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爲什麼還是七皇子在前,本王在後呢?醫者父母心,難道也分尊卑不成?”楚慕存心找茬。
“醫者固然不分尊卑,可是傷病卻分輕重。小王爺的傷勢和七皇子相比,不至於有性命之憂。所以,小人斗膽,先去七皇子府上。”喬葉道,態度很是恭敬。
楚慕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一個傷病卻分輕重。好!你先去他那裡吧!小王我等你。”說着,就轉身朝孔雀開屏似的轎子走去,喬葉正鬆了一口氣,卻見他又回過頭來,道:“敢再放小王的鴿子,當心我砍了你的腦袋!”
“是,小人不敢。”喬葉惶恐地應了。
“不敢最好。”楚慕哼了一聲,這才上了轎。
目送他的轎子走遠,喬葉呼出一口氣,勉強對明淨笑了笑,擡腳走進了轎中,小狐狸正老神在在地躺在她的位子上。喬葉嘆息,不跟它計較吧,這個世界,連只狐狸都比她神氣。老狐狸究竟是什麼身份,他想要做什麼,她一無所知。既然當他是跳板,他不挑明,她自然也不會細問,時間一久,一切都會清清楚楚。
大約行了半個時辰,轎子落地,七皇子府到了。
喬葉下了轎,小狐狸也主動地跳進了她的懷裡,她一直在懷疑,它是不是不願意自己走路,才讓她抱的。否則以它的狐狸性子,哪能紆尊降貴?
進了府,穿過大理石的路,兩旁還是空空蕩蕩的,什麼擺設都沒有。到了後院,遠遠的,就見一叢青竹下放着一張鋪着皮絨的藤椅,男子正側臥在上面閉目養神——
白袍、雪膚、紅脣、烏髮,雖然只能看到他的半張側臉,可是那絕代的眉眼間,無限風華流淌不息。此刻正好有陽光透過竹林的縫隙細細密密地灑下來,他周身便彷彿是鍍了一層金色似的,說不出的高貴典雅。他單手撐在耳後,又是無限的悠閒愜意,竟讓人不忍打擾。
喬葉看得呆了呆,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是大楚的戰神?明明是一派無害,溫潤如玉的公子啊!
明淨站在一邊,沒有打擾他,喬葉便也有些尷尬,只好走到他身邊,站在藤椅旁曬太陽,等他自己醒過來。
說不清是因爲陽光很好,還是她心底已經有了打算,因此少了些憂慮,她此刻的心情竟有些舒暢,不自禁對着清晨暖暖的太陽笑了起來。可是看久了太陽,終究還是會刺眼,她的眼前出現了斑斑點點的金色鱗片,眼花了。
用手遮住眼睛,喬葉轉頭,隨意地朝藤椅看去,這一看卻嚇了一大跳,正好撞進了一雙紫色的瞳眸中,那眼睛似是神秘的夢境一般令人捉摸不透,一切的情緒和喜怒都掩在了紫色的面紗後面,看不真切。可是,不得不承認,他的眼睛很美。一個男人的眼睛居然擁有着蠱惑人心的力量,實在是種罪孽。
他居然已經醒了。
鬼使神差的,喬葉不自禁脫口而出:“你的眼睛真好看。”
可是,才說完這話,男子眼中的神色就驟然變了,原本平靜的紫色湖面波濤洶涌起來,他冷冷一笑,聲音如冰凍三尺:“你的膽子真不小。”
喬葉大驚,立馬低下頭去:“小人知錯。”她現在但凡出了事,總是先說知錯,即使她不覺得自己有錯,委屈求全也好,狡猾世故也罷,她反正只求自保。
“知錯?”楚離在藤椅上翻了個身,坐了起來,語氣帶了些嘲諷的味道:“你哪裡錯了?難道本王的眼睛不好看?”
“……”喬葉被噎住了,這裡的人,沒一個好惹的主,不僅是身份壓人,連嘴巴也個個厲害。說他眼睛好看是錯,說他眼睛不好看恐怕還是錯,“殿下的眼睛好看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小人魯莽,居然對殿下的眼睛妄加評論,因此有錯。”
“哦?是嗎?”楚離似是笑了笑,語氣和緩了很多,狀似無意地問道:“你懷裡抱着的狐狸可是雪狐?”
“雪狐?”喬葉不防他轉移話題這麼快,連冷汗都來不及擦,可是又不敢隨便作答,只好搖頭:“小人不知。”
“呵呵,雪狐最是認主,假如它選擇了主人,就會終身不離不棄地跟從,主人在,它在,主人亡,它也絕不獨活。”楚離自顧自說道:“柔蘭雪狐世間罕見,你得到了它的信任,運氣不錯。”
“殿下真是見多識廣,小人佩服。”喬葉乾笑着,將懷中的小狐狸掐得緊緊的,她可不知道什麼柔蘭雪狐,只是這楚七皇子也真奇怪,照他這不溫不火的性子,冷若冰霜的面容,怎麼也不像是愛多話的人啊,怎麼一說起這雪狐,居然滔滔不絕起來了呢?
算了,這和她無關,她纔不想知道太多。於是她便將小狐狸放在了一旁,躬身道:“殿下,讓小人給你看看傷口吧。”一口一個小人,實在有些憋屈。
“嗯。”楚離閉上眼睛應了一聲。
前幾日猙獰的傷口已經結痂,正在慢慢癒合,喬葉滿意地笑了,老狐狸的藥果然是靈,以後要多跟他學學才行。
楚離見她笑了,問道:“你很開心?”
“殿下的傷好得快,小人自然開心。”喬葉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我師父說,這藥大約再吃上幾回,傷口就能完全癒合了。殿下不用擔心。”
站起身來,喬葉將裝着藥的白瓷瓶遞給了明淨:“殿下,既然沒事了,小人就先退下了。不打擾殿下休息。”
楚離點點頭,薄脣微啓:“去吧。”
喬葉正要轉身,卻不想楚離接着說道:“以後常來坐坐吧,陪本王說說話也好。”
喬葉一愣,呆了好半晌:“哦,好、好的。”弄不清他是什麼心思,她不敢多問,只是敷衍着出了門。
“主子,一個小小的大夫而已,爲什麼要對她格外照顧?”明淨不理解了。
“病了這麼久,也沒人陪本王說說話,既然不能離開楚州,不如就找些樂子。這個孩子挺有趣的。”楚離脣邊含笑,隨口應道。
明淨茫然,主子從哪裡看出她有趣呢?而且以主子的性子,他對女人沒有興趣,對男人更加沒有特殊癖好。明淨也不多問,主子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楚離整張臉沐浴在陽光下,泛着奇異的柔和光彩,可是沒有人看到他緊閉的雙眸中一片冰冷——
既然雪狐還在,那麼它的主人肯定也活得好好的。他倒要看看,他究竟什麼時候纔會來找他。究竟是他把他忘記了,還是他想徹底地放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