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朱代東知道王聖利很多秘密,可是他卻不會隨便說出來,甚至跟王力軍談話的時候,還會大讚聖利縣長。畢竟誰也不會喜歡到處告狀打小報告的人,一旦給人留下這樣的印象,影響將是致命的。
不到生死攸關的時刻,誰會跟同僚撕破臉皮?許多時候朱代東都很苦悶,他只能聽而不能說,只能自己知道而不能讓大家知道。雖然對自己的工作極爲有利,可是有的時候,知道得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特別是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不能說出來的情況下。
就在朱代東去省城見嚴蕊靈的時候,王聖利被市紀委雙規,是謝田親自帶人下來執行的。當吳燕羣向他彙報王聖利的情況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聖利在他心目中,作風還是過得硬的,可是這次的事件,卻像當面甩了個耳光一樣。
爲了方便,朱代東是自己駕車前往省城,週末嘛,也能讓司機真正休息一下。而且這次去省城,純粹是私事,也不想打擾別人。到省城後,正式去嚴家拜訪。去嚴家當然不能空手,來的時候朱代東帶了一點老道給的茶葉。
“你現在是越來越敷衍了事!”嚴蕊靈看着朱代東拿出來的那罐明顯是舊的包裝,嗔怪的說。
“人不可貌相,東西也不能只看外表,這茶葉可不簡單,一般人是喝不到的。”朱代東笑嘻嘻的說,能喝到這茶葉的人還真不多,而且這種茶市面上也沒有賣,拿來送禮,最是恰當不過。
“我來看看。”嚴鵬飛接過茶葉,抓了一點放在鼻孔下聞了聞,連聲說,“好茶,好茶。小朱啊,你有這麼好的茶葉,怎麼不早點送點給我啊。”
“我這也是費盡千辛萬苦才得來的,這次都孝敬你了。”朱代東笑道,雖然有點耳鳴,可是看到嚴鵬飛滿足的表情,這是值得的。其實他還有些茶葉的,每年只要去了武當山,就少不了把老道的茶葉搜刮一空。下次再送點茶葉來,又是歷盡“千辛萬苦”,到時又能讓嚴廳長滿意一回啊,這未來女婿,爲了自己這麼點愛好,着實出力啊。不用花大力氣,又能討好未來老丈人的事,爲何不做呢?
“讓你費心了。”嚴鵬飛愛茶,識茶,知道這是好茶,也相信朱代東的話,哪裡會想到,自己這個未來女婿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幾年,已經精得像只猴兒了。
到嚴家來拜訪,目的只有一個,把嚴蕊靈帶走。可既然來了,好像不吃頓飯就是沒有盡到禮數。雖然朱代東和嚴蕊靈都恨不能馬上就過二人世界,但再猴急也得等到吃完飯再說。
嚴鵬飛問了問朱代東雨花縣的情況,朱代東如實回答,兩翁婿又交流了一會工作上的心得,主要是嚴鵬飛在說,朱代東聽着,爲了表示自己確實在認真聽,一些關鍵地方,朱代東還作了筆記。一名優秀的領導幹部必須隨身攜帶記事本,這還是朱代東借調到樹木嶺後就養成的習慣。
“小朱,你現在還年輕,要多加學習,活到老學到老。”嚴鵬飛說。
“是,其實我最近在學習德語。”朱代東說,縣水泥廠的設備全部要從德國引進,可以找遍整個雨花縣,卻沒有一個會說德語的,求人不如求己,朱代東決定臨時抱佛腳。不管學什麼語言,只要掌握了基本詞彙,學起來就特別快。朱代東的記憶力用超強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僅僅一個星期的時間,他在聽、寫方面就已經沒什麼問題。對於一切跟聲音有關的事物,朱代東都特別敏感,現在他所欠缺的只是說。
“我怎麼不知道?”嚴蕊靈訝問。
“我是用晚上的時間學習,你當然不知道了。”朱代東說,他每天學習德語的時間也就是在睡覺前的二三個小時,如果他告訴別人,現在他已經掌握了中德字典上的所有詞彙,恐怕不會有人相信。
嚴蕊靈的臉突然紅了起來,她想起朱代東來省城前打電話給她,說晚上要繼續學習新的戰鬥方法,後面的四個字咬得特別重,嚴蕊靈馬上就想到了朱代東的所指。現在朱代東又說他是晚上學習,她馬上想到了電話裡朱代東所說的話。
“騙人!”嚴蕊靈不相信,如果朱代東說學英語,她還有幾分相信,可要說學德語,那玩意兒朱代東學了之後,有機會使用麼?
“光說不練假把式,要不試試?”朱代東自信的說。
“試就試,但現在不行,下午我跟你去師大外語系,那可是你的母校,希望你不要丟臉丟到母校裡。”嚴蕊靈笑着說。
“我從不打無準備之仗。”朱代東笑着說,但他說的那個“仗”字,也加重了語氣,果然,嚴蕊靈馬上聯想到了自己所謂的“仗”是怎麼回事,臉上的紅雲更盛。
“靈靈,你今天怎麼啦?”嚴鵬飛發現了女兒的異常,與朱代東相識也有這麼長了,怎麼還像初次見面似的,朱代東一說話,就臉紅。
“爸,不是啦,他啊,壞得很。”嚴蕊靈嗔羞的看了朱代東一眼,說。
當着老丈人的面跟他女兒調情,這似乎有些過分,朱代東收起心神,變得中規中矩。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嚴鵬飛提議喝兩杯,朱代東當然不會拒絕,交通廳長家裡的好酒不少,朱代東最喜歡的還是他這裡的二十年陳釀茅臺。
下午嚴蕊靈果真拉着朱代東去了師大,她有着一名優秀記者的尋根究底品性,但朱代東讓她見識了,什麼叫天才。朱代東這個中文系畢業的學生,在參加工作後不但自學德語,而且能聽懂和看懂德文著作,甚至跟外語系的德語專業學生交流過後,朱代東原來有些結巴的口語在幾個小時內就突飛猛進。離開外語系的時候,嚴蕊靈發現,朱代東已經能與他們很流暢的交流。
“你真的讓我很驚訝。”走在師大校園裡,嚴蕊靈挽着朱代東的胳膊,一點也不顯得突兀,兩人就像一對大學生情侶似的。
“這就讓你驚訝了?等會讓你更加驚訝。”朱代東壞壞的笑着說。
“你啊,三句話不離那事,這樣下去怎麼得了,我如何放心讓你一個人待在雨花縣?”嚴蕊靈故作惱怒的說。
“沒辦法,這都是被你開發出來的,要不你申請調到雨花縣工作?”朱代東笑眯眯的說。
“我調到雨花縣?爲什麼你就不能調到省城?只要我爸開口,到交通廳任職一點問題也沒有。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也能勝任交通廳的工作。我去雨花就不行了,你們那只有省報的一個發行站,你難道想讓我去發行站的站長?”嚴蕊靈說。
“我現在還很喜歡基層的工作,省城太大,水太深,不是我等農家子弟能玩得轉的啊。”朱代東嘆了口氣說,要是憑藉嚴鵬飛的關係才調回省城,這會讓朱代東很傷自尊,也會讓他對新的工作沒有激情。甚至說得嚴重點,可能會毀了他這一輩子。
“我看你是捨不得權勢,在雨花縣,你這個副縣長是數得上的人物,要是到了省城,嘿嘿,可就什麼都不是了。這也許纔是你不想來省城的真正原因吧?”嚴蕊靈對朱代東的瞭解也逐漸加深,朱代東這個人,品質上是沒有問題的,但對於權勢的追逐已經深入他的骨子裡。在工作上,積極向上,這也沒什麼,但他渴望完全掌控,這讓她不安。這一點,也許朱代東自己都沒有發覺,但她有着記者的職業敏感,朱代東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想讓他更上一層樓。
這幾年朱代東的工作非常順利,順利得讓許多人忌妒,嚴蕊靈很擔心,如果有一天,朱代東受到挫折,甚至是很大的挫折,他能支撐得住嗎?他能挺過來嗎?還是從此以後,意志消沉,一蹶不振?
“寧爲雞首不爲牛後,在下面,我能做我喜歡乾的工作,可一旦到省城,恐怕就由不得我,甚至每天有沒有事幹都不知道。”朱代東說,越是大機關,閒人就越多。
晚上,兩人找了家環境幽雅的賓館,盡情的享受着亞當與夏娃的樂趣,朱代東的戰鬥力果然如他所言,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在戰術和戰技上,更是讓嚴蕊靈看到了一個新天地,中間有好幾次都讓嚴蕊靈連呼求饒。
一直到十二點,朱代東才送她回去,像他們這種如膠似漆的熱戀,已經無需去做什麼具體的事,燭光晚餐、電影院、公園,哪兒都不想去。只想在房間裡,在牀上戰鬥。兩人都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但又渴望瞭解一切,包括對方每一寸肌膚,每一個部位。
星期一,朱代東剛到縣政府,馬上就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王聖利被雙規,今天人大準備召開臨時會議,免去他的常務副縣長之職。而他縣委常委的資格,早在前天晚上就已經被免掉,王聖利已經不可能再翻身。
朱代東還聽到一個消息,市裡的謝田書記很憤怒,王聖利的案子他親自抓,雨花縣的進展之所以會這麼快,與謝書記不無關係。現在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一個事實,王聖利恐怕不可能再翻身。換句話說,雨花縣的常務副縣長目前正空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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