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風重新將注意力轉回，立刻就感受到，師父幻空正在觀察着自己。
剛剛全神貫注觀察九黎，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此時反應過來，讓他也感到了有些不好意思。
修煉之人尤其講究尊師重道，一般武者哪裡敢在師父講話時，直接神遊他處，更不要說師父還能夠在旁邊耐心等待着。
只不過左風與師父相處日久，彼此間的相處也從不像其他師徒間那般刻板。左風能夠感覺到，幻空從一開始就在刻意打破師徒間的那層壁障，從而真的達到彼此亦師亦友的狀態。
因此左風雖然老臉微紅，到最後也只是一呲牙，幻空苦笑着搖了搖頭，便繼續剛纔的話介紹起來。
“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雖然培養煉藥師、煉器師和符文陣法師同樣困難，可是各方帝國哪怕是中型或小型勢力，都會培養煉藥師和煉器師，卻極少能夠發現有培養符文陣法師的。”
聽幻空如此說，左風瞬間就來了精神，立刻就開口道：“以前倒是注意到這方面的情況，而我一直認爲，主要是因爲符文陣法的相關典籍太少，因此擡高了培養符文陣法師的門檻。如今聽師父提起來，顯然還是我之前想差了。”
幻空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才傳音道：“典籍方面煉藥方面的並不多，煉器方面的就要更加稀少了，而且古藥煉製方面的書籍，在古荒之外幾乎已經見不到了。
因此典籍方面，其實算不上什麼太高的門檻，也並不是導致培養符文陣法師少的一個重要原因。”
左風並未言語，而是靜靜看着師父，他知道師父接下來還會繼續介紹，他只要認真聽下去就可以了。
“其實符文陣法師的培養，與煉藥師和煉器師一樣，都要從小時候開始，甚至有些勢力在嬰兒處於孕婦體內時，便使用秘法對其精神進行培養，讓其產生哪怕一絲絲的精神力。這樣的孩童從出生開始，就已經可以對其進行傳授技藝。”
看左風那一臉吃驚的模樣，幻空卻是平靜傳音道：“傳授的第一課，便是從感受開始，通過環境的變化，特別是規則的變化，來讓孩童從中體會出差異，這種條件可不是一般勢力所能夠擁有的。”
此言一出左風便立刻明白，衝口便驚呼道：“獨立空間！”
幻空微微點頭，道：“沒有錯，正是獨立空間，從坤玄大陸去往獨立空間，將防護降到最低的情況下，規則之力等於直接衝擊進入身體，可就算是再明顯，沒有精神力仍舊難以感受得到。”
聞聽此言左風便又是一驚，有些不敢置信問道：“那可是剛出生的孩童，哪怕是直接接觸規則之力都危險，還將防護降到最低，那豈不是有性命之憂。”
“所以哪怕是那些古荒之地的超級宗門，能夠培養出來的符文陣法師，也並不是一抓一大把。”
此言幻空說得倒是平靜，可是聽在左風耳中卻如同驚雷滾滾，就只是爲宗門培養符文陣法師，便要讓剛出生的嬰兒去直接承受規則之力。
左風其實想要問一問，“難道這些是真的麼？那些嬰孩的父母，難道連這樣的事情都可以接受麼？”
不過這些問題，左風到底沒有問出來，答案已經顯而易見，從剛剛幻空的表述之中，已經能夠判斷出，這樣做的宗門根本不是一兩個，是所有超級宗門，甚至還包括幻空所在的奪天山。
另外這樣的手段，就只有這些超級宗門才擁有，也就是其他小宗門，或者是個古荒之地以外的宗門，即便是想要犧牲自己的孩童，也根本提供不了這樣的條件。
相信那些嬰兒的父母，許多也未必願意犧牲自己的孩童，可是身在超級宗門當中，連自己的性命都要交給宗門，又何況是自己的孩子了。
其實這也是左風爲什麼，從一開始就排斥加入那些大勢力，自己第一個師父藤肖雲，便是某個勢力用來犧牲的棋子，從其出生在那宗門當中的那一刻，便註定了自己的悲劇。
左風雖然出生在偏遠的左家村，可是他卻從小就無拘無束，自然也不需要再去把自己出賣給某個勢力。
左風神情不斷變化，目光也有着諸多情緒閃過，似乎有些話已經到了嘴邊，只不過最後他始終未能說出來什麼。
反倒是幻空凝視着左風，那雙深邃的眼眸好似能夠洞穿左風的內心般，看出其此時在想些什麼。
“你是不是想要問，奪天山是否也採用這種方式培養符文陣法師？”
左風表情平靜，眼神也沒有明顯的變化，這倒是能夠看出幻空已經猜出其內心所想了。
微微嘆了口氣，似乎幻空之前沉默思考的時候，便是在猶豫着要不要將這些內情告訴左風。如今既然選擇告訴左風，幻空便也不打算再有所隱瞞。
“你的猜測沒有錯，奪天山也並不例外，同樣會用這樣的方式培養符文陣法師。”
稍微頓了頓，左風這一刻的眼神中，隱隱閃過一抹疑惑之色，但是他卻仍舊沒有將自己的疑問直接說出來。
幻空卻已經繼續解釋道：“當這種培養符文陣法師的手段出現後，或者說當第一個宗門採用這種方式後，其他宗門都不可避免要使用。
哪怕大家都清楚知道這種方式太殘忍，甚至可以說泯滅人性，但是對於各個宗門來說，都沒有其他的選擇。
因爲這種方式的效果太強了，你也看到了王小魚的水平了，以她現在才三十歲左右的年紀，就能夠擁有如此精湛的符文陣法水平。
特別是對於空間變化的感應，哪怕是自己以前沒有接觸過的空間，也能夠推衍出其崩塌後產生的各種變化效果，這是一般手段所無法實現的。”
這番話說的左風心中微凜，因爲他終於能夠真切感受到，幻空口中所說的鴻溝到底是什麼。如果左風沒有什麼奇遇，又或者沒有遇到幻空，恐怕永遠也無法跨過那道鴻溝。
剛剛聽說培養符文陣法師，竟然需要嬰孩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就要用秘法去培養精神力，更是出生後直接去承受規則之力的“洗禮”，左風不僅被驚到了，更是感到了難以接受。
然而聽了幻空後來的那番話，左風反而漸漸開始能夠明白其中的緣由，雖然從感情上仍舊有些難以接受，理智上卻已經能夠稍微理解了。
對於外界來說，古荒之地似乎神秘且高高在上，可接觸的越多，左風就越發覺，古荒之地衆多勢力間的爭鬥要異常慘烈。
說得好聽一點，爲了競爭他們會追求極致，說的不好聽一些，他們對任何事情都做到了一種極端。
因爲如果一旦被其他勢力超越，便會有生存上的危機，如果彼此間的差距太大，便有被徹底抹除的可能。
左風略微沉默之後，這才忍不住問道：“這種培養符文陣法師的特殊方式，到底是哪一個宗門創造出來的？”
雖然幻空只有一個人形虛影，此刻左風卻好像感覺到，對方的目光正在灼灼盯着自己，甚至那目光猶如刀子般鋒利。
只不過是一瞬間，那種特殊的感覺便消失不見，同時幻空嘆息着傳音過來，“奪天山。”
對於這個答案，左風倒是也並未感到太過吃驚，憑藉對師父的瞭解，剛剛幻空在介紹那些時候的語氣和情緒變化，左風便已經有所猜測了。
師徒兩個在此時短暫的沉默後，還是幻空首先傳音道：“正因爲王小魚從出生之前，就經受過特殊的秘法催發精神力，而且還是效果最爲霸道的一種，雖然存活下來的機會很小，效果卻非常驚人。
再加上其從出生後，便不斷經受空間規則之力的‘洗禮’，所以那五種屬性的空間，在崩塌之後堆疊交叉後，會有一片真空區域，這部分真空區域會不斷變化大小，就像你所觀察的時候那處區域非常小，你這才得出存活機會不足兩成的可能。
可是在空間剛剛打開的瞬間，五種屬性空間崩塌重疊而成的真空安全區域，實際上是最大的，王小魚正是準確推測到這些，所以才迅速從其中通過。”
直到此刻幻空纔將話題繞回來，向左風講解了，王小魚推測的“八成”存活機會到底是怎麼來的。
如果簡單的解釋，幻空三言兩語就可以告訴左風答案，而且這個答案也根本沒有讓左風獨自思考的必要，畢竟左風和王小魚從出生開始就有着巨大的差別。
左風沒有在出生前就經受秘法催發精神力，也沒有出生後不斷經受空間規則之力的“洗禮”，無法判斷出來也合情合理。
然而幻空最終還是將這些都告訴了左風，他的目的當然不是想要打擊左風，相反幻空是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刺激左風。
聽完了幻空的解釋後，左風沉默了一陣後，突然緩緩擡起頭，同時他的嘴角緩緩勾起，笑容在其臉上慢慢浮現，繼而變成大笑。
在那滿是笑容的臉上，卻有着一雙爍爍生輝的雙目，那雙眼當中滿是興奮，彷彿左風的鬥志被徹底點燃了。
對於自己這個弟子，幻空也算了解，如今左風那狀態，也恰恰是他想要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