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書?”張老爺子一愣,他好像還沒有聽說過,幹部上任之後,還要跟省政府簽訂責任書的。
“是這樣子的,當時我們省裡對楚都市的經濟發展速度很不滿意,正好楚都市原來的一位常務副市長出了點問題,對於新任常務副市長,有同志提出,應該與省政府簽訂一份責任書。只有把楚都市的經濟真正搞上去,纔有資格擔任這個常務副市長。否則就要退回原單位,這樣的條件,並不是所有幹部都敢與省政府簽約的。”常世坤說道,當時楚都市的衛耿羿很希望擔任常務副市長,可是最終沒敢與省政府簽約。
“看來不管什麼事都要有壓力,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張老爺子淡淡的說道,沒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朱代東敢跟古南省政府簽約,說明他對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
“張老說的精闢,最近您的身體還硬朗吧?我可是聽說您的氣色是越來越好了,現在偶爾還能喝點酒。”常世坤笑着說。
“精神倒還不錯,可是喝酒那是偷着喝的,爲這事劉醫生可是警告我過好多次。沒辦法,退下來了,受到的約束反而更多。”張老爺子呵呵笑道。
“劉醫生是爲了您的身體着想,我們還盼望着參加您的百歲大壽呢。”常世坤笑吟吟的說。
“人能活百歲的少之又少,我能活到現在已經很適中了。世坤,以後來了北京,有時間的話還要來看看老頭子。天天一個人待在家裡,你不知道有多寂寞啊。”張老爺子說道。
“謝謝張老的批評,以後我來北京,一定會去看望您老。”常世坤說道。
從常世坤那裡,張老爺子基本上對朱代東有了一個全面的瞭解。他再跟其他老同志介紹朱代東的時候,心裡就有底了。就衝着朱代東這位小同志,張老爺子也覺得,自己有義務幫他一把。
下午張老爺子回來之後,交給張天睿一個任務,讓他在合適的時候,請朱代東來北京,他要見見朱代東。雖然張老爺子強調,是在“合適的時候”,但是張天睿清楚,自己應該理解爲,是在最快的時間內,讓朱代東趕到北京。
“朱市長,最近有時間麼?”張天睿硬着頭皮再次給朱代東打了個電話。
“張總有什麼指示?”朱代東微笑着說,下午他把自己的檔案傳到北京,當時就留了個心眼,讓北京的幾個朋友幫忙打聽一下,到底是什麼事需要用到自己的檔案。後來得知是張老爺子要自己的檔案,而且下午張老爺子還跟幾個老同志見了面,他心裡就有底了。
“有幾位才老同志想見見你,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張天睿說道。
“老同志要見我,哪能就我的時間?他們什麼時候有時間,我隨時趕到。”朱代東莊重的說道,這個時候可不能再調侃張天睿了,真要是讓他犯渾,可就誤了自己的大事。
“老同志們很愛護你,希望你在合適的時候能來北京,他們想見見你。”張天睿酸溜溜的說,他就想不通,老爺子跟朱代東素昧平生,怎麼就想着要見他呢?何況朱代東在木川可是捅了個大婁子,就算他的銦保守政策贏得了老頭子們的認可,也不需要這麼擡舉他吧?
“我坐今天晚上的飛機來北京,明天上午請張總給我安排一下。”朱代東連忙說。
“明天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時間呢,這樣吧,你先來,到時我來安排。”張天睿嘴角輕輕向上一揚,淡淡的說道。
“張總,恆天外貿公司準備負責木川機車車輛廠機車進出口業務的事,不知道你向老同志彙報了沒有?”朱代東微笑着說,張天睿要抻他,這是很正常的。對自己,張天睿不知道憋着多少氣呢,自己稍微表現得有些主動,他就有些來勁了。
“哎呀,我怎麼這事忘了,朱市長,明天還得麻煩你向他們提提這件事。”張天睿語氣一轉,說。今天本來是件雙喜臨門的事,可是自己一緊張,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沒有問題,張總也是支持我的工作嘛。”朱代東淡淡的說。
朱代東掛上電話,就讓伍成科馬上去訂機票,必須訂到今天晚上的飛機,如果坐明天早上的飛機,到北京已經是十點多,那個時候很難再安排見人。而朱代東自己,馬上去向周保寧請假,他這個代理市長到木川快兩個月了,可是至今爲止,還沒有離開過木川一步。
這幾天朱代東與周保寧受到的壓力都很大,省裡、中央都有領導直接把電話打到他們的手機上,一開口就是質問他們,破壞中日關係的責任,木川市能不能擔得起?這個責任,無論是朱代東還是周保寧,確實都擔不起。
但是朱代東並不認爲,木川市的做法,就能破壞中日之間的關係,木川冶煉廠並不是中國唯一生產銦的企業。木川冶煉廠生產的銦,只佔到全國產量的百分之六十五。就算木川冶煉廠每個月只供應五噸的銦,全國的產量,每個月也能達到原來五十五。如果全部出口的話,基本上能滿足日韓等國的需求。
日本一直要從中國進口超過百分之七十的銦,並不是因爲日本真的會這麼大的需求量。因爲日本是個危急意識非常強的國家,他們從中國進口的銦,只有一半用於企業生產。剩下的一半,都儲存在茨城縣的國家儲備基地。日本產業界認爲,政府計劃將銦和稀土列入法定戰略儲備物資的原因除了其稀少之外,主要還因爲這些資源控制在中國手裡。如果不趁早儲備相當數量的銦和稀土,很容易受制於人。
中國與日本,從來就沒有真正友好過,自從明治維新以來,日本對中國的狼子野心,從來就沒有停止過。而中國對日本來,一直都是抱着以德報怨的態度。而且對包括日本這樣的周邊國家,警惕性明顯不足。古人有云,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但現在因爲中國一心搞經濟建設,這句話好像慢慢被人淡忘了。
“去北京有事?”周保寧聽到朱代東連夜要去北京,問。如果有可能,他現在最想的是把手機關機,可是身爲木川市的一把手,他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都必須保持開機,並且在有信號的地方。就算真的到了信號盲區,也必須有與他直接聯繫的通訊手段。
“前天張天睿不是來了木川麼,我給他拿了些關於銦的資料,請他帶回北京活動一下,沒想到今天就有反饋,中央有些老同志想聽聽我們的彙報。”朱代東說道,其實無論是從經濟效益上考慮,還是從政治上考慮,中國的銦都不能這麼隨隨便便就被人買走。如果國家能加強監管,那對我國的戰略物資,也是一種保護。
“哦,那你得趕緊去。”周保寧臉色一喜,這是他這段時間最想聽到的一個好消息。周保寧也看過那些關於銦的資料,他相信,只要是有良知的中國人,在知道銦對中國的重要性之外,都會贊同木川市的做法的。現在木川市發動自身的媒體,逐步對銦展開宣傳,就是想讓這樣的消息,引起上層領導的重視。
“保寧書記,我覺得去北京,還是你去更合適。”朱代東想了一下,說。
“你是市長,政府方面的人當然得由你去彙報。而且這是老同志的非正式聽彙報,還是你去較爲恰當。”周保寧說道,他沒有朱代東的神耳,無法分辨朱代東這句話是發自內心,還是爲了安撫他。但是不管怎麼說,站在他的立場上來看,讓朱代東去北京彙報,都是最合適的。
一開始得知韓國和日本的企業家代表團,先後要來木川考察投資環境,周保寧是打心眼裡高興。他有次跟朱代東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還笑吟吟的說,朱代東簡直就是木川的福星,他一來,外商都主動找上門來了。當時朱代東就提醒他,恐怕不能這麼樂觀,這兩批企業家代表團,恐怕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後來的事實證明,果然不出朱代東所料,這些企業代表來木川考察投資環境是假,向木川購買銦纔是真。甚至有一家日本企業在參觀木川冶煉廠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表示,願意與木川冶煉廠在提煉銦的項目中展開合作。日本方面的條件很優惠,木川方面無需投入一分錢,而日方不但提供所有的資金和技術,而且還會以國際市場上的最高價,包銷所有的銦產品。
這個提議朱代東當時就否決了,木川冶煉廠提供銦的技術,已經達到國際先進水平,就算日本方面提供資金和技術,也不可能讓銦的產量有質的提升。也就是在那次考察中,朱代東向日方透露了木川冶煉廠對出口日本銦產品的價格:三百萬美元一噸。這是目前國際市場上最高價的十五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