會承認。
在聽完鄭爐的問題後,吳天的眼神之中,明顯有着一絲掙扎之意,那眼球彷彿因爲激動而詭異的顫抖着。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都沒什麼,可是左風卻是一下子皺緊眉頭,因爲剛剛吳天的反應,尤其是那眼球的變化,似乎自己在什麼地方見到過,可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只是感到有那麼一絲熟悉。
鄭爐對於吳天的變化到並不意外,反而嘴角勾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他早在心中認定,琳琅絕對是有罪的,自己現在只不過是要光明正大找個藉口,將他們全部抹殺而已。
這其中涉及到的是派系間的矛盾,鄭爐自然屬於祭祀殿一方,而琳琅卻是屬於祭魂殿一方,而且在他們的頭頂,還有一位帝國少主葉蟬。
琳琅佔據着新狩郡這塊寶地,卻又始終無法抓到把柄將之處掉。眼下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鄭爐當然不會放過。左右衛城已經亂成這樣,正好將琳琅和力狂也一起除掉,這樣也更方便日後祭祀殿將整個新狩郡掌握在手中。
之前琳鵠、江心和伯卡,始終在擔心自己等人的罪行被揭破,殊不知比起祭祀殿與祭魂殿間的矛盾,他們那點罪名根本就不算什麼。
鄭爐臉上帶着淡笑看着吳天,卻未發現琳琅的臉上同樣有着淡笑,尤其是其雙眉之間,突兀的有着一抹黑氣快速的浮現,接着又迅速消失不見。
那吳天雙目之中的掙扎之意,也在這個時候徹底消失,緩緩的擡起頭看着鄭爐,用一種木納的聲音,回答道:“琳……琳智,她說的……沒錯,的確,的確是我們設計陷害的多寶交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