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的腳步聲自後方快速傳來,葉蟬在聽到腳步聲的瞬間,神情就明顯有了變化,下意識的就要轉頭望去。
可是就在他即將轉頭的一瞬間,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那聲音明明就從身邊之人口中發出,卻給人一種飄忽遊蕩摸不準確切方位的感覺,甚至隱隱還帶着一絲迴音。要知道此刻兩人站在山頂,周圍異常的空曠,能夠產生迴音簡直是匪夷所思。
“做大事之人,定力和靜氣必不可少,切不可毛毛躁躁。你將來必將手掌大權,所遇到的事情必然也都是大事,所以不管遇到什麼情況,坦然面對便可以,決不能讓自己的心先亂了。”
聽到身邊男子如此說,葉蟬立刻將頭轉回,深吸一口氣,點頭道:“父親教訓的是,我……”
在其身邊的男子,眉頭猛的皺起,身體內流動的氣息也是劇烈波動起來,沉聲喝道:“告訴過你多少次,在這帝君山之上,絕不能夠用這個稱呼來叫我。”
看到身邊男子發火,葉蟬明顯有些慌亂,急忙解釋道:“葉昌大人勿怪,眼看着我們的計劃就要成功了,我這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父子相認,我也是認賊作父太多年,實在忍受不下去了。”
這站在葉蟬身邊的男子名叫葉昌,這名字對於葉氏家族,或者整個葉林高層之外的人都很陌生。但是他所擁有的地位和權利,在葉林帝國卻絲毫不比少御殿殿主葉蒙差,甚至還要略高一籌。
能夠身穿“金雲翔天袍”的人,整個帝國就只有祭魂殿的大魂祭可以,他與祭祀殿的大主祭,可以說是整個帝國權利和地位,僅次於國主葉山的存在。
整個葉林帝國的人都清楚,這葉蟬是國主葉山的義子,可是卻沒有人知道,他竟然是葉昌的兒子。
“哼”斜眼狠狠瞪了葉蟬一眼,葉昌這纔開口說道:“現在纔到了真正關鍵的時候,越是到了這個時候,就越需要穩住,若是剛剛你這稱呼被其他人聽到,我們這麼多年來的努力,甚至有可能會盡付流水,你難道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麼!”
在葉昌說話的同時,會有着一種巨大的壓力,讓葉蟬不自禁的低下頭去,甚至會感到有些喘不過氣。這與修爲與實力無關,而是一種身居高位,手掌生死大權之人自而然散發出來的氣息與特質。
“報大魂祭,祭魂師墨文有消息傳回。”恰在此時,兩人背後的竹林之內有聲音響起。他的來到卻是正好解了葉蟬的尷尬處境,讓其忍不住深深的鬆了口氣。
葉昌聽到後,卻是直接轉頭,冷聲說道:“你難道看不見葉蟬麼?”
聽到葉昌如此說,那竹林之中立刻傳出了一陣惶恐的聲音,趕忙說道:“小人……,小人見過葉蟬殿下。”
在這一刻,葉蟬卻是突然產生另外一種感覺,就是眼前這位自己一直極爲敬重的父親,這位始終讓自己仰望的大祭魂師,有些與平時不太相同。
只稍加思索後,葉蟬就好像突然明白過來,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後,便好整以暇的微微側頭,說道:“說吧,墨文大人又何消息。”
葉蟬的轉變,甚至讓葉昌都感到一絲意外,忍不住目光在其臉龐上略作停留,這才重新望向遠處漆黑的天空。
其實葉昌之所以能夠如此快就平靜下來,主要的原因還在葉昌身上。葉蟬之所以今天頻頻出錯,實際原因卻恰恰來自於葉昌。
從表面上看並不明顯,所以葉蟬最初也沒有發現。葉昌其實內心是緊張的,所以他才今天才會表現的這般易怒,同時那種壓迫的氣息沒能完全收斂,以前這樣的事從未發生過,所以葉蟬之前也沒有察覺到。
可是就從剛剛,葉昌將怒火宣泄到其他人身上時,他感到自身的壓力一鬆後,立刻就敏感的察覺到了葉昌此時同樣緊張。心中不免暗暗苦笑,籌謀瞭如此久,終於到了關鍵時候,即使是葉昌也不免表現出來一絲緊張。
那竹林中的傳訊者,略一停頓後,便開口說道:“葉蒙等人已經從淨潭郡傳送離開,翁本跟我們預料的一樣,跟隨葉蒙一同趕往衛城了。墨文一切都按照計劃執行,現在正在趕回帝都的路上。”
此刻的葉蟬比之前明顯要平靜許多,聽完手下人的訊息後,轉向葉昌問道:“看來藤方那邊一切順利,我們是否現在就展開行動?”
聽到葉蟬如此問,葉昌卻是沒有立刻表態,反而雙目望着黑色的夜空,似乎正在認真思索着什麼。
半晌後,葉昌突然開口問道:“藤方那邊,從傍晚後可有消息傳來?”
身後的竹林中的人,沒有片刻猶豫的回答道;“不曾有任何消息,最後一次聯絡是在昨天午後,他將行動的計劃和進行情況說明後,就再無法聯絡上了。”
頓了頓,那竹林中的人,又遲疑着說道:“連我們安排在其身邊的人,現在也沒有消息傳遞回來。”
聽到後面這一番話,葉昌那冷峻的臉龐上,卻是難得浮現出一抹笑意,說道:“喔?如果是這樣,我反倒更加放心了。不過現在衛城的行動,還不能夠說完全順利,只能說沒有超出我們的計劃。
我現在反倒是對衛城的情況非常好奇,帝國方面失去聯繫,這完全在計劃之中。如今反而連我們自己都失去聯繫,唯一的聯繫竟然是那血脈玉佩,呵呵……有趣,當真是……有趣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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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蟬默默的觀察着葉昌,他能夠感覺到,此時的葉昌似乎已經放鬆下來。對方此時表現出來的狀態,絕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其一貫的風格,如今已經感覺不到其帶有半點壓力,可同時又給人一種完全捉摸不透的感覺。
微微停頓後,葉昌轉頭看向那漆黑的竹林中,吩咐道;“原本的計劃不變,讓各方面的人都進入預先指定位置。但是絕不可以動手,有破壞計劃者當場處死,在我沒有下最後命令前,決不允許有一人暴露。”
在說出這番話的同時,一種生命隨時會被奪走般的感覺瀰漫開來,那竹林之中立刻傳來陣陣“沙沙”聲響,似乎其中那人正在微微的顫抖。不過此人倒也沒有忘記,在這個時候,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回答道:“是”。
“去吧!”葉昌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那竹林中的人應了一聲,緩步後退了一段距離,隨即便飛快的離開好似逃命一般。
此刻又剩下葉蟬和葉昌兩人,短暫的猶豫之後,葉蟬忍不住問道:“葉蒙他們的速度,怎會如此快,現在纔過去不到一個時辰,他們就已經從淨潭郡傳送離開,從路程上來看,已經走了一多半的路程了!”
葉昌卻是沒有絲毫意外的說道:“他們當然有這樣的速度,帝國庫存困靈石差不多一半都被他們帶走。另外還有庫存藥物的三分之一,也都被他們帶走。這其中有激發妖獸坐騎潛力的藥物,也沒有什麼好意外的。
另外,表面上路程看起來已經走了一多半,可實際上他們這一段幾乎只是傳送點和傳送點間趕路。當他們真正到了新狩郡後,卻是必須要依靠飛行,穿過天屏山脈的範圍,那纔是最花費時間的。”
聽到葉昌如此說,葉蟬立刻明白過來,同時說道:“所以大魂祭,才特別在天屏山脈外圍安排人,要親眼看着他們開始穿行天屏山脈後再展開行動。”
葉昌淡笑着望向葉蟬,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只是那笑容之中,卻似乎另有一番意味。
葉蟬從小到大,接觸最多的並不是自己的父親葉山,反而是面前這個葉昌。從第一次知道了對方是自己的父親後,葉蟬不光接受了自己義子的身份,同時他也非常喜歡自己這個身份,因爲自己可以實實在在的幫助到自己的父親。
只是從小到大,父親每一次都只能與自己偷偷見面,偷偷傳授自己功法和武技。更是利用葉昌手中的一切權利和能力,來扶持自己在帝國的地位,即使現在葉山已經表現出,要將帝國傳承給他的親兒子葉濤,葉蟬仍然還是能夠在葉山面前與其分庭抗禮,到現在都沒有落入下風。
可是這種分庭抗禮,也不過是暫時的而已,隨着葉濤的年紀越來越大,到了“行冠禮”之後,也就真正成年了。那個時候葉山也會宣佈葉濤爲繼承人,到了那個時候,不管葉蟬再如何努力,自己這些年來努力的一切,都將被葉濤拿走。
好在葉昌始終站在自己這一邊,爲了自己能夠拿到本該屬於自己的一切,甚至從無數年前,就開始籌劃一場行動。
當東臨郡出現變故的時候,葉昌立刻就捕捉到了機會的氣味,立刻命令各方面開始動手,並加以推波助瀾。
如今各方面條件已經具備,只待最後發動的一刻,然而葉蟬面對此時的葉昌時,卻不知爲何在心底裡升起一絲陌生的感覺。
尤其是對方的笑容,其中好像總有一種自己無法讀出來的情緒,那種感覺讓葉蟬隱隱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