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朱代東去了趟市裡,沒去沙常賓館,直奔新任市長田野的家裡,在來之前,朱代東已經跟田野通了電話,說好久沒吃姑姑做的家常菜了,實在嘴饞,田市長如果沒有時間的話,他一個人也是要去嚐嚐的。
田野對於朱代東,不像一般領導對下屬的感情,自從朱代東進入他的視野之後,他對朱代東已經懷有感激之情了。比如朱代東向他提供的那包中藥,解決了他男人不難的問題,那個問題曾經因感他很長一段時間,自從服用了朱代東提供的中藥後,現在他的業務愛好都發生了些變化。
原本田野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叫上幾人打幾把牌,但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玩牌的。
還有他能入主市政府,朱代東也從中出力良多。先不說朱代東陪他去中組部,就說朱代東讓高勝恆浮出水面,從而把原市委黨委、常務副市長劉俊峰調離沙常市,這就等於給田野掃清了一個巨大的障礙物。
這份情,可比那包中藥還要大。中藥只能調理他的身體,可是職務,卻能調理他的精神。官職,有一定程序上,也有治療的作用,特別是對於精氣神,更是有着非常好的提升作用。
現在朱代東說要到他家裡拜訪,只要是能推掉的應酬,田野絕對二話不說,連跟對方解釋都懶得做,讓翟連升去應付,自己一個人早早的就回到家裡等着朱代東上門。
“姑父在家?。”朱代東提着兩瓶酒,這是他來田野家的習慣,如果送其他貴重的東西,一來朱代東沒有這個習慣,二來田野也不會接受。
“不是聽說你要來馬上就回來了,你這姑父對你可是很上心。…”朱越在廚房裡親自忙活着,聽到開門聲,就在廚房跟朱代東打了個招呼。
“要不說還是親戚好辦事呢……”朱代東笑吟吟的說。
“坐吧,縣裡的工作還好吧。…”田野知道朱代東不會無緣無故的來找自己,到了朱代東這一步,已經有三分政客的意思了。
“縣裡的各項工作都進行得井井有條多謝姑父的掛念。…”朱代東點點頭,說。
“你們縣裡的編制空了這麼多,各項工作還能井井有條,看來你這個縣委書記乾的還是很得力嘛……”田野說。
“我正要跟姑父說這事呢,是不是覺得我們芙蓉縣好欺負?總共才三十二名軍轉幹部我們芙蓉縣就分配了二十五名,以後是不是所有的軍轉幹部,由我們芙蓉縣承包算了?。”朱代東憤憤不平的說。
“這也是你們芙蓉縣主動提出來的嘛要不然人事局會做這樣的預分方案?不可能嘛……”田野說。
“我們縣裡也是執行市領導的指示,向申局長說,可以多接收一些軍轉幹部,減輕市裡的壓力,可沒說過要承包嘛……”朱代東唉聲嘆氣的說,二十五名軍轉幹部肯定要佔去二十五個編制至於他們的家屬,可以用工人編制,倒也不算什麼大事。甚至就是安排在縣裡的企業上班,也是可以的。
“你是說任強打了招呼?。”田野詫異的說,這次軍轉幹部的安置工作由市委組織部長負責,常務副市長配合,市人事局具體執行。既然是市委領導打招呼,說的肯定就是任強。
軍轉幹部的安置問題隨着這幾年經濟的發展,已經越來越以安置,但要說沙常市連幾十年軍轉幹部都分配不了,也太說不過去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任強故意要把任務強加到芙蓉縣頭上,換句話說就是扔給芙蓉縣一雙小鞋。
“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任部長怎麼會刻意針對芙蓉縣。…”朱代東說,他一向跟上級領導的關係處得很好,比如市裡的領導,無論是前任的市委書記蔡文敏、市長黃子良,還現任市委書記王大可和現在的田野。還有比如紀委書記謝田、宣傳部長趙保國、常務副市長時友軍、常委副市長郭臨安等人。
就算是任強,朱代東跟他的關係也自認處得還可以,之前也沒有任何徵兆,這纔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可以得罪人,但要知道原因。如果是因爲堅守自己的原則,他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可無緣無故的得罪人,以後還不知道會有多少麻煩會接踵而來呢。
“還有你這位神奇的縣委書記不知道的事?。”田野望着朱代東,似笑非笑的說。
“你是說我那樣子得罪的他?。”朱代東詫異的說,自己不就是把基層幹部的資料都記下了下來麼,這會任強這個組織部長有什麼關係?
“你設身處地的想想,也許就會有答案。…”田野說,任強是市委組織部長,但是這次考察朱代東,省委組織部卻直接撇開了市委組織部,這讓他很沒有面子。而且朱代東對基層幹部的情況,掌握得這麼準確,事先他也是不知道的。
以至於一開始,省裡有人向他打探朱代東在這方面的能力時,他當時沒有看到中國青年報上的報道,對這樣的事是矢口否認,認爲這是謠傳。可沒過一天,省委組織部的檢查組就在芙蓉縣得到了準確的結果,這讓他更加難堪。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對於基層幹部的情況,瞭解得並不深入,比如縣一級的幹部,副科以上的幹部,他並不能認全,正科以上的幹部,他並不能全部叫得出名字。雖然這樣,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可是跟朱代東一比,就顯得非常的刺眼。
雖然爲了吃頓飯坐了一個小時的車子,但朱代東覺得這頓飯吃的值,對於任強,以後如何相處,朱代東也頗爲頭疼。王大可上任之後,對任強這個組織部長沒有做任何調整,就能看得出來,兩個人已經配合得很默契。
從這段時間市委作出的人事調整也能看得出來,王大可與任強一唱一和,把握着市委常委會上的節奏。雖然任強並沒有完全倒向王大可,但至少可以看的出來,他已經跟市委書記有了統一作戰的基礎。因此,讓這次事件升級擴大,並不是朱代東願意見到的結果。
作爲一名合格的領導幹部,要會處理矛盾,更要會調和矛盾。領導幹部之間的相處,在某此方面跟國家與國家的交流有些相似,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只要兩個人有共同的利益,敵人可以轉化爲朋友。
但令朱代東鬱悶的是,他幾次向任強發出友善的信號,任強卻置若周聞,非但沒有迴應,反而幾次在組織工作會上,對芙蓉縣的組織工作,提出了批評。豐勇君幾次代表芙蓉縣去市裡開會,都會成爲任強點名批評的對象。
幾次之後,朱代東也覺得任強做得有點過分了,作爲市委常委、組織部長,任強可以說是高級領導幹部了,心胸怎麼能如此狹隘?有些問題,明明都是司空見慣的現象,比如開會隨便走動,閉目養神一會,都是正常現象。但現在,其他縣市的人可能沒事,芙蓉縣若是這樣做,只會換來一頓狠狠的批評。
但朱代東暫時還是沒有做任何反應,他很難相信任強這樣做的背後沒有更深一層的意思,像他這樣的做法,不要說市委組織部長,哪怕就是縣委組織部長也不會做這樣的事。你可以對別人有意見,但嘴上不能說出來,臉上更加不能表露出來。要不然就落下乘了,也對不起他市委常委的身份。
“朱書記,縣裡是不是請任部長下來視察一下工作,這個結得解開,要不然以後部裡的同志都不願意去市裡開會了。”豐勇君在會上捱過幾次批評之後,忍不住找到朱代東。
“任部長對你們的批評,要虛心接受,如果你們的工作都做到位了,怎麼還會挨批評?不要把上級領導對你們嚴格要求看到是苛貴,要化批評爲動力,把組織工作做到位,做紮實。讓任部長無話可說,這纔是你們該做的事。你把任部長請來,只能讓他發現更多的問題,換來更加深刻的批評。”朱代東說,他其實已經約了任強這個週末去釣魚,任強有這個愛好。
“是,朱書記批評的對。”豐勇君老老實實的說。
“我們縣裡有沒有好的釣魚場所刁”朱代東問,任強來芙蓉縣,要看他是以什麼樣的身份來,如果是市委組織部長的身份,那豐勇君就要來作陪。如果只有私人身份,就由朱代東陪同即可。
“哼,書記什麼時候有這個愛好了?”豐勇君眼睛一亮,說。朱書記的愛好實在太少了,不抽菸不打牌,喜歡喝點酒吧,縣裡好像還有誰能是他的對手。多少人想要跟他親近,可一直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我哪會釣魚,陪個朋友。”朱代東淡淡的說。
“要不我給朱書記安排吧,保證讓你們滿意。”豐勇君躍躍欲試的說,只能不能參與朱書記的娛樂活動,給他做點準備工作也是好的。
朱代東點了點頭,其實在哪裡釣魚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跟誰去釣魚。而且釣魚也不是目的,過程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