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勇在臨出發之前,又給路留時打了個電話,朱代東提出讓他帶幾個機靈的刑警去木川,摸摸陳標自殺的情況。這說明一個問題,朱代東在木川還沒有完全進去狀態。朱代東不管到哪裡工作,都非常重視公安機關的工作,但現在他到了木川,卻連調查一個案子的合適人手都沒有。
“侯勇,朱市長真是這麼說的?”路留時詫異的說,陳標自不自殺他不關心,可是朱代東卻讓侯勇派幾個人過去幫忙,這讓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路局,這樣的事我還敢騙你不成?”侯勇苦笑着說。
“這麼說其他的事,你就可以騙騙我了?”路留時調侃道,侯勇是朱代東親自從雨花縣帶出來的,對朱代東的事非常上心。但他能在這個時候還給自己來個電話,這讓他也很欣慰。
“不管什麼事,我都不敢對路局有所隱瞞。”侯勇鄭重其事的說,這樣的話可大可小,如果自己也是隨口開個玩笑,誰知道路留時會不會當真?他要是當真了,自己不就慘了?
“這樣吧,等會我跟你一起去木川,另外還有一個人,記住,都要穿便裝,哪怕是帶着標誌的襪子都不能穿。”路留時叮囑道,趙金海來省廳開會,會後與他約好,原本準備一起喝次酒的,剛纔他接到侯勇電話的時候,聽到侯勇準備去木川,趙金海就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聲,他也要過去。
既然趙金海都說要去木川,他當然不會反對。何況朱代東對於他,也是有提攜之恩,如果不是朱代東,恐怕現在他還坐着侯勇的那個位子,在西城分局也不知道要待到什麼時候。
“趙局!”侯勇一看到趙金海,驚訝得嘴都合不攏,路留時所說的還有一個人,顯然就是他。
“聽說你小子在楚都乾的不錯,可千萬別丟我們雨花縣的臉。”趙金海爽朗的笑着,這些年他一直擔任雨花縣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趙金海的性格很直爽,以他這樣的性格,原來擔任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基本上就已經是到頭了。
但因爲當時雨花縣的縣委書記是郭臨安,而郭臨安曾經是趙金海的老班長,所以他很快就被提升爲縣公安局長。後來在郭臨安的努力下,被提拔爲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自從郭臨安走後,趙金海就一直在原地踏步,到現在已經快五年了。
當然,五年的時間不算長,可也不算短。公安系統的上升空間是有限的,擺在趙金海面前的道路基本上只有一條,朝着市公安局局長和政法委書記努力。可全市那麼多公安局長,他想要當那個局長,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按照一般原則,他可能會先到市公安局擔任一個比較重要的副局長,幾年之後,纔有資格擔任局長。再過幾年,能不能擔任市委常委兼政法委書記,就要看他上面是否有人了。
“請趙局放心,不管到了哪裡,都不會丟臉。”侯勇堅定的說。
“那就好,再說說代東的事吧,到底是怎麼回事?”趙金海說道,無論是朱代東還是侯勇,都是他看着成長起來的幹部。特別是朱代東,當初到樹木嶺去檢查工作,樹木嶺派出所請朱代東過來陪酒,他一向是酒量大小論單位戰鬥力的。可是那次他在樹木嶺,喝得酩酊大醉,中午喝的酒,醒來之後已經是晚上。
從那以後,他就與朱代東結下了不解之緣。雖說他給朱代東進步提供了一點幫助,可是朱代東的能力和堅持不懈的努力,一直都讓他很佩服。現在朱代東距離正廳級幹部只有一步之遙,而自己還只是副處級幹部,兩者之間的差距越來越懸殊。
侯勇與趙金海原來並不能算很熟,可是侯勇跟朱代東的關係很好,特別是侯勇調到開發區派出所之後,趙金海纔開始真正熟悉侯勇。在侯勇提副局長的時候,朱代東是出了力的。當時朱代東還特意給趙金海打了招呼,才使得侯勇擊敗了其他幾名競爭對手。後來侯勇調楚都,更是朱代東一手安排。
“事情從表面上看,並不複雜,可是要調查清楚這件事,會很困難。”侯勇向趙金海詳細的彙報了陳標事件,從自己接到羣衆舉報去抓獲陳標,一直到移交給木川警方,他說得很詳細。侯勇也長期在一線工作,知道哪些是重點,哪些需要詳細描述。
“我跟你們路局長只是隨你們去看看,具體的工作如何做,還是你拿主意。”趙金海說道,他其實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跟朱代東見面了,每次他有時間來楚都,朱代東不一定都有空。
“那可不行,兩位領導經驗豐富,正是需要你們助我一臂之力的時候。”侯勇謙遜的說,其實說到查案,技術需要有,可是在查案的過程中,排在第一位還是紮實的工作,大量的走訪,一切偵破技巧,都需要大量的基本證據支持。另外還需要的是運氣,只有兩有這兩點,再加上一般的技術支持,大部分案子都能破獲。
到木川之後,侯勇聯繫上了朱代東的秘書伍成科,此時朱代東正在市委開會,伍成科告訴侯勇,朱市長早就交待,只要侯勇到了木川,就請他迅速帶着陳標的審訊記錄去了木川市委大院。
而路留時與趙金海就帶着西城分局刑警大隊的幾名精幹警力,去了市看守所。路留時長期在楚都公安系統,跟木川警方也是有交流的。他先通過自己的關係,從側面打聽一下這件事的經過。而西城分局的刑警,則通過普通渠道去了解消息。
侯勇到市委大院的時候,周保寧召集的會議已經結束。周保寧、朱代東、袁德明在聽取了付仁慧簡短的彙報之後,很快取得了共識。陳標突然自殺,必須要調查清楚真相。但在由哪個部門來調查,幾個人有了分歧。
付仁慧認爲,這雖然是一起自殺案件,但同時也是一起違紀案件。市委早就向公安局打了招呼,陳標是個很關鍵的人物,任何人沒有得到市委同意,都不能接觸他。可是現在誰都明白,肯定是有人通過非法途徑接觸了陳標。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無法解釋法醫作出的自殺鑑定書。
而袁德明認爲,陳標既不是黨員,也不是幹部,紀委現在調查陳標的案子,於情不合,於理不通。陳標是在看守所自殺的,而看守所又屬市公安局管轄。應該先讓公安局自查,如果紀委不放心,可以派人監督。
周保寧又問起朱代東的意見,朱代東認爲,陳標自殺案可以由公安局來調查,但是有一個前提,溫福亮必須先停止工作。先不說溫福亮是陳標行賄名單上的第二號人物,就拿這次的陳標自殺來說,他身爲公安局長,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市委停止他的工作,是情理之中的事。
朱代東的提議得到了袁德明和付仁慧的認同,付仁慧之所以一定要紀委單獨調查,就是擔心溫福亮會干擾辦案。現在溫福亮被停止工作,表面上是市委對陳標自殺一案的不滿,實際上,是因爲溫福亮已經牽涉陳標的案件。
最後周保寧拍板,基本上同意了朱代東的意見,溫福亮的工作必須停止,陳標自殺也必須成立專案組來調查。而這個專案組將由付仁慧親自擔任組長,市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蔡戊生與檢察院的一位副檢察長擔任副組長。
這個專案組將直接對周保寧負責,可以對全市所有的人員、單位、部門進行調查,市委、市政府將在人力、物力、財力上給予大力支持。朱代東當時就決定,可以先撥給二十萬的辦案經費,不夠的話,隨時可以補充。
這件事將在明天的臨時常委會上正式討論,市裡的一、二、三把手都同意了這個方案,明天在常委會上通過,已經毫無懸念。
伍成科接到侯勇電話的時候,朱代東跟周保寧在單獨談工作,通過伍成科的電話,他聽到了侯勇旁邊路留時和趙金海的聲音。路留時會過來,朱代東不意外,可是趙金海竟然出現在木川,他是什麼目的呢?
侯勇一到,朱代東就讓他向周保寧當面彙報了審訊陳標的情況,由於當時侯勇是在解放路派出所審訊陳標的,那裡的條件相比簡陋,就沒有留下陳標的音像資料。可是從陳標的審訊記錄上看,陳標對自己已經認命。試想一下,心理已經崩潰,只想着求生的陳標,怎麼可能在回到木川之後,不到兩個小時就自殺呢?
“侯勇同志,你的意見是陳標絕對不可能自殺?”周保寧一直默默的聽着侯勇的彙報,最後侯勇也講出了自己的分析。相比周保寧和朱代東,侯勇絕對是刑偵方面的專家。其實剛纔聽侯勇的彙報,他也覺得陳標應該是不會自殺的。在審訊陳標的過程中,他一直在追問,自己會判多少年,試想,一個這麼關心自己的人,怎麼會去自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