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代東的想法完全出乎周保寧的想像,按他的想法,既然僭丨際市場上一噸銦能賣到二十萬美元,那應該把冶煉廠的銦全部想辦法賣到國際市場上去,怎麼還要惜售呢?
雖然朱代東的想法還沒有完全成熟,但是他知道,如果不先向周保寧交底,恐怕很難得到他的支持。朱代東一邊向周保寧彙報,一邊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他的思路其實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現在全球對於銦的需求量每年都在增加,而銦的產量一直沒有得到提升,銦屬於一種分散元素,在地殼中含量非常低,它是自然界最稀少、最不易形成獨立礦物的元素之一。
與此同時,銦的用途越來越廣,除了應用於原子能工業中′還在電子軟件、通信器材等方面不可或缺。因此,木川市就能圍繞着每年這幾百噸銦而做一篇文章,同時還能讓木川冶煉廠的銦賣一個好價格。
“代東,你的想法雖然好,可是到時候要承受的壓力肯定不小。”周保寧緩緩的說道,如果說杜忠德不知道國際市場銦的價格,他是不太相信的。之所以裝聾作啞,肯定也有其原因。
“所以纔要請保寧書記到時大力支持才行。”朱代東笑着說。
“代東,你在這裡等着我啊。”周保寧呵呵笑道,如果按照朱代東的設想,冶煉廠的銦,就像一棵梧桐樹,能引得那些金鳳凰主動飛過來。現在他總算是明白朱代東的想法了,如果按照朱代東的做法,對木川來說,確實是一箭雙鵰的局面。唯一美中不足提,木川冶煉廠的創匯額每年將減少五百萬美元。
“如果沒有市委的支持,我想光靠市政府,是很難做好這件事的。”朱代東說,不管什麼事,只要是改革必然會觸動到一些人的利益,這就要看改革的力度和決心了。在朱代東看來,只要是爲了木川市的經濟發展,個人的利益可以暫時放棄。何況這些利益原本就是暴利,木川不追究他們商業欺詐的責任,已經是便宜他們了。
“市委和市政府本來就是一家嘛,只要是爲木川市的經濟建設,我哪怕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會支持到底!”周保寧堅定的說道,其實他跟原來歐譜班的關係之所以會搞得水火不相容,最關鍵的原因是歐譜班對木川市的發展思路,沒有說服他。
可現在,朱代東的一番話,就讓他決定,全力支持他的做法。按照朱代東的說法,國際上的銦是屬於僧多粥少、供不應求的局面,何況銦是不可再生的資源而且應用範圍又非常廣,屬於皇帝的女兒不愁嫁。
把銦放在手裡,以後的價格絕對只會漲不會跌。
周保寧身上確實缺乏開拓精神可並不代表他不希望木川市的經濟不發展。朱代東的做法,在他看來是很穩妥的,理應大力支持。
“周總,是不是走一走?”朱代東與周保寧走出那家飯店之後,提議道。他們來的這家店,雖然不大,位置也算是近郊,但生意不錯,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再在外面稱周保寧爲保寧書記,恐怕嶽鬆區的幹部很快就會得知消息趕過來。
“也好。”周保寧遲疑了一下,說。他作爲木川市的市委書記,已經有很久沒有在街上單獨逛過了。每次只要他出行,必然會有一大羣人圍在身邊,他想看的,未必能看到。看到的都是別人想讓他看到的。到了他這個級別,很多事情已經身不由己。
朱代東跟周保寧揹着手走在前面,伍成科與周保寧的秘書任光敏提着包走在後面。而在他們身後不遠,是朱代東與周保寧的專車。周保寧或許是很久沒有這樣無拘無束的上過街了,對什麼都很感興趣。現在天氣開始炎熱起來,街上的行人也開始增多,晚上的商店關門的時間也更晚。看到人少的商店,周保寧還會走進去看看,問問店內商品的價格,如果店主願意跟他攀談,還會問問收入情況,店面租金以及各種費用。
周保寧雖然經常在電視上露面,可是誰會想到他就突然出現在這裡呢,何況他的穿着也很普通,只是身上那種長期上位的氣勢,讓人不敢對他輕視。
“周總,到前面去看看吧。”朱代東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他之所以會特意選擇在嶽鬆區,主要就是想讓周保寧到小百貨批發市場和服裝鞋帽批發市場去看看,對那些批發市場而言,現在纔算是剛開始營業。
“怎麼這裡這麼熱鬧?”周保寧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羣,詫異的問。在他的印象中,這裡應該是冷冷清清纔對。他多次路過這裡,在車裡看到白天的時候,這裡很多門面都是關着的。
“來到裡進貨的人,都是趁着現在這個時間,到下半夜後,他們又坐着車子回去了,明天一早,就能在自己的店裡賣今天晚上新進的貨。”朱代東解釋道,他又帶着周保寧往旁邊的一塊大空地走去,那裡白天就是塊空坪,但現在,燈火通明,空地上停着上百輛車,大部分都是那種“零擔車”。前面是半截臥鋪車廂,後面半截就是個封閉式的倉庫。
現在已經有人用板車、三輪車、摩托車託着大包小包的貨物往這裡趕,整個停車場裡一片忙碌的景象。周保寧的腳步已經慢了下來,他記得以前朱代東曾經跟他提起過這邊的批發市場,可是當時沒有引起自己的重視。今天朱代東再次讓自己來這裡,肯定是有其目的的。
“代東,看這些車牌,不但全省各地的車都有,而且周邊省份也都有車過來。”周保寧說道,什麼時候這裡的批發市場造成了這麼大的影響,可他這個市委書記竟然不知情,實在有些不稱職。
“你不要小看這些門面都是農民的房子,可是這裡每一家店鋪的銷售額,每天都是以萬爲單位。”朱代東說道,晚上來這裡的人,絕大部分是進貨,只有一部分本地人是想來圖個便宜,像他跟周保寧這樣的閒情逸致的人,少之又“你的意思,這裡一個晚上·就有上千萬的營業額?”周保寧驚詫的說,他剛纔在批發市場裡轉了轉,到處都是門面,到處都是進貨的,市場裡也確實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如果真要像朱代東所說,這裡每天的營業額都能超過一千萬,那這個不起眼的小市場·很可能是中部地區最大的批發市場了。
“這是最起碼的。”朱代東篤定的說,關於這裡的批發市場,是如保在沒有驚動地方政府的情況下,發展壯大的,朱代東還沒有完全瞭解。但他能想像得到,這肯定是一個由小到大,由弱到強的過程。
“戴海水、常福江是怎麼搞的?”周保寧一臉慍色,他所說的戴海水是嶽鬆區的黨委書記·而常福江是區長。一個年營業額在百億以上的市場,他們竟然毫無察覺,真不知道他們在嶽鬆區的工作是怎麼幹“周總·再到前面去看看吧。”朱代東說道,他今天把周保寧請來,可不是要他向戴海水或者常福江問罪,這個批發市場沒有引起當地政府部門的部門,戴海水跟常福江肯定是有責任的,可是朱代東認爲,或許戴海水跟常福江也像周保寧那樣,被矇在鼓裡。
周保寧不知道朱代東的葫蘆裡還賣着什麼藥,可是既然朱代東說了,那前面必然還會有什麼名堂。果然·周保寧走到前面不遠,就聽到有人在爭執,不是顧客與店主,而是店主與這裡的管理人員。
看到好幾個穿着警服沒配警銜的保安凶神惡煞的站在那裡,周保寧的臉色立時變得鐵青,這是一家專門批發童裝的服裝店·現在店裡的服裝一片狼藉,有個男子躺在地上,而旁邊一名婦女正抱着他在抽泣“你們也太霸道了吧?竟然還打人!”那婦女大聲叫道。
“霸道?昨天讓你們交管理費,你們說沒錢,等今天再交。今天我們來了,你們又說明天交,是不是管理費就不用交了?”一名像是爲首的保安,冷笑着說。他一臉的橫肉,滿眼兇光,一看就不知道是什麼好人,怎麼這裡的市場管理處會聘請這樣的保安人員?
“那是因爲你們的管理費太貴了,門面租金才二百一個月,你們卻要收五百一個月的管理費,這天下有這樣的事情嗎?”婦女叫道,當初她就是因爲這裡的租金便宜,才特意從浙江那邊趕過來的,到了木川之後,這裡的租金確實很便宜,而且各項生活開支也不高。
可是事情在半年之後發生了變化,當初籤合同的時候,這邊的管理方跟他們說,是免半上的管理費,當時他們以爲管理費肯定就是那麼幾塊或者幾十塊錢,一個月的租金才二百塊,有門面有住房還有倉庫,管理費再貴,也貴不過租金嗎?可哪想到,他們的想法都錯了,半年之後,管理方派人來收管理費,他們才知道,一個月竟然要收五百塊的管理費,而且這個費用是按照門面來收的,一個門面五百,有的老闆做得大的,想着反正租金便宜,一口氣就租了三四個。到了交管理費的時候,才知道要交一二千,他們當然想不通了。
“你嫌管理費太貴,可以走嘛,我們又不能強制你在這裡做生意。”橫肉保安冷笑着說。
“我要向市政府反映這個情況,你們簡直欺人太甚!”婦女大聲叫道。
“向市政府反映情況?好啊,你可以去,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去?聽說新來的市長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嫩蛋,他要是能看上你,這管理費我作主給你免了。”橫肉保安囂張的笑着說。
“你們簡直就是強盜!”婦女說道。
“我們既不偷也不搶,怎麼能說是強盜?管理費到底交不交?如果不交,我們給你做生意,兄弟們,去寫個牌子,這裡的衣服一塊錢一件,時間有限,限賣五百件,我們是講誠信的,絕不會多收你們一塊錢。”橫肉保安一臉的輕蔑,對付這些商家,他們有的是辦法,不交錢就不讓你做生意,後來發現,直接給他們賣貨更加划得來。既實惠了買家,也能讓他們很快就收到錢。
“你要死啊,我這裡的衣服,進價都要好十幾塊一件!”婦女猛的站起來,怒吼道,關係到她的切身利益,哪怕對方的勢力再強,她也要奮起拼搏。
“老子管你多少錢一件進過來的,馬上寫牌子!”橫肉保安大聲說道。
“你敢!我跟你拼了。”婦女見他們真要行動,發了瘋似的往橫肉保安撲去,又打又扯。
可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鬥過得牛高馬大的保安?被那橫肉一把抓住手腕,然後隨後一扔,就摔到了地上。
“住手!”朱代東實在看不下去了,如果他能容忍這樣的行爲,那他這個市長就沒有必要再當下去。他走過去扶住那婦女,怒斥道。
“誰家的褲襠沒拉上,把你這小子放出來了?”橫肉保安看到朱代東,充滿輕蔑的微笑從嘴角滑落,這年頭還真有不怕死的。
“你說你是這裡的保安,那這裡的市場又是歸誰管?”朱代東強忍着怒氣,沉聲問。
“歸誰管也不歸你管,小子,老子勸你一句,別自討沒趣,想買便宜衣服,就把錢準備好,機會不多,時間有限,只賣五百件。”橫肉保安一臉兇相,根本就沒把朱代東放在眼裡。
“你們這樣的行爲跟土匪有什麼區別?”朱代東怒斥道。
“我們跟土匪當然不一樣了,土匪劫財還劫色,我們只拿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橫肉保安說道。
“戴海水,你現在哪裡?馬上來東郊的服裝鞋帽批發市場?”周保寧其實也早就忍不住了,可是看到朱代東開了口,他才忍住沒說話,一直在旁邊看着。可看到這麼囂張的保安,他實在忍無可忍,就給戴海水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