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代東想要安排郭俊立和李廣生,倒不是一定要把他們拉到芙蓉縣去投資,主要是爲了保護他們。不但深圳警方會頭大,沙常市也會過意不去。提前知道了信息的朱代東,就會更加過意不去。如果真的讓他們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了什麼意外,朱代東會內疚一輩子。
朱代東在來見李廣生之前打了兩個電話,第一個是打給高傑,讓他迅速組織一支精幹的隊伍來深圳,朱代東要求,十個小時之內趕到深圳香格里拉大酒店。而高傑提出來,十個小時趕到深圳,恐怕夠嗆。芙蓉縣到深圳,有八百五十公里,現在的公路,一個小時跑六十公里,算是比較正常的。而朱代東要求,高傑十個小時趕到深圳,還要抵達香格里拉,這就要求,在路上,至少要跑到九十公里以上。
在國道上小車跑九十公里,不算太難,但連續跑十個小時,路上不堵車的話,則不是那麼容易做到。如果再遇上車輛拋錨,那就更加不能保證了。高傑是搞刑偵出身,碰到問題,考慮問題會很嚴謹,他馬上提出來,要保證十個小時之內抵達深圳,公安局的車子恐怕經不起這麼長時間的奔波。
朱代東當即指示,把自己和劉縣長的專車開過來,縣裡的小車保養得都不錯,這麼點距離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同時還可以再讓胡振海從縣委辦調一輛車子,公安局再出一輛警車開道,晚上十二點之前,必須要保證至少有兩輛車子、八名以上警察抵達深圳。
車子的問題解決了,高傑也向朱代東保證,哪怕就是爬,公安局也要保證至少有八個人在今天晚上十二點以前趕到深圳的香格里拉,向朱書記報到。爲了穩妥起見,四起輛子一共載了十六名警察,除了朱代東專車之外,都沒有專職司機。因此,來的警察,不但要業務能力過硬,開車技術也一流。
至於張鎖亮,他是接到朱代東的直接指示,讓他配着槍也一起過去,朱代東不會干預警察如何做事,但他身邊也必須要留有機動人員。對於這一點,高傑也是很認同的。既然朱書記讓局裡迅速派人過去,顯然那邊一定是出了什麼重大的事。雖然朱書記嘴上沒說,但高傑能感覺出來。十二點之前趕到深圳,是原則問題,沒有條件可講。
“代東,不是早就說好了嗎?這次由我來安排。”李廣生艴然不悅的說。
“李哥,不是我不想由你安排,而是情況發生了變化,不得已而爲之。”朱代東解釋道,如果自己沒有聽到有人竟然要明目張膽的對付李廣生,他肯定會按部就班的聽從李廣生的安排,可現在情況很危機,最重要的是自己無法向李廣生解釋。如果現在自己告訴他,有個叫“歡哥”的人,帶着着五名手下,想綁架你或是郭俊立,李廣生會相信嗎?即使他相信,自己怎麼向他解釋這一切?
“代東,能不能解釋一下,怎麼個不得已而爲之?”郭俊立也是皺皺眉頭,問。
“上午的時候,李哥特意讓周湖來提醒我,要注意安全。這讓我很感動,同時也提醒了我,沒有考慮到目前香港的情況。雖然深圳離香港近,但終歸深圳屬於大陸,所以說,我更應該是地主。我已經讓我們縣公安局派了一支精幹的隊伍,來承擔這次沙常市招商引資洽談會的保衛工作。”朱代東緩緩的說。
“代東,安全保衛工作確實很重要,但是也不用這麼誇張吧?”李廣生驚愕的說,剛纔還有些生氣,但這一刻卻被朱代東感動了。深圳離芙蓉縣有八百多公里,近一千七百里,自己原本是要提醒朱代東注意安全,可是他馬上想到的卻是要保衛自己等人的安全。
“是啊,代東,你雖然是政府官員,但也不能隨便濫用職權吧?真要讓警察出面的話,可以找深圳這邊的警察啊。”郭俊立眉頭蹙得更緊,說。他很不喜歡這種官僚主義的作風,好像政府就是爲他一個人服務。他原來對朱代東的那份好感,一下子降低了很多。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次是我們的準備工作沒有做到位,如果我提前知道這個情況,可能就會直接把洽談會放到香港去辦。郭生,深圳的警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保護你們的安全,而我們可以做到。”朱代東誠懇的說。
“我跟郭先生都是有保鏢的,我們都不擔心,你倒比我們更加草木皆兵。”李廣生笑着說,這樣的事,其實他是不反對的,他的保鏢身手確實都不錯,但到了深圳後,卻不能配槍。你身手再好,也快不過子彈的速度。如果有警察參與警衛,對犯罪分子也是一種震懾。
“李哥,我還是那句話,小心駛得萬年船。你們都是應我們沙常市的邀請,纔來深圳的。因此,我們有義務、有責任也有能力保障你們的人身安全。我不認爲這是濫用職權,這只是我們對待投資商的一種態度而已。爲了你們的安全,我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朱代東誠摯的說。
“好吧,代東,在保衛方面的工作,我可以聽你的安排。但是晚上的活動,你還是得聽我的。”李廣生的眉頭舒展開來,笑着說。
“好吧,李哥,在深圳,你的安全問題交給我,也請你向周湖他們打個招呼,我得指揮才行。另外晚上睡覺之前,能給我個電話嗎?”朱代東說,他不知道葉歡如何確定李廣生或是郭俊立住的房間,但是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臨時給他們換個房間,絕對不會有壞處。
“當然可以。”李廣生想也沒想,就說。
“朱先生,我覺得你神經太過敏了,簡直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郭俊立說,他剛開始時,對朱代東的印象很不錯,但是見朱代東爲了保衛他們的安全,竟然從芙蓉縣派警察來,這讓他覺得不可思議,朱代東太官僚,讓他有些接受不了。
雖然李廣生跟朱代東的合作,產生了很好的經濟效益,雖然昌隆達在芙蓉縣無名公司的投資上,堪稱經典,但他還是覺得心裡不舒服。如果芙蓉縣都是這樣的官員,他又怎麼敢把自己的錢放到那裡去投資呢?
“郭先生,這次招商引資洽談會是我們沙常市舉辦的,我們必須保證它的安全。這是特殊時期,就必然要用到特殊手段。”朱代東何嘗不覺得郭俊立不可理喻,這可是一心爲他們着想,好心卻沒換來好報。
“我的安全自己可以保證,而且就算我的保鏢沒有履行職責,還有本地的警察,沒道理讓一千多裡之外的芙蓉縣警察來幫忙,這對他們來說不公平。”郭俊立堅定的搖了搖頭說,他不接受朱代東這樣的解釋,如果這事放在香港的話,恐怕朱代東馬上就要被罷免。
“保護人民的生命財產,是所有警察的職責,不管是芙蓉縣的警察,還是深圳的警察,從本質上講,他們是一家的。而你們是沙常市的客人,我們更加有責任保護你們”朱代東說。
但郭俊立最終還是沒有接受朱代東的好意,他可以參加明天沙常市的招商引資洽談會,但卻不接受,但堅決不接受朱代東所謂的安全措施。同時,他帶來的十來名保鏢,也都沒有介紹給朱代東,指揮權就更加不可能給他。郭俊立相信,自己這次帶來的保鏢,足夠應付任何突發問題。
“代東,不好意思,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實際上創不想佔用芙蓉縣的公共資源。”李廣生看到郭俊立堅定的離開,一臉歉意的說。
“我能理解,可能是郭先生對我們內地政府還有一些誤解。其實這不能算佔用公共資源,這應該算是我們提供的一項安全服務而已。”朱代東嘆了口氣,郭俊立恐怕還不知道,他在香港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給盯着了,想到那個“歡哥”、“阿黑”、“強哥”,朱代東突然想到,自己對這些的底細一點都不清楚,但根據他的判斷,這夥人極有可能就是在香港惡貫滿盈的綁匪。“李哥,你能不能跟我說說去年發生的那起綁架案?”
“這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這夥人在香港,近六七年來,接連做了好幾起大案。曾經在啓德機場連續做了兩起大案,一次一九九零年時發生的,搶了四十箱勞力士手錶,共計二千五百塊,價值三千萬港幣。九一年的時候,又搶一次解款車,港幣三千五百萬,美金一千一百萬,合計共一億七千萬港幣。還有一次發生在去年,綁架勒索李家,一共拿得贖金十億零三千八百萬。”李廣生咬牙切齒的說道,他想不明白,這些人光是這三起案子,每個人都足以成爲億萬富翁,可他們還是不懂得收手,要知道,在九零年的時候,他的身家都還沒有三千萬,如果他們能拿着那些錢去投資,現在還用得着再四處搶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