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比試至關重要,你且在房中等我。”曇羅起身說道。
“不要,娘子去哪,我就去哪,你要是怕我誤了你的比試,我大可以鑽進靈獸袋。”夙染回絕道。
“我是怕這樣糾纏下去,耽誤的是你。”曇羅見少年心意決絕的模樣不由一愣,嘆氣道,“我會尋到解除契約的方式,還你自由的。”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夙染神色哀怨,丰神俊朗的面龐上泛着苦楚惆悵。
他要是不喜歡曇羅,爲何當初見那小丫頭興致盎然地要與他簽訂夫妻契約,他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他要是不喜歡曇羅,爲何爲了討她歡喜,對她言聽計從任勞任怨;他要是不喜歡曇羅,爲何當初面對怨魔時,強忍靈魂抽離的痛苦,他都要護住那些同門修士。
爲何她走進自己心間這麼容易,他想走進對方的心裡就如此之難,他朝思暮想,終於盼到化作人形這天,爲何她就不肯接受自己!
“曇羅,我會讓你改變主意的。”夙染正色說道,狂野不羈的俊顏上是勢在必得的決心。
曇羅不知道自己又觸動了敏感少年的哪根神經,冷不防聽到這麼一句話語,一時怔住。
夙染意味不明地勾起脣角,邪魅淺笑,一道藍影晃過,旋身掠入靈獸袋。
辰時左右,烏竺峰峰頂人頭攢動,衆弟子圍在場外告示榜上查看自己的劍術對手。曇羅被夙染拖延的那麼會功夫,待她來到告示榜前時,人潮褪去,早已前往比賽現場。
曇羅在榜上尋着自己的名字,找到了,對手是冷釗,什麼,冷釗不就是那體修第一,傳說中的天才修士嗎?這是哪個混蛋決定的,還讓不讓人活了,這年頭混日子容易嗎,處處把人往死裡逼!
曇羅無語望蒼天,先是煉丹房的小伎倆,接着是推命時的刻意爲難,現在是天才與廢柴的對決,接下來還有什麼?
她不甘心地再次審查榜單,但見上面的對決雙方都是實力相當,唯有她超脫規則,這顯然是有人刻意爲之。不過,這又是什麼情況,霖夢嬌的對手是實力遠在她之下的女修。曇羅再次聯想起卿暉長老與霖夢嬌的秘密交易,心間怒火中燒,萬分後悔當日沒用術法將這對狗男女的齷蹉行徑記錄下來。
曇羅忍住想要胖揍這兩人的衝動,風馳電掣地朝比試場地掠去。
半空中,一襲碧衫臨風而飄,一頭長髮傾瀉而下,長劍勝雪,身姿如柳。恍若神祇臨世,令人不敢逼視。
衆弟子紛紛擡頭,仰望天空那抹碧色身影,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一時間,競技場內議論紛紛,而談論的重點便是這突然出現的仙子如此超凡脫俗,出塵絕世,但是有誰認識!
“這位仙子也是來參加比試的嗎,怎麼從未見過,是新弟子嗎?”
“我也沒見過,看容貌比那晟天第一美女更勝一籌,怎麼就眼生的很呢?”
“什麼叫更勝一籌,分明就是雲泥之別!”
“要我說,是秀色可餐妙不可言。”
“哎,你們說的都不是重點,依我看來,你們都喜歡那霖夢嬌,這美人不如便宜我得了。”
“......”
曇蘿飄落而下,來不及看清場內的佈置,便聽到身邊毫不顧忌的議論,以及眼神炙熱地凝視打量。今日怎麼回事,那些男修平時也不見怎麼搭理她,如今倒是紛紛圍過來,簡直就是熱情似火,哦不,應該是如狼似虎纔對。
“你們都幹嘛呢,不用比試了嗎?”曇蘿出聲問道。
“在下杜子騰,敢問這位仙子芳名?”一名男修勇氣可嘉地迎頭問道。
頓時,四周響起咂舌聲,嘆息聲以及捶胸頓足聲。曇蘿疑惑看去,但見衆男修無不面露惋惜之色,只恨自己錯失時機,讓那小子佔了便宜。
“啥,你叫肚子疼,這名討喜,不錯不錯。”見對方喜上眉梢,曇蘿毫不在意的繼續說道,“至於我嘛,你看不出來我是曇蘿嗎?”
“你說你是曇蘿,雜役弟子曇蘿?”男修皺眉問道,然後用不可思議地表情看着面前的仙子,下意識後退三步。
抽氣聲,沒錯,曇蘿並沒聽錯,她只是報了自己的名字而已,這些人用不着這麼驚愕吧。她撇撇嘴,徑直穿過人羣走向比試場地。
在評審長老那登記好名字後,曇蘿領到她的牌號,是第三組上場對決的弟子。她站在場外,見已經有兩名弟子上場,伴隨着鐘聲敲響,喧囂吵雜聲也漸漸靜謐下來。衆弟子或站或坐的圍在場外,專心致志地觀看起比試。
本次考覈設在空曠的草地上,以陣分出區域,藍色法陣內便是劍術場地。曇蘿凝聚神識,以“迴生瞳”查看那處法陣。“迴生瞳”既是天眼的一種,自能超脫身外,近距離觀摩法陣的靈力和構成。這個看似繁複的法陣包含了聚靈陣、隔絕陣以及傳送陣,既能給修士提供穩定的靈力供給,同時能防止比試過程中弟子誤傷他人。
隨着一道喝彩聲爆起,場內的弟子已經決出勝負,雙方通過傳送陣退出場地。緊接着,便是第二組弟子上場,氣氛再一次緊張起來。
曇蘿站在人羣中,時不時被幾道眼神注視,竊竊私語聲不時傳到她的耳中。
“這般貌美的仙子居然是先前那不起眼的雜役弟子曇蘿,她不是連個化形術都施不好麼,如今看着倒是合我眼緣。”
“長得好看有啥用,你不知道她接下來要和天才修士冷釗進行比試,那冷釗可不會因她好看而手下留情。”
“唔,她是得罪了誰才被安排和冷釗對決,誰不知道那冷釗是出了名的冷血無情,可憐了我的美人。”
“我看你這是色迷心竅,曇蘿可是木魅所化,再好看不過是棵無心無情的草木。”
那些議論聲不斷傳來,曇蘿滿心只在劍術對決上,索性封住聽覺,專心地觀看比試。
場內的比試如火如荼的進行着,對決雙方勢均力敵,勝負難分。一個難以察覺的破綻露出,果然,另一名弟子抓準時機攻破對手,劍術凌厲連貫,步步緊逼。由於先前的失誤,對方此刻毫無還手之力的左右閃避退讓,飛劍破空襲來,直逼命門,雙方的對決勝負已定。
曇蘿起身輕拂衣袖,今日她穿的是窄袖碧雲紗,袖口緊小方便比試,裙襬齊至腳踝,利落幹練,碧綠色的漸變暈染猶如山間水澗、層巒疊翠,映襯的那張小臉眉目精緻如畫。
隨着她踏向傳送陣進入比試場地,圍觀的衆弟子紛紛伸長了脖子好奇張望,這場比試實力懸殊,百年難得一見,更有好事者拿出魚目爭相下注。
“我用十顆魚目賭冷釗會贏。”
“這麼點有啥意思,我用十串作賭注!”
如此大手筆的賭注引來更多弟子圍觀,要知道魚目是白色天元石的俗稱,乃仙界最廉價的交換物,二十顆魚目爲一串,這十串魚目相當於他們半年的弟子俸祿。
“我用一串紫天元賭曇蘿會贏。”
一道爽朗的聲音突兀傳來,男修們紛紛轉身望去,但見龔紫仙君從人潮中緩緩走來,風流倜儻,瀟灑不羈,一張陽光俊逸的臉龐上露出淺淺的梨渦。他從手腕上摘下一串紫天元扔到地上,抽氣聲頓時響成一片,這天帝家的仙君果然是出手闊綽,仙界最爲貴重的紫天元能當破石頭玩。不少修士甚至從未見過紫天元,站在旁邊好奇打量。
衆所周知,在仙界的等價交換物從低廉到貴重,分別是白天元、藍天元、紫天元,一串白天元等同於一顆藍天元,一串藍天元則等同於一顆紫天元。如今龔紫仙君拿出一串紫天元賭曇蘿會贏,這不是錢多沒處花嗎?
那串紫天元此刻孤零零地躺在一邊,不少修士惹紅了眼爭相下注,一時間這賭局盛況空前,竟比劍術賽場還要引人矚目。
伴隨着鐘鼓震天,響徹雲際,晟天劍術對決正式開始。陣內藍光閃爍,冷釗不急不慢的通過傳送陣踏入場地。森冷肅殺的氣息撲面而來,曇蘿輕揚右手擺出防禦姿勢,心嘆道這冷釗好強的氣勢。
秉承“寧可失名節,不能輸氣勢”的曇式作風,曇蘿高調的放出元嬰威壓,指尖微動,一柄霓光閃爍、流光溢彩的斧頭出現在手中。
衆弟子圍聚在場外屏氣凝神地觀看比試,見曇蘿釋放出的威壓有如泰山壓頂,不禁對她側目以待。誰知那少女糊弄半天,竟然祭出一柄破斧頭,頓時鬨然大笑,連冷釗修士也靜候一旁,冰冷淡漠的面龐上露出難以察覺的笑容。
“喂,歸雁峰雜役弟子曇蘿,這可是劍術比試,不是讓你上山砍柴的,你提把破斧頭出來是故意戲弄大家的吧。”
“就是,師妹要是沒有稱手的飛劍,哥哥我借你一把便是!”
“蘿蘿,別聽他們起鬨,我永遠支持你哦,你要飛劍我這把‘披星’如何?”龔紫也摻合進來,大聲喚道。
曇蘿聽的聒噪,索性素手揚起,用結界屏蔽外面的干擾。冷釗站在旁邊不動聲色,心裡卻疑惑着這曇蘿平日裡毫不出衆,如今爲何查探不出她的修爲,而且偌大的“隱息結界”極耗靈力,他看對方沒有絲毫倦怠,靈動的大眼神采奕奕。
在冷釗打量曇蘿的同時,她亦在旁關注着對方,這冷釗如今尚在金丹期大圓滿,修爲在自己之下,但是體修本就能彌補靈力術法上的不足,招式狠戾,爆發力強,絕對不能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