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宇豪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五點,他的雙眼佈滿血絲,滿臉的疲憊不堪,聲音嘶啞,這是連續叫喊跟連續不斷的抽菸有關。原本他說好,三點準時回去,可那時候,他已經從贏家成了輸家,當然不肯走,總想着,把賭本贏回來,馬上就走,絕不停留。可惜,上天再也沒有給他一個翻本的機會,一直到現在他之所以出來,是因爲張志鵬身上也沒錢了,所有的,全部讓他給輸得精光!
“田老闆,各位老闆,真是不好意思,害得你們都輸了錢。”張志鵬出來後,連連道歉。
“張老闆,我的身份證跟工作證還押在這裡,能不能幫我先拿回來,至於欠你的錢,等回去後再還給你吧。”孟忠明見到張志鵬,就像見到救星似的,連忙迎了上去。
“這有什麼,什麼還不還的,孟老闆以後可千萬別提這樣的話。”張志鵬笑呵呵的擺擺手,又問,“你借了多少錢?”
“五萬。”孟忠明說出這個數字的時候,自己也給嚇了一跳,這可是筆鉅款啊。剛纔在賭桌上,他並沒有覺得五萬元有很多,在他眼,五萬就是一堆籌碼,只要自己手氣好,連贏幾把就能回來。可惜,事與願違。早在半個小時之前,賭場就不再借給他了,一個縣委常委,武裝部長,只值五萬元,再多,賭場就要考慮風險。
“這可不湊巧,我身上已經沒錢了,明天我會把錢還上的。”張志鵬輕輕笑道。
“張老闆,太感謝你了,你這人夠朋友!”孟忠明說話的時候,斜睨了朱代東一眼,很輕蔑。
朱代東還是隻笑笑,並不說話。
“不管輸贏,大家去把籌碼換回來吧,多少都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張志鵬微笑着說。
“張老闆,這是我的籌碼,還是還給你吧。”朱代東把一萬元籌碼拿給張志鵬。
“朱老闆真是不錯,玩了一夜,沒輸沒贏。”張志鵬呵呵笑道。
“他根本就沒玩,到明天也有這麼多籌碼!”孟忠明冷哼道。
“是啊,不會玩,物歸原主。”朱代東對孟忠明的冷嘲熱諷不以爲然,在這裡,對朱代東而言,連一場遊戲都不算,早就知道結果的賭局,玩想來有什麼意思?何況朱代東也不能玩、不敢玩。無論如何,只要他哪怕玩了一局,都會是個錯誤。至於贏錢,朱代東更是連想都沒想過,這種錢他贏來有什麼意義?燙手山芋一個,贏的越多,自己的危險就越大。
如果是在賭場合法的地方,比如澳門,朱代東可能會去玩幾把,但他也絕對不會接受張志鵬提供的賭本。有了這次的經驗,朱代東再也不用擔心自己這輩子會受窮。只要自己願意,隨時可以拿回大把大把的錢。但朱代東也相信,自己這輩子也不會有這麼一天。
張志鵬笑嘻嘻的把朱代東的籌碼接過來,心裡卻更加驚奇。進了賭場而不玩,就像一個正常的壯年男子見到一名絕色大美女脫光的衣服躺在自己牀上,任憑摧殘似的,如果能忍住,這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能拒絕這樣的誘惑,說明他心智堅定。張志鵬敢肯定,晚上安排的女子,恐怕朱代東也沒有跟她們發生關係。
對這樣的官員,張志鵬內心很欽佩,但更多的是警惕。原來張志鵬之所以重視朱代東,只是站在生意人的角度上觀察,朱代東主管開發區,是自己不得不拜的一尊佛。但現在,張志鵬對朱代東的重視已經超過了田宇豪。
田宇豪只要願意出來玩,喜歡這樣的玩,張志鵬有一百種辦法跟他搞好關係,何況他也有求於自己,幫沙常市安置上成萬名下崗工人,這可不是一般的政績。從這次以後,張志鵬就會把田宇豪納入自己的紅名單,以後在雨花縣有什麼事,找他就行。可是面對朱代東,張志鵬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他所有的安排,面對朱代東的清心寡慾,通通失效。
而田宇豪則不然,晚上張志鵬特意問過跟田宇豪出去的女子,兩人的回答一致,這個老闆很能折騰。而在賭場,田宇豪先贏後輸,想翻本,沒想到卻越陷越深,田宇豪不但沒有把老本贏回來,就張志鵬一開始給的五萬元籌碼,也都輸了。而且張志鵬身上所帶的錢,也都被他輸光,如果不是張志鵬攔着,田宇豪也會像孟忠明那樣,欠賭場一身的債。
對張志鵬而言,田宇豪無需向賭場借錢,也一樣會欠下他的大人情,這樣的人情,好欠不好還。張志鵬相信,在田宇豪身上的投資,將會十倍、百倍的收回來。
離開賭場後,朱代東才把手機開機,在賭場,是不能使用手機的,要不然,誰輸急了,打個報警電話,賭場又得大出血。
剛開機,接連收到好幾條信息,幸好朱代東已經把手機的音量調到最低,除了他自己之外,身邊的人誰都沒有聽到。對朱代東而言,把手機的音量調到最少和最大,根本沒什麼區別。
信息基本上都是蔡冰瑩和侯勇發來的,蔡冰瑩是問他在哪,讓他快點回電話,侯勇是向朱代東彙報審問郭旭明的進展情況。蔡冰瑩爲了爭取時間,也爲了保密,就在侯勇住的地方審問郭旭明。總參跟國安部聯手審問,手段和技巧,還有最先進的儀器、藥物,令侯勇等人就像鄉巴佬進城,什麼都覺得稀罕。
最快最有效的辦法當然是注射藥物,對付特工,普通的審訊辦法基本無效,最快、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直接摧毀神經,控制他的思維。
郭旭明雖然交待,但從他嘴裡得到的信息並不多,他是一個潛伏多年的間諜,從進入大陸開始,就一直沒有啓用,這次被張志鵬啓用當緊急聯絡人,是他的第一次任務。至於他現在就職的這家港資公司,除了他自己外,再沒有其他臺灣當局派過來的人員。也就是說,郭旭明就算是真的失蹤,短時間內,也不會被發覺。
朱代東現在不可能跟田宇豪等人分開,回到藍星大酒店後,洗了個澡,換了衣服纔去侯勇的地方。在夜總會待了一個晚上,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他在酒店的時候,就聽到田宇豪、孟忠明等人正在費盡口舌跟夫人解釋身上的酒味、胭脂味、香水味還有快天亮纔回來的原因。
幸好沒帶嚴蕊靈一起來啊,要不然,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女人很多時候都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特別是針對自己的男人外出鬼混的情況,更是有一顆福爾摩斯的心。
原本上午是要去深圳的,但現在所有人都需要睡眠,只能推遲到下午。而朱代東也正是趁着這空檔,纔有時間去見蔡冰瑩。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國家這次軍事演習的底線的?”蔡冰瑩一見到朱代東,立刻把他拉到裡面單獨的房間裡,冷冷的問。
“分析出來的。”朱代東平靜的說。
蔡冰瑩曾經想過朱代東可能會說的各種理由,唯獨這個理由她沒有想到,蔡冰瑩一愣,接着又冷笑道:“你的分析能力不錯嘛,那你說說看,還分析出了什麼?”
“兵法雲不戰而屈人之兵,建國以來,哪位領導人不想收復臺灣?現在趁着美國同意讓李登輝訪美的時機,新的機遇再次產生。這個時候,國家舉行一次大規模、多兵種的聯合軍事演習,誰也不會拿幾百億來過家家。”朱代東說。
“就算你說的對,爲何你會知道是四百億,而不是三百五十億,又或者是五百億?”蔡冰瑩質問。
“張志鵬告訴我的,他不是在電話裡說了四百塊錢麼?他既然是間諜,肯定不會當着我的面說真話,因此我就推斷是四百億,難道真讓我說準了?”朱代東笑眯眯的反問。
蔡冰瑩哼了一句,她當然不會被朱代東幾句話就說服,繼續試探朱代東:“那你認爲這次的軍事演習能達到目的麼?”
“恐怕很難,要實現不戰而屈人之兵,必須要以自身的強大實力和對手的頭腦清醒爲前提。現在我國的軍事實力比臺灣高出不止一個檔次,軍隊也從來不怕犧牲,不怕流血。可是李登輝未必會有清醒的頭腦,他爲了順利上位,恨不能把臺灣全部綁架在他的戰車上。何況還有美國,如果我們動武,美國會不會干涉?如果美國干涉,是打還是不打?如果打的話,那可就不是一場局部戰爭。”朱代東緩緩的搖了搖頭,說。
要說國家領導人沒有想到過李登輝上臺的可能性,那也是小看了這個泱泱五千年大國領導人的智慧。也正是因爲如此,中央才留一手,就是萬一李登輝順利當選,在海峽的數十萬解放軍立刻由演習直接轉入進攻,乘臺灣被演習的炮火麻痹了警覺,打臺灣一個措手不及,攻下金門和一系列橫亙在海峽中間所謂的臺灣外島,給臺灣明確的軍事壓力,迫使其放棄臺獨立場。甚至還會直接攻佔本島,憑着解放軍的戰力,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你不應該在地方政府任職,應該去總參。”蔡冰瑩聽完之後,冷冷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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