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土地雖然距離葉林帝山只隔着一條北寒江,可是對於國主葉山,或是對在場任何一人來說,卻彷彿遙不可及般。
以他的強大目力,站在帝山的後山崖頂,北寒江西岸的一草一木都能夠看得清楚,然而他卻從來沒有真正仔細看過一眼。彷彿這裡與自己,根本就不在一個世界,或者說葉山的心中,從來就沒有這片土地。
除了葉山本人並不是什麼野心家,對古荒之地從未有過半點覬覦之心。再就是萬年之前,葉氏家族立國之初,曾經被古荒之地發出過警告,決不可輕易踏足古荒之地。
雖然已經過去萬年之久,可是來自古荒之地的警告,葉林帝國卻從來沒有忘記過,身爲國主的葉山當然也不會忘記。況且當年的肖狂戰,還曾經與古荒之地發生過摩擦,以葉林第一強者的身份,仍舊差一點隕落,這件事留給葉山的印象太深了。
感受着腳下這片陌生的土地,葉山努力將自己腦海中複雜紛亂的思緒排除,現在的他非常清楚,擺在自己眼前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現在就動身,繞開帝山附近這片區域,然後徑直返回到帝國之內。而另外一個選擇,就是帶着衆人深入古荒之地,等到帝國一切平靜下來,自己再帶領大家返回葉林。
這兩個選擇各有利弊,前者雖然能夠儘快返回葉林,但是所冒的風險自然也非常巨大。而他們每一個人情況都非常糟糕,若千幻教再有一名堂主級的人物出現,自己這些人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沒。
另外一個選擇,相對要安全的多,畢竟千幻教再如何囂張,應該也不敢輕易在古荒之地中動手。所以自己等人如果暫時留在古荒,安全上應該沒有太大問題,只是葉林的亂局恐怕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若是按照葉山的本意,他很想要立刻就返回帝國,可是看着身邊這些武者,以及各個家族的倖存者。他最終只能無奈的選擇後者,因爲現在的葉林,根本再經不起什麼損失了。
既然作出了決定,葉山便沒有猶豫,而是立刻發出命令,讓大家先躲入古荒之地更深處,當沒有危險時再休息調整。
許多人到了這個時候,悲傷和痛苦的情緒才逐漸釋放出來,有些人目中含淚,面容猙獰扭曲的望着帝山。而有些女子不敢放聲大哭,只敢輕輕的抽泣着,卻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
這些人當中,有的失去了父母,有的失去了自己的愛人或者孩子,有的可能一家人就自己活了下來。畢竟原本數萬人的大家族,撤到帝山上的就只有千餘人,而每一家的千餘人中就只有二百多人,最終被選出來可以進入陣法中傳送離開。
在帝山之中大家在巨大的恐懼和壓力下,心中更多的是爲自己能活下來暗自慶幸。可是現在真的脫離險地,他們反而剩下的只有倖存者的負罪感。
那種將其他人“拋棄”的感覺,就好像是自己親自動手殺人了一般。葉山能夠體會衆人的感受,因爲他現在恐怕是衆人中,負罪感最爲強烈的。可以說整個帝山之內被殺之人,都是他的子民。尤其是大長老葉宏程的身影,彷彿揮之不去般在腦海中不斷的徘徊着。
知道如果這樣下去,整個隊伍甚至可能會被這種消極的情緒摧垮,葉山不敢再猶豫,直接下令整隊出發。大部分人心中不情願,可是在葉山的催促下大家仍然整理隊伍,跟隨葉山朝着古荒之地內進發了。
包括葉山在內,大家重新啓程時,腳步變得比之前沉重了許多。之前在陣法通道內逃命,大家腦海中只有一個信念,就是不管如何都要努力活下去,不能讓那些留下的人白白犧牲。
可是如今連葉山這帶頭者,都感到心頭一片的迷茫,更何況其他活下來的人,他們更是有種前途未卜的感覺。
諾大一座葉林帝山,粗略估算後應該有着百餘萬人的超級城市,也是葉林政治和權利的核心所在。如今卻只有眼前的千餘人逃了出來。此事註定是轟動整個坤玄大陸,從其龐大的國力上來說,葉林的打擊雖大,卻並未傷及根本。
可是葉林帝國逐漸走向下坡,卻正是始於今日,後人將今日之事,稱之爲“帝山禍亂”!
……
之前葉山等人從陣法通道中先後逃出,當允麗達最後一個衝出陣法的瞬間,大陣因爲內部再無任何靈力波動和生命反應,整個大陣也停止運行,不僅通道消失,帝山頂上那輸送大量北寒江江水的陣法也同樣消失。
這些是大家能夠直接用雙眼確定的,但是葉山等人卻並沒有發覺,當陣法停止的瞬間,帝山之內的封禁手段也在同一時間解除。
這封禁手段的解除,直接導致了就是陣法內的一些特殊波動,得以在此刻順利的傳遞開。這能量十分特殊,不僅隱晦異常,同時傳遞的速度更是可以用恐怖來形容,剎那間就是百里距離。
這股巨大的能量傳遞的速度,即使相比於神念期巔峰強者的全速飛馳,還要快了無數倍。畢竟這屬於一種能量傳遞,與武者的速度根本不在同一個範疇之中。
當這股能量越過天屏山脈,直接來到衛城之後,在場衆多葉林強者中,有差不多五分之一,立刻出現了劇烈的反應。
他們一個個先是體內的血液震動,跟着震動迅速加劇,如同被煮沸了一般。這種血脈間的聯繫,正是葉氏一族中血脈玉佩被毀後的效果,只是如今這效果太過劇烈,差一點引動的在場所有葉氏武者血液逆行,
本來這血脈玉佩發動後,就好像之前那賁霄閣霜閣的葉霜,在衛城之外同時引動兩枚血脈玉佩時,其他葉氏族人會通過血脈的波動反應,確定血脈玉佩碎裂的大致方位,以及確定同時有兩枚血脈玉佩被毀。
可是此時此刻,卻是無人能夠判斷出,在這一瞬間到底有多少血脈玉佩被毀,只能夠從同一時間血脈感應的位置判斷,葉林帝都出現了嚴重的變故。
正是這一場嚴重的變故,導致了肖狂戰整個人一下子冷靜下來,他原本還在不顧一切的籌劃,即使不能將妖獸一族全部擊殺,也一定要不惜代價的給對方沉重的打擊。
之所以會做出這個決定,卻不是爲了復仇,而是對於葉林來說,眼前這些妖獸的威脅實在太過嚴重。如果放任這些妖獸就此離開,損失了獲得八門拘鎖大陣還只是小事,以後的葉林帝國將受到嚴重威脅,這纔是他最爲擔心的大事。
可是葉林帝都的變故,最終讓肖狂戰放棄一切計劃,他現在只有剩下一個想法,帶着身邊這些強者迅速返回帝都。
只不過他現在還不知道,從衛城返回帝都這一路上,所有的傳送陣法都已經停止運轉。沒有了困靈石的傳送陣,完全就是一個豪華的擺設,而單純憑藉飛行回到帝都,最快都要十幾天。
而且這還是在使用飛行坐騎,且飛行坐騎在中間毫不停留始終飛行的前提下。而經過之前的一戰後,葉林的飛行坐騎已經十不存一,這些妖獸被馴化爲坐騎之後,本身戰鬥力與真正的妖獸無法相比,而之前的戰鬥中,葉**者又不斷的利用身邊坐騎來保命,所以損失的數量自然很驚人。
並不清楚情況到底有多糟糕,肖狂戰心中所想的就是儘快返回帝都,不過他也同樣明白交涉的基本,就是不能夠將自己真實的情緒表露出來。
心中糾結的考慮了半晌,肖狂戰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微微偏頭恨恨的吩咐道:“將那個小雜碎……還給他!”
聽到這個命令後,翁本心中雖然萬分不情願,可是他卻也絕不敢違逆肖狂戰的吩咐。所以他在短暫的遲疑之後,就立刻將手中的那顆灰黑色的靈魂給拋了出去。
只不過他在舉起靈魂的剎那,眼底卻是有着一抹寒芒閃過,自身的念力被高度凝聚後化作髮絲般纖細,悄然間刺入到藤方靈魂之內。而靈魂中的一切波動,卻是被其直接以精神領域包裹起來,藤方發自靈魂深處的慘嚎,根本沒有傳遞出去。
只不過他的這個小動作,卻無法逃過肖狂戰那強大的念力感知。微微一怔後,肖狂戰眉頭猛然皺緊,看得出來他對於翁本的做法極爲不滿,卻是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這翁本以前在祭祀殿中,算得上比較穩重的一個。而肖狂戰對其算不上多麼器重,但是倒也同樣寄予厚望。
可是直到今天,肖狂戰才突然感到,這翁本並不是什麼能成大事之人。爲了自己心中那點仇怨,眼中根本沒有大局,即使現在能夠爲鄭爐和祝濤報了仇,可是葉林帝國若是倒了,報了仇又能有什麼意義。
肖狂戰很快就已經恢復平靜,而他此時的目光中,已經再看不到半點怒意,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絲冰寒的冷漠。
眼看着那灰黑色的靈魂,不疾不徐的飄蕩過來,左風擡手將其接住。只是在接住的剎那,左風的眉頭便立刻鎖緊,同時臉上有着一抹猙獰之色閃過。
輕輕的點了點頭,左風反手將那靈魂遞到了藤力手中,接着便轉頭望向震天,說道:“震天前輩,此處之事可否由我代表天屏山來交涉?”
先是微微一愣,震天接着便仰天大笑着伸手在左風肩頭拍了拍,說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