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過於專注的時候,不僅會忘記周遭的事物,同時還會忘卻時間,甚至是忘卻自己本身的存在。
有的只剩下眼前的目標,那是正在全神貫注的事物,哪怕是非常微小的一點點改變,也會被放的很大很大。好像到最後,自己同關注的視事物融合到一起。
剛剛左風就處於類似的一種特殊狀態中,甚至比這還要更加的極端。因爲冰臺陣法太過複雜,不僅超出了左風所見過的所有陣法,甚至已經超出過往左風對於複雜陣法極限的想象。
可也正因爲如此的複雜,左風才能夠深深的明白,如今擺在眼前的機會到底有多麼的寶貴。
如此複雜的陣法,在自己面前好似庖丁解牛一般,近乎完美的一點點的拆分了出來,將內部那複雜的結構,完全展現在自己的面前。
這還是左風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力的不足,推衍的速度太慢,以及陣法刻畫的速度太慢。
別說是在左風這個年紀,就算是一些活了數百歲,在符文陣法一道浸淫了無數歲月的老傢伙,都未必能夠達到左風的記憶力、推衍速度和陣法刻畫速度。
不過就算左風本身刻畫和記憶的速度,還無法達到大陸頂尖的水平,可是當他藉助了御陣之晶的力量後,他絕對算是大陸上頂尖的存在。
這不是說他符文陣法水平達到頂峰,而是指單純的記憶、推衍和刻畫速度這幾方面。
可即便是這樣,左風依舊感到力不從心,所以他其實算是主動進入這種狀態的,只不過他自己也不清楚,進入這種狀態後會怎樣。
如果事先左風就知道,自己會被與外界隔絕,意識都被牢牢的“鎖”在符文陣法上,他是絕不敢這樣選的。畢竟如今的處境如此兇險,自己又支撐着整個隊伍,本來就應該時刻保持警惕,準備應對各種突發狀況。
好在冰臺陣法即便是這樣的複雜,可是他本身卻並不是那些主城護城大陣般龐大,隨着崩塌的空間,不斷對其進行拆解,陣法終究還是被拆解完畢了,分離出來的符文也被一點點的全部吸收進空間中。
從自身的感覺上來說,左風是不情願就這樣結束的,他本能的還處在不斷的回憶,還在按照最後的印象去刻畫陣法。
可是陣法終究已經被拆解完畢,一切也終究會過去,左風即使不情願,最終仍舊無法避免的要從這種特殊的狀態中,一點點的退出來。
而這種意識慢慢迴歸,重新找回自我的過程,對於左風來說既陌生,又有些痛苦。好像睡眠不夠的人被強行喚醒,好像一個昏迷已久的人,正逐漸的開始感受到自己本來沒有知覺的身體。
出於本能的反應,左風的雙目最先恢復了視覺,更準確一點來說,是他勉強能夠看到,符文陣法之外的存在。
可是看到並不表示能夠認出來,眼睛雖然看到,腦子一時間卻還反應不過來。他只能夠一點點的適應,這個過程其實並不長,差不多也就不到兩息的時間。
在左風逐漸恢復的過程中,他看到的越來越多,他也逐漸找回了自我,並且慢慢的明白了自己身處在何處。
就在看清楚了一切後,左風的臉上突然間就浮現出了一抹驚容,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這些……難道都是你做的麼?”
能夠看到的那些崩塌的空間內部,有許多漂浮着的蝕月暗曜,看上去好像受到某種恐怖力量的攻擊,變得破碎不堪,而這其中一部分破碎的蝕月暗曜,還在逐漸的減少,他們正在被空間吞噬掉。
更加驚人是那些在崩塌空間內部,“逃走”的蝕月暗曜“長槍”,它們一個個在飛馳中詭異的破碎開。
如此詭異的一幕幕變化,若是換了別人,即便是看到了也無法相信,這些都與眼前的曾榮有關係。可左風卻不同,他幾乎第一時間就判斷出,這些都是曾榮所爲。
“城主大人,看來你終於是恢復過來了,真的是太好了。這一切還是要多虧了你的幫助,如果沒有你爲我指點迷津,解開我心中最大的疑團,恐怕咱們兩人現在已經是屍體了。”
“我……”凝視着身邊的曾榮,對方一番話說的十分坦然,視線卻並未在自己身上多做停留,他很快就重新望向了崩塌的空間。
腦中思緒紛紛快速的閃過,左風馬上就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口中忍不住嘀咕道:“難道說那些並非虛幻,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可是我當時說的話……,那也只是寧霄所說的。”
並非毫無印象,可是也並不算印象深刻,就好像是夢中的經歷,雖然醒來以後有些印象,回憶起來又並不真實,更是缺少了許多的細節。
可是從曾榮這裡證實了,之前那些並非虛幻,而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自己對他的提醒,也實實在在的幫到了對方。
一方面是因爲好奇,一方面是因爲當時的經歷太過奇特,左風覺得有深挖的價值。所以他在看着崩塌空間的變化,腦海中已經忍不住努力回憶起,在那種特殊狀態下所發生的一切。
此時左風並未理會拆解的陣法,因爲能夠來得及記憶的,都已經刻印到念海和御陣之晶中,那些錯過的現在回憶也沒有任何願意。
因此左風在努力回憶的,是之前曾榮精神領域的特殊變化,尤其是與崩塌空間的聯繫。
讓左風感到有些吃驚的是,自己去整體回憶的時候,感覺上非常的模糊,其中並不包含細節。
可這個時候專門回憶細節的時候,突然間許多的畫面和感覺,又開始變得非常清晰起來。正因爲是從曾榮那裡證實,所以左風現在能夠從記憶中,稍微驗證一番,如此確認了發生的事情,自己的確有參與過。
因爲眼下的情況,正變得對自己這一方更有利,所以左風也放心大膽的開始回憶,同時他也開始思考着,自己當時爲什麼要說出那樣一番話,給予曾榮提示。
之所以左風能夠說出那樣一番話,主要原因就在於他以前,就對寧霄的那句話印象很深。只不過當時的左風,對這句話的理解很淺。
孤陰不生,孤陽不長,陰陽相繼,萬物化生。
最初讀到這番話的時候,左風首先想到的就是白天和夜晚,太陽和月亮。
孤陰不生,孤陽不長。對於這番話的理解便是,如果是漫長的夜晚,植物不可能得到生長,而如果始終烈日當頭,植物也根本就經受不了,同樣還是會死亡。
陰陽相繼,萬物化生。指的就是天地規則,使得黑夜和白天交替,太陽和月亮給予植物不同的滋養,讓其能夠真正成長起來。這個道理也不僅僅指植物,而是說天地萬物的成長皆同理。
不過若僅僅只是這樣的理解,那麼根本就不可能給予曾榮什麼幫助,而自己當時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顯然是針對當時狀況,賦予的也是另外一番解釋。
正在左風思考的同時,耳邊忽然傳來了曾榮,有些壓抑的悶“哼”聲。而這聲音也立刻將左風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
此時崩塌的空間之內,就只剩下兩根蝕月暗曜“長槍”,其他的都已經遭到了破壞。而就是這剩下的兩根,也只是勉強逃到了崩塌空間的邊緣。
至於曾榮現在的狀態,根本不需要仔細觀察就能夠看出來,他的狀態並不好。看起來他的消耗很大,與此同時他似乎也非常的痛苦。
其實在左風恢復意識的時候,曾榮就已經開始感到痛苦,可是他爲了對付殷無流,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要堅持下去,而且必須要將那些蝕月暗曜都徹底消滅。
因此即便是感受到了痛苦,也感受到了自己已經超出了極限,可他就是不肯放棄,而是咬緊牙關繼續堅持着。
可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曾榮也已經達到極限。曾榮哪裡肯在這個時候放棄,所以他不顧痛苦和自身的狀況,繼續催動精神領域,對那另外兩那根蝕月暗曜“長槍”發動襲擊。
在那最後兩根蝕月暗曜“長槍”,終於逃到了空間邊緣的位置時,到底還是沒有完整的離去。
伴隨着兩次劇烈的顫抖,那兩根蝕月暗曜“長槍”最終都破碎了。殷無流雙目猛的凸起,胸膛一陣陣的起伏後,鮮血終究還是沒有壓制住的吐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因爲蝕月暗曜被損壞,讓他的身體受到了創傷,還是因爲他被眼前的一幕氣的氣血不穩。
嘴巴開闔之間,殷無流似乎在大吼大叫些什麼,只是因爲有那崩塌的空間阻隔,左風和曾榮兩人,也根本聽不到他說了些什麼。
不過看其表情和口型,倒是大概能夠猜到,那絕不會是什麼好聽的話。
終於將最後的兩根蝕月暗曜“長槍”給解決掉,曾榮的身體彷彿也一下子垮下來,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有些萎靡。
左風趕忙伸手輕輕扶住他,隨即就從手掌內的納晶中取出一顆藥丹,遞到了曾榮的手中。
本來接過藥就想立即服用的曾榮,下意識的掃了一眼,這一眼看完後曾榮差一點沒有拿住。
他用顫抖的聲音,向着左風詢問道:“這,這……莫不是神寧丹?是那傳說中的神寧丹!可是這神寧丹……怎麼是這般的大小,不會是神寧大丹吧。”
左風含笑點了點頭,催促道;“都已經知道它是什麼,還不趕快吃掉,可別白白浪費了裡面的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