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流之所以會感到意外,主要還是因爲自己控制下的蝕月暗曜,竟然在剛剛突然間停了下來。
更讓他有些抓狂的是,在短短停頓了片刻以後,蝕月暗曜竟然被下方的力量給頂了起來。這對於殷無流,可不僅僅只是打臉這麼簡單,而是在這一瞬間,讓他感到了威脅。
對於殷無流這樣的人來說,未必是對方要將刀子架到脖子上的時候才叫威脅,有的時候情況的變化失去掌控,這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嚴重威脅。
尤其是在眼前這種情況,自己已不是無所不用其極,而是已經不顧一切了,連性命和修爲這些恨不得都要直接捨棄。以如此大的消耗,只是要徹徹底底抹殺眼前這些人,換做數個時辰之前的殷無流,打死他都不會相信的。
可是經歷過了之前的戰鬥,接近百年的經驗和積累,彷彿都被徹底的打碎。他甚至早已經拋去了輕鬆解決戰鬥的奢望,心中所想的就是如何能夠,儘快解決掉眼前這幫傢伙。
本來在殷無流看來,自己已經如此放低姿態,那麼擊殺眼前這幫傢伙,還不是水到渠成一般,可是偏偏又一次出現了意外。
還好,還好都是小事,還好沒有什麼大的意外,局面仍舊在自己的控制範圍,對方的垂死掙扎,也不過是讓他們的死亡暫緩了一時半刻而已。
一方面殷無流仍舊胸有成竹,覺得整個大局依舊被自己掌握在手中。一方面現在的他,在全力控制着蝕月暗曜時,反而沒有過多的關注,左風控制的力量已經有了細微的變化。
表面上看去,蝕月暗曜仍然同那凝鍊後的雷霆彼此碰撞着,可是實際上內部力量已經有所變化。
所以蝕月暗曜被頂起一些,本身就是值得殷無流注意的變化。可惜他終究太過瘋狂,同時也太過驕狂,所以仍然還是全力控制着蝕月暗曜向下壓迫而來。
操控力量的左風,倒是處於一種高度緊張,同時內心又在極度忐忑的狀態下。一方面他擔心殷無流改變策略,甚至是改變攻擊的方式,那麼他的計劃可能會全部泡湯。
還有就是左風自己,對於現在控制的空間之力,其實也沒有特別大的把握,若說是五五開都是極爲樂觀了,保守點的估計,把握甚至也就勉強到三成吧。
這種情況下,任何意外的出現,都會大幅度的削減,本來就不多的成功機會,這樣又如何讓左風不去擔心和恐懼。
好在目前看到的結果,並未有什麼意外,整個局面看起來仍然還在自己的預判中。
‘很好,只要你半點不退縮,一直這樣保持着蝕月暗曜的正面攻擊,那麼結果就還在我的估算當中。’
眼看着蝕月暗曜被逼退了一段距離後,又重新的壓迫過來,左風稍稍放心的同時,凝鍊後的空間之力,便已經按照計劃向上迎了過去。
與第一次的碰撞略有一些不同,這一次雙方的接觸,基本上得到的是勢均力敵的結果。蝕月暗曜稍微佔據了一點上風,只是這種優勢看不出來,只有當事雙方能夠隱隱的感覺到而已。
“哼”殷無流那血紅的雙目,有着森然的戾色閃爍,嘴巴裂開露出了一排森冷的牙齒。“跟我鬥,你有資格麼?你鬥得過麼?你還不死?……死,給我死,給我死去吧!”
伴隨着吼聲的傳出,殷無流雙手拼命的舞動,乍一看上去好似溺水者,在不顧一切的將雙手向上抓攝着。可是放在左風或姬嬈等人的眼中,那卻是一種十分高深的手勢,甚至於那雙手之中,還會時不時的凝結出一道手印出來。
下一刻,左風就感到一股似有形,又好似無形的力量,從高空之上壓迫過來。只是面對這樣的變化,左風的臉上,反而詭異的閃過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果然,果然你還有餘力,果然你還是能夠爆發出更強大的力量,而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左風臉上的肌肉微微抖動着,口中彷彿呢喃的嘀咕了一句,只是聲音太小,又被緊接着傳來的“隆隆”巨響給完全掩蓋了下去。
那聲音是在衆人頭頂傳出,彷彿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峰,正在一點點的崩塌碎裂,那聲音幾沉悶又好似在耳邊震盪着。
只不過對於身處左風附近的奉天皇朝衆人來說,他們感覺到的遠不止那巨大的轟鳴,還有周圍不斷傳遞過來的震盪,所處空間的震盪。
某一個瞬間,那凝聚在衆人頭頂的雷霆,陡然間就裂了開來。這種變化使得敵我雙方,瞬間都震驚的張大嘴巴瞪圓雙眼,因爲大家都看出了這種變化的特殊。
凝鍊的雷霆並非是在,蝕月暗曜的壓迫和轟擊下,被動的分裂開的,那完全是一種主動的敞開。感覺上就好像一個封閉的房頂,瞬間被開啓了一個巨大的天窗。
哪怕是一直等待這個結果的殷無流,此時都愣住了,畢竟他想要的是憑藉蠻橫的攻擊,將一切防禦徹底撕碎,就好像要將左風最後的信心和秉持給粉碎掉一樣。
只不過衆人還未回過神來,新的變化就已經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那是因爲雷霆分裂,從而長驅直入的蝕月暗曜,突然扭曲變形了。
沒錯,那濃稠如同拋灑在宣紙上墨水般的光幕,竟然會突然間扭曲變形。這種變化給人的感覺非常彆扭,因此除了左風一人外,所有看到的人,第一個反應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畢竟那是光幕,光是不該扭曲變形的,除非是當光線照射到水中的時候,纔會稍微出現轉折。可是那種轉折是有規律可循的,而且轉折的地方也相對固定。
而眼前這光幕的扭曲,一眼看去根本沒有什麼規律可尋,反而好像是那沾滿濃墨的宣紙,被突然間丟入了水缸當中,濃墨突然間就扭曲的改變了形態。
在場除了左風之外,最先反應過來的人,反倒是那個一直滿臉瘋狂,已經近乎沒有理智的殷無流。
只見他血紅的雙眼當中,此時好像真的有鮮血要流淌而出,他沒有去看左風,反而是緊盯着頭頂上,那片扭曲的蝕月暗曜,嘶吼着喊道:“空,……空,空間,空間變了,怎麼會是空間改變了,這怎麼可能!”
當聽到他的聲音後,許多人反而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之前蝕月暗曜那種特殊的扭曲,彷彿在這一個瞬間,就陡然間有了一個解釋,不合理的事情,此時突然就變得合理起來。
從空中降落下來的光幕,那種混亂的扭曲,是因爲空間發生了改變,也只有空間的變化,纔會引起它外形的變化。
可隨後衆人的問題又來了,這樣的變化來自於什麼,或者說這樣的變化意味着什麼。
當然沒有人來回答這些問題,可是每一個人似乎都能夠感覺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不遠了,謎底很快就會在眼前揭曉。
蝕月暗曜的能量在繼續降落,而那種扭曲的變化也變得愈發嚴重,與此同時巨大且詭異的聲音,此時也變得越來越大。
聲音巨大是因爲,迴盪在每一個人的耳中,甚至每一個人都感到鼓膜都陣陣的刺痛。可是另外一方面,那聲音似乎又來自極遠的地方,甚至是來自於另外一個空間。
本來除了左風在外,凝鍊後的空間,並未有什麼人能夠感覺到,更不要說用雙眼看到了。
可是隨着蝕月暗曜的接觸,那被壓縮和凝鍊的空間之力,整個上半部分卻是變得越來越清晰,輪廓也變得越來越明顯。
很快衆人就發覺,受到影響的絕不僅僅是蝕月暗曜,力量來源的蝕月鏡,以及操控者殷無流都先後出現了變化。
蝕月鏡在空中顫抖不休,彷彿有力量在內部彼此衝突,它連繼續高懸在空中都有些困難,搖搖晃晃之間,已經開始向下緩緩降落。
變化更大的是殷無流,他身體上的皮膚,就好像被撕裂般,被破開了無數的血口,只是那些傷口當中,卻詭異的不見有任何鮮血流出來。
其實那些月宗武者,倒是明白殷無流爲何會這個樣子,燃燒生命和修爲,已經對其消耗的太過嚴重。
口鼻間的鮮血,是身體內暗傷爆發,生命透支後的表現。反而是肉體內的鮮血,更準確一點來說,是他肉體當中的氣血已經不足。
“小子,想不到我還真的是低估了你,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能夠調動出這樣的力量。可是你以爲這樣就能夠跟我抗衡麼,你以爲這樣能就能夠保住自己一條狗命麼!你和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要死在這裡,老子……說到……做到!”
後面的話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個個的吐出來,森冷的殺意表現的淋漓盡致。
也是在殷無流聲音落下的同時,蝕月鏡當中陡然間有着光華閃爍。那雖然並不刺目,甚至還給人一種清幽的感覺,可是左風幾乎一眼就判斷出,那是屬於月華的光芒。
如果嚴格說起來,這是左風第一次用肉眼,在外界看到月華的光芒。在這之前月華從未獨立顯現,更不要說月華的光芒會這樣直接出現在眼前。
而更加讓左風驚訝的是,當月華光芒閃爍的同時,頭頂的蝕月暗曜如潮水般翻騰着,猛的擴大了一倍還多,然後便緊接着層層疊疊向着下方包裹而來,似乎要將全部空間之力,以及左風等人都吞噬或淹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