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楚家老宅。
楚亦寒回來的時候,楚家衆人已經齊聚在大廳了。
“爸,媽。”楚亦寒還是面無表情的打着招呼,對着楚鷹揚點點頭,這是他向來的風格。
旁人也不甚在意楚亦寒的態度。王沁則是招呼着,“亦寒。過來吃飯,好多菜都是你愛吃的,夜蓉和我今天下午特意去市場挑的呢。”
這時夜蓉也剛好端着湯從廚房走出來,笑着跟楚亦寒打招呼:“大哥!”
楚亦寒點頭表示,剛想坐下,卻被楚鷹揚拉到一旁去,只聽他賊兮兮的問道:“大哥,聽爸說,你明天要去美國把大嫂找回來。”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語氣裡有掩不住的興奮,彷彿找回來的不是別人而是他一樣,真是讓人汗顏。
“嗯”相對於楚鷹揚的興奮,楚亦寒則是表現的尚爲冷靜,只見他頗爲悠閒地擺弄着手裡的報紙。
“聽說你回覆記憶了?”還是一如既往的興奮,語氣前所未有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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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亦寒難得擡起頭審視這個今晚頗爲不正常,頗爲八卦的弟弟,他怎麼感覺他這弟弟今晚有點不正常過了頭,楚亦寒斜躺在沙發上的身子往前傾,一手摸着光潔的下巴,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端詳了半響,直到被楚亦寒看的雞皮疙瘩直掉,哆哆嗦嗦開口:“大哥,你看着我作甚?”他摸了摸光潔的俊臉,嗯——臉上明明很乾淨。
而後,楚亦寒才緩緩開口:“我怎麼感覺你今晚很不正常,似乎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嗯,是了,就是幸災樂禍,簡直皮癢了,連他的笑話都敢看了。
楚鷹揚渾身一怔,有這麼明顯嗎?不過他是打死都不會說的,只見他吃牙咧嘴的討好說道:“哪有的事,你肯定看錯了,我是替嫂子高興,對、高興、嘿嘿”
明顯從楚亦寒眼底看到了不信,冷哼一聲,“我看你是欠收拾了,明天去部隊報道,正好部隊裡最近人手不夠。”
去部隊操練?鬼才去!楚鷹揚原本還訕笑的臉,一垮,哭聲道:“大哥,我再也不敢了,原諒我吧!”誰能想到商場上令人聞風喪膽,叱吒風雲的楚家二少,楚鷹揚唯獨怕自己大哥,說出去恐怕都沒幾人信吧。
楚亦寒不再理會身後哭喪着臉的某人,徑直在位上坐下,彷彿剛纔說的話不是自己。
楚老爺子虎眼一瞪,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不愛吃給我滾出去,丟人現眼!”如果說楚家的兩位少爺都不成氣候的話,那麼同樣名門望族的那些闊少爺早就把臉揭下來了。同樣的命運,不同的處世,當別人家的紈絝少爺還在買車玩女人的時候,楚家的兩個孩子都在自食其力,拼搏自己的事業了,楚老爺子這話說的真是太謙虛了。
楚鷹揚則是把臉皮厚發揮到極致,對着衆人訕訕一笑,然後在大哥楚亦寒身旁坐下。
只是楚亦寒的心思卻沒有在這裡,按照楚家的規矩排下來,他對面正好坐的是嘉嘉,看着前面的空座,楚亦寒吃的有些索然無味,他不知道當初的嘉嘉是否和他現在一樣,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她一定被他傷透了心,只是她還願不願意跟他回來?
晚飯說不上很豐盛,但這卻是這整整一年來,楚家人吃的最愉快的一頓。奈何飯桌的氣氛卻唯獨感染不了,人在楚家,心早已飛到美國去的楚亦寒。
晚飯過後,楚亦寒並沒有在楚家多做停留,而是謝絕了王沁的挽留,獨自駕車到了他們曾經的家——陽光小區,那個他親手打造的小窩。
掏出夜蓉交給他的鑰匙,打開房門,同樣的佈局,同樣的裝飾,這裡的一切一切還那麼熟悉,一切都還恍如昨日,只是屋子裡還缺了點什麼。
楚亦寒邊走邊懷念着,已經有一年多沒來,可是房間裡的一切都還原封不動,纖塵不染,楚亦寒想,嘉嘉必是常來這裡打掃,再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是什麼事!連自己都不願原諒自己,好在有楚鷹揚等人的提醒,自己才險些沒有踩入別人的圈套之中。
楚亦寒沒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去了他們的臥室,房間是簡歐式的裝修,最引入眼簾的還是牀前掛着的那一大幅用相框框起來的海報,那是他們去年結婚的時候拍的婚紗照,圖片裡的嘉嘉笑的一臉甜蜜,幸福地依偎在自己懷裡,而自己雖然仍是面無表情,不過那微微勾起的脣角,還依稀是記憶裡的樣子。他還記得自己曾對嘉嘉說過,如果不是她,他不會想象在自己臉上出現那麼多豐富的表情。他還記得他承諾說,要陪着她看每一個日出日落,他還記得……他欠她太多。
環視着四周,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那巨大的落地窗的窗簾上垂掛着嘉嘉最喜愛的貝殼風鈴,微風拂過,輕輕吹起,清脆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晚格外醒目。
一夜淺眠,第二天清早,楚亦寒便乘坐私人專機飛往了美國。
美國某私人公寓中。
“嘉嘉,來這裡快一個月了,一切可還習慣?”楚漠炎緩緩在她身旁坐下。
嘉嘉擡頭望了楚漠炎一眼,淡淡笑道:“嗯,那還得感謝你。”這話嘉嘉說的沒有半點虛假,當初跟隨着楚漠炎來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單打獨鬥的準備,沒想到這裡竟是他早已安排好的,這裡的環境非常適合做月子,待產。美國的生存環境非常好,並且這裡的華人居多,所以等她安定下來的時候,她也常常出去走走,這一來二往的,她都和那些太太混熟了,前不久她又通過楚漠炎,在這裡找了一個私人教師的業餘職業做做,打發打發時間,僱主是一個華人家庭,見她懷孕還兼職做家教,都對她格外照顧。教課的內容也不難,就是教教孩子學習母語,她想爲人父母一定不想自己孩子以後忘了母語,中華兒女情懷她很能理解,她喜歡這份工作。
不過這段時間,楚漠炎倒是隻來過兩三次,兩人聊會天就匆匆趕回去。她想在這裡,他也有一份迫不得已的工作吧,就像楚亦寒一樣。說起亦寒,這段時間倒是不怎麼想起他,也不再刻意打聽他的消息,她很滿足現在的生活,並且不希望別人打擾。她想這樣就好,以後他會和吳夢如有新的生活,她也會開始新的生活。對於這一切,她很感激楚漠炎。如果不是他,也許自己過得並不如現在這般舒坦。
聽嘉嘉說要感謝,楚漠炎眼珠一轉,壞笑說道:“如果真要感謝,倒不如讓我做寶寶的爸爸 ,以身相許如何?”他想他這麼說,嘉嘉一定會明白。但若是嘉嘉不願意,他也不願勉強。他希望自己愛的人能開心,那麼他也會開心吧?
嘉嘉哈哈一笑,怪嗔說道:“你本來就是寶寶的乾爹啊,賴都賴不掉。”心底卻在打着馬虎眼,她不是不明白楚漠炎這話的意思,而是現在的她還不能迴應,跨不過心裡那道砍,她不能這麼自私。而她何其幸運,一個離過婚帶着孩子的女人竟然也會成爲楚漠炎最恨不得的人,她不禁自嘲的苦笑。
“嘉嘉,你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我不要做寶寶的乾爹,而是你的丈夫,寶寶的爸爸。”楚漠炎收起玩笑話,磅過嘉嘉的肩膀,一臉嚴肅的一字一頓的說道,末了,還加上一句,“嘉嘉,讓我照顧你們母子好嗎?”眼神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不得不說,嘉嘉不是沒有不感動,而是現在的她配不上條件優異的他。這是多麼諷刺的事,寶寶的爸爸不要她們,卻有像楚漠炎條件這麼優渥的男人爭着當爸爸,她司嘉嘉還真是走了狗屎運。
嘉嘉低頭沉思了半響,而後略顯遲疑的說道:“你再讓我想想好嗎?”她不敢去看楚漠炎那雙充滿認真,真摯的眼,她不忍心去騙他。
最後楚漠炎敗下陣來,他無奈的勾勾嘉嘉的鼻子,“好,我等你,嗯——我現在還有些事,時間差不多了要馬上趕回去,你好好照顧自己,我下次再來看你。”毫無例外,楚漠炎又是走得匆匆。
目送着楚漠炎離開,她低嘆了一聲,回到房間。
嘉嘉一手扶着已經日益隆大的肚子,喃喃自語:“寶寶,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對於楚漠炎所說的,她不是沒有動心。畢竟身在異國他鄉,要獨立撫養大一個孩子並不容易,她想要給孩子好的教育方式,就勢必要更多的物質條件,只是現在的她、她怕自己還忘不了過去,忘不了楚亦寒。
帶着沉沉深思漸漸睡去,既然解決不了,那就把一切都交給時間吧。
這天,素來安靜的公寓裡來了一個人,正是她最近新認識的朋友,阿蘭。阿蘭是一個美麗的東方女子,好巧不巧正是嘉嘉以前所呆的京城,都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此時她和阿蘭就是彼此心心相惜,也是唯一一個知曉她過去的人,她想有時候人是很孤單的動物,更多的時候,人還是需要朋友去分擔和分享。
阿蘭是個裡熱外熱的知心女孩,敢愛敢恨的性格讓嘉嘉都羨慕不已。23歲的她,已經是一家咖啡主題館的老闆,熱愛繪畫創作,咖啡館裡的裝潢內飾都是她一手設計的。然而最莫過於讓嘉嘉吃驚的是,這樣一個知心女孩竟然還是單身,她知道的時候,可足足吃驚了好久,想她23歲已經嫁做他人婦了,果然是時代在變,她都感覺自己太落伍了。
“嘉嘉,我店裡剛研發出來一種新款,今天過去試試?”這美人可還是一根極好的運動苗子,想她從店裡走過來,少說也有半個小時的腳程,她一路跑過來竟然臉不紅,氣不喘,非常淡定弟出聲問道。
嘉嘉端着一杯水在阿蘭面前坐定,“來喝口水,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