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弦月天球煙消雲散,無數幽魅神族族人灰飛煙滅,他雖然成功逃遁而出,卻也是身受重傷,潛藏到這裡之後,過去了差不多八年時間,他的修爲距離當初巔峰之時,還是有着一段不小的距離。
可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唐歡竟又追蹤而來。
這一刻,幽焰更是恨不得將唐歡碾成齏粉。因而,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便有成千上萬道極度凝聚的血色流光從那巨型水母軀體之內暴射而出,宛如飛蝗一般鋪天蓋地地向唐歡呼嘯而去。
霎時間,刺耳的音嘯充塞了這片空間。
唐歡見狀,禁不住鼻中冷哼出聲,下一剎那,手中“純陽神劍”便是再次舞動起來,一道道劍光在身前迸現,縱橫交織着向前翻卷而去,不僅速度快得驚人,而且好似滾雪球般越滾越大,片刻功夫,就已變得極其龐碩。
凌厲無匹的劍意向四面八方席捲而去,周圍虛空彷彿瞬間被切割成了無數碎片。
唐歡這次出手,威勢駭人至極。
“轟——”
只不過電光石火間的功夫,那漫天血色流光和那團龐碩的劍光便是狠狠地撞擊在了一起,震天動地的爆鳴之聲彷彿要將這片空間都給震碎,可怕的勁氣彷彿凝結成了實質,如浪潮般向周圍翻騰而去。
在這股狂猛勁氣的衝擊之下,唐歡身軀只是往後飄退了數米便迅速穩定了下來,可高壇上空,那巨型水母的軀體卻是直接被掀飛出去,堪堪要碰觸到這片空間的側壁之時,才勉強停了下來。
當年弦月天球的變故過後,唐歡修爲盡復,幽焰卻還沒有完全恢復。
幽焰雖是半神,但和巔峰時的唐歡相比,本就有所不如,現在,唐歡依然處於巔峰的狀態當中,而幽焰和當年相比,實力卻是衰弱了不少……剛剛的那次交鋒,兩人全力出手,結果,高下立判。
對於這點,幽焰已是心知肚明,若他現在是人身的話,臉色必定難看無比。
是繼續逃跑?還是拼死一戰?
若是逃跑,顯然不能再逃回夾縫空間,而只能逃回自己出身的那處位面世界,可逃回去了,短時間怕是再也沒有機會過來了,而這個唐歡如今已是這位面世界的尊榜第一,千百年後,說不定能夠成功證道神位,到那個時候,他就算重新回到了這個地方,又如何找唐歡一雪前恥?
可若是留下,拼死而戰,最終的結果,恐怕真的會死在這個地方。
他耗費漫長時光,好不容易纔修煉到如今這樣的境地,而且,身爲半神,他對神位之境還是有着極大的野心。一旦他所在位面世界的天道吞噬了這處位面世界,而他又立下大功的話,必然少不了他的好處,到時候,他說不定真能趁此機會一舉打破桎梏,成爲一名貨真價實的神位強者。
可想要達到那一步,他就必須保住性命,若連命都沒了,一切都是奢談。
然而,要保住性命,就得逃回去,而逃了回去,不受天道懲罰就不錯了,遑論立下大功,一時之間,幽焰心中糾結到了極點。
不過,唐歡卻沒有給他糾結的時間,瞬息過後,裂帛般的厲嘯之聲便再次在這片空間中迴盪開來,鋒銳無匹的巨大劍芒彷彿完全充塞了這片空間,那股駭人心神的凌厲劍意似要將他身軀都撕成碎片。
感受到唐歡這一劍的威勢,幽焰禁不住心神一顫,原本猶豫難決的他立刻就做出了決定。
當務之急,還是保命要緊!
“嗚——”
一陣低沉的嗚鳴從巨型水母體內激盪而起,這聲音中彷彿蘊含着震懾人心的可怕力量,朝着唐歡激盪而去。近乎同一時刻,一顆龐碩的血色圓球從水母軀體中分離而出,轟隆隆地咆哮向前。
“轟!”
震天動地的爆鳴聲再次激盪開來。
血色圓球在碰觸到那道劍芒的剎那,竟猛地如煙花般爆開,不僅層層疊疊地纏繞住了那道劍芒,更是凝聚成了一道厚實的血色屏障,聳峙在那座高壇前方,將幽焰和唐歡兩人完全隔絕了開來。
這血色圓球所蘊含的力量,擁有着無比強烈的腐蝕之力。
那道劍芒雖是一次次地撕開纏繞,卻依舊是不可避免地迅速縮小了下去,而那激盪而至的力量,還不等碰觸到血色屏障,就已被其腐蝕,飛快地消融於無形,這屏障的存在,彷彿在唐歡和幽焰之間拉出了一條鴻溝。
也就在這個時候,絲絲縷縷的血色氣息從巨型水母軀體內透溢而出,以驚人的速度融入到了那座巨大的高壇之內。
“轟隆——”
似有一記鳴響從地底深處升騰而起,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就已從低沉變得無比高亢,而後如炸雷般在這片空間中來回震盪,而那座高壇則是無比劇烈地震盪起來,億萬道紅芒從中迸射而出,無比的璀璨眩目。
幽焰身軀急劇波動,瞬即便是化作人身,出現在那高壇頂端。
這座位於位面壁障之內的高壇,便是連接他所在的那處位面世界的通道,只要將其催動,便可開啓一條位面通道。只不過,那位面通道存在的時間極其短暫,他需得在通道閃現的瞬間穿梭而過。
只要有片刻的猶豫和遲滯,這機會就白白浪費了。
一旦錯過這次機會,就需要耗費漫長的時間,爲這高壇蓄積力量,才能夠再次開啓位面通道,而這,最起碼都得需要數百年的時間。這次若是脫身不成,他怕是很快就會落在唐歡手中,數百年後的他應當早已屍骨無存。因此之故,登臨高壇頂端的時候,他的那根心絃便是緊繃到了極點。
“轟隆——”
源自於這高壇的巨大聲響,連綿不絕。
而幽焰身前那片虛空處,有着一縷紅芒從高壇之內升騰而起,高達數米,極其細微,卻隨着高壇的震動而一點一點地擴張。
這便是位面通道,只要它擴張到了一定地步,幽焰便可進入其中,瞬間離開此地。
如此一來,就算唐歡實力再強,也不可能奈何得了它。
可若是在它擴張到極致之前,唐歡就已突破了那道血色屏障的封堵,或是在他進入位面通道的前一剎那,唐歡出現,那可就麻煩大了。因而,他一邊留意着那血色壁障的狀況,一邊關注身前那道位面通道。
一時間,幽焰緊張到了極點。
他的雙眼幾乎是眨也不眨地盯着位面通道,而心神則是時刻籠罩着那道血色屏障,只覺每一息都過得極其漫長。不過,他多少還是有些信心的,那道血色屏障,幾乎匯聚了他所有的力量。
要靠那血色屏障,完全擋住唐歡,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拖延唐歡一段時間,應該還是能夠做到的。
“差不多了。”
在幽焰的感覺中,似已過去了許久,可實際上也就短短數息的功夫,那條位面通道就已差差不多有半米寬,而這,差不多已是這位面壁障所能達到的極限,這一瞬間,幽焰也是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輕籲口氣,幽焰幾乎是沒有絲毫遲疑,身軀向那位面通道暴射而去。
然而,就在這一剎那,他身後那道血色壁障之上,卻是出現了一個方圓數米的窟窿,一道火紅流光從那窟窿中電射而過,頃刻間,便出現在了高壇頂端,恐怖的吸噬之力席捲而出,將其籠罩再內。
驟然出現的火紅流光,正是“九陽神爐”。
在那吸噬之力的牽引之下,幽焰軀體即將觸及到那位面通道的前一剎那,不由自主地頓了一頓。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幽焰驚得亡魂大冒,在最爲關鍵的時刻,他最爲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不過,驚駭歸驚駭,幽焰也知道,現在絕不會是遲疑的時候,體內殘存的那點力量頓時如狂濤駭浪般噴薄而出,總算是勉強抵禦住了那吸噬之力的牽引,而他則是拼命地繼續向前挪動身軀。
這一刻,幽焰已是近乎瘋狂,面龐顯得有些猙獰可怖。
“幽焰!”
一聲冷笑,陡然在耳畔震響,也就在這一剎那,一股恐怖無比的力量竟如洪流一般,滾滾淘淘地衝入了他的靈魂之內。在這個至關重要的時刻,唐歡竟是針對他的靈魂,發動了異常猛烈的襲擊。
幽焰身爲半神,靈魂自是強固無比。
可是,在唐歡的猛烈攻勢之下,他的靈魂還是出現了一陣刺痛,而後難以避免地恍惚了那麼片刻。瞬息過後,幽焰便已恢復清醒,可臉色卻是變得煞白如紙,那條位面通道,竟已開始收縮。
這位面通道,本就是幽焰藉助高壇之力凝聚而成,自然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位面通道一旦顯露出收縮的跡象的話,別說是力量差不多耗盡、幾乎已是強弩之末的他,就算是巔峰之時,他也不可能再進得去。這便是說,剛纔那片刻的恍惚,已讓這條位面通道對他關上了大門。
這一瞬間,幽焰眼中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抹絕望的意味。
位面通道開始閉闔,他想要逃回那處位面世界的希望已經落空。這座高壇吸聚到足夠的力量之後,還能再次催動位面通道,可他卻說不定再也沒有催動它的機會了,因爲,他感覺到那唐歡就在身後。
“唐歡,你以爲你贏了?”
幽焰緩緩轉身,腳步在那九陽神爐的吸噬之下,已是變得有些虛浮,在他身後,那位面通道迅速消失,腳下的高壇也漸漸恢復平靜,轟隆之聲迅速消失,可他的眼神,卻是漸漸變得瘋狂起來。
這個時候,唐歡的確已來到高壇頂端,和他相距不過區區二三十米。
“難道你覺得我輸了?”聽到幽焰那番話,唐歡脣角微挑,眼中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些許譏誚和嘲諷。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幽焰雙目殷紅如血,死死地盯着唐歡。
此時,他眼眸深處的瘋狂之色越來越濃,幾乎是話音落下的剎那,一股超脫於天道之上的氣息便是從他軀體之內咆哮而出,只不過,這氣息此刻竟是無比的狂猛而暴戾,彷彿蘊含着一股毀天滅地般的意味。
“砰砰砰——”
下一剎那,巨大的爆鳴便是從幽焰軀體之內咆哮而出,這聲音一記接着一記,好似要將人耳膜都給撕裂,而伴隨着這聲音而來的,則是那那股暴戾的氣息開始瘋狂飆升,轉瞬之間,就已達到極其駭人的地步。
“引爆神晶?”
唐歡眼神微凝,可瞬即便是嗤笑出聲,“幽焰,原來你是想要和我同歸於盡,不過,可惜的是,你打錯了主意!”幾乎是聲音響起的同時,唐歡丹田之內,那四顆神晶便已被他催動到了極致。
同樣是超脫於天道之上的強大氣息,從唐歡軀體之內噴薄而出。
只不過眨眼間的功夫,一層近乎透明的圓罩便撐了起來,將唐歡覆蓋在了裡面。正當這時,對面幽焰體內,第九記震耳欲聾的爆鳴已是如炸雷般激盪而起,這意味着,他已引爆了最後一顆神晶。
也就在這個時候,無比恐怖的神晶之力已是從火山爆發般從幽焰軀體內潮涌而出,這力量猶如九天之上咆哮而下的洪流,滾滾滔滔,勢不可擋,彷彿能將這世間的一切障礙都滌盪得乾乾淨淨。
看着親自炮製出來的這幕畫面,幽焰面龐獰惡扭曲到了極點。
對於身爲半神的他來說,九顆神晶,便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九顆神晶被引爆之後,他現在雖還沒死,卻已離死不遠。想到多年修煉卻到此成了一場空,幽焰便是極度的不甘,不過,聊以自慰的是,能夠在死前,將這個自己恨之入骨的敵人也拉着一起陪葬。
可瞬息過後,幽焰便是嘴巴大張,雙目睜得溜圓,不管是眼眸之內,還是那面龐之上,顯露出來的都是難以掩飾的震驚和難以置信,視線之內,引爆九顆神晶所爆發出來的那道恐怖的力量洪流,在碰觸到唐歡身周那透明的圓形護罩之後,不但沒有將其轟成齏粉,反而浩浩蕩蕩地從其周圍流淌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