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爲剛纔已經回憶了自己原來的工作幾個小時,現在讓朱代東再回憶的話,他說得很簡明扼要,這讓羅莎很不滿意,她需要具體的事例,和當時朱代東的真實想法,這會給她以後的創造,有很大的幫助。
“代東,是不是吳古文走了之後,你就學會敷衍我了?”羅莎不滿的說。
“豈敢豈敢,我只是覺得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剛纔在我家的時候,已經自賣自誇了好幾個小時,現在實在有些不好意思。”朱代東笑道,他其實只是不想在羅莎這裡待的太晚,自己倒無所謂,如果讓單位上的人說他閒話,就不好了。
“不要以爲我不知道,如果你想早點回去,現在就可以走了。”羅莎生氣的說。
“今天是週末,我回去也沒什麼事幹。”朱代東連忙賠笑道。
“我可沒有求你啊,愛說不說。”羅莎眼角一揚,板着臉說。
“是。是我死皮賴臉要說,就算莎姐你不想聽,我也非說不可,就算你要趕我出去,也要趴在你家房門外說完再走,這總可以了吧?”朱代東笑眯眯的說。現在的羅莎跟原來在學校的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只不過當時無需自己來哄他,學校有幾十個男生想排着隊去哄她。對於她,朱代東其實有種特別的感覺,就像自己的大姐一樣,只要自己在,就不想讓她不高興。
“那還不說?”羅莎眼中已然露出笑意,但還是要板着臉說道。
沒有吳古文在一旁,朱代東心裡更加平靜,他靠在椅背上,微閉着雙眼,好像回到了幾年前。對於自己這幾年的工作經歷,他並沒有覺得有何愧疚,也放不滿的,就是自己有些工作還沒有做到位,原本有些可以做得更好的工作,因爲自己在某些方面沒有堅持,甚至做出了一些讓步,而並不圓滿。
“其實你無需任何愧疚,你已經是我所見到的最好的官員了。我這可不是奉承你,而是真正的實話。”羅莎一直在靜靜的聽着朱代東的述說,她只是在快速的記錄着朱代東所說的話,一個晚上,他足足記滿了一個本子,這將是她最好的創作素材。
“能得到莎姐的認可,我死而無憾了。”朱代東笑着說。
“你又皮吧,天都快亮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如果你老婆誤會你,我可以向她解釋。”羅莎合上記事本,笑着說。以朱代東現在的身份,讓他陪着自己說一個晚上的事,確實有些爲難他。
可是在羅莎的眼中,朱代東依然是大學裡的那個朱代東,不管他現在是什麼樣的職務,也不管他是否結婚生子,在自己的眼中,他依然是自己的弟弟一般。自己有不開心的事,會告訴他,而他的事情,自己也要全部知道。
也許在羅莎的潛意識裡,以朱代東的事蹟寫一部小說只是一個藉口,她真正想知道的,這幾年朱代東都是怎麼過來的。特別是當她得知,朱代東竟然沒有跟唐小麗最終走到一起的時候,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她之所以在畢業之後,就斷了與朱代東的關係,除了因爲兩人相隔很遠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因爲她不想因爲自己的出現而讓唐小麗產生什麼樣的想法。在大學的時候,雖然唐小麗也像朱代東那樣,稱自己爲莎姐,但是實際,身爲女人,羅莎能感覺出來,唐小麗內心有些不喜,不管羅莎是否只把朱代東當成她的弟弟,唐小麗都不會希望有另外一個陌生的女人去關心朱代東。
可是讓羅莎沒想到的是,朱代東剛剛畢業就跟唐小麗分了手,對於他跟唐小麗的事情,至少在大學裡的事情,羅莎很清楚。而在雨花縣的事情,她也問得很詳細,只可惜,那段時間很短,朱代東甚至在報到之後,都沒能再看到唐小麗。
“如果是跟別人在一起,她可能會不高興,但我相信,如果回去我告訴她,晚上一直跟你在聊天的話,她絕對不會有任何想法的。”朱代東笑着說,這麼些年來,其實只要他願意,想找到羅莎和吳古文這些人,也是很容易的。他在畢業留言冊裡,記載着他們的家庭地址,只需要一封信,就能聯繫上。
可是朱代東卻一直沒有這樣做,這也許是因爲他的個性。他的性格現在與大學的時候,確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可這樣的變化,不是一天就改變了過來的,而是一個長期而緩慢的過程。對於自己與初戀女友的分手,以朱代東原來的個性,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這恐怕也是他潛意識裡,不想跟這些好朋友聯繫的原因。
“現在唐小麗怎麼樣了?”羅莎問,朱代東雖然家境貧寒,可是找男朋友,不是看家境,而是看人,唐小麗因爲自己沒有堅持,朱代東也因爲當時的軟弱,兩人失去了這麼一個機會,他很遺憾。
當然,現在的朱代東看起來很幸福,他與嚴蕊靈是在獅子山認識的,朱代東在仕途上,也從來沒有接受過嚴鵬飛的任何幫助,這些雖然只是朱代東告訴她的,可是她一聽馬上就相信的。在朱代東面前,她不像那個言語犀利的損嘴記者,而像一個真正的姐姐,哪怕朱代東有心要騙她,她也會深信不疑。
“我還是好幾年前知道她的消息,聽說離婚了,住在孃家。原來在雨花縣一中教書,至於現在還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朱代東說,他跟唐小麗見面的時候,還是自己在雨花縣工作的時候,那時因爲唐濤江從化肥廠調到教育局,唐小麗主動跟他見了幾面。
對於唐小麗的工作,現在她父親唐濤江已然是雨花縣教育局長,想把她調到機關,也是一句話的事。但是如果朱代東猜的沒有錯的話,唐濤江就算想把女兒調到教育局或者下面的學區,唐小麗也是不會接受的。
唯一令朱代東欣慰的是,唐小麗因爲唐濤江的關係,就算還在一中教書,也流言會輕鬆許多,畢業教育局長的女兒在學校,學校的領導總之會關照一些的。
“我過幾天幫你聯繫一下。”羅莎笑笑說。
“莎姐,還是算了吧,也許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了她,但是現在卻不想再跟她有任何聯繫,因爲這對嚴蕊靈不公平,而我跟嚴蕊靈的感情,也是真摯的,我不想讓她受到任何感情上的傷害。”朱代東正色道。
“我尊重你的選擇,代東,唐小麗放棄你,是她一輩子的損失。”羅莎嘆道,不說朱代東現在的職務,光說朱代東對感情的專一,就讓她好生羨慕。
“她現在離了婚,不管現在生活得怎麼樣,我想她也不願意再跟從來的人和事有什麼關係,如果能讓她能從新開始,我也會感到高興的。”朱代東鄭重的說。
“說得我都想哭了,你這個人啊,在學校的時候就太善良,但現在進了機關,說話行事可不能再這樣,該堅持原則的就一定要堅持原則。算了,你現在是領導了,再對你說這要的話,一點意義也沒有。或許你倒是可以教我一些機關的生存之道。”羅莎本來還想多勸朱代東幾句,可是忽然想到人家已經是正處級的正職幹部,而自己就算是當了記者,但編制還是臨時的,好像沒什麼資格去說朱代東。
“莎姐的話我會一直記在心裡的。”朱代東誠懇的說。
“明知道你說的是假話,但我還是願意聽。快回去吧,要不然等會天亮了,到時你就真的有麻煩了。”羅莎笑道,這裡的宿舍區住着很多退休幹部,這些人年紀大了,睡眠時間也少,只要天一亮就會出去鍛鍊身體,如果讓他們看到朱代東的人和車,恐怕文化局裡又會傳一陣自己的流言蜚語。
“都五點多了,行,莎姐,你也早點睡,以後有時間常聯繫。”朱代東揉了揉已經有些麻的大腿,站起來說道。
其實不管外面有多少人,如果朱代東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還是能夠做到的。他這份聽力,做其他的事不說,但做這等偷偷摸摸的事,卻是趁手不過。
朱代東剛剛下車,家裡的燈就亮了,剛走到門口,嚴蕊靈就打開了門:“你是不是一直沒睡?”朱代東柔聲問。
“睡了,但沒睡沉。”嚴蕊靈說,她知道今天朱代東是去見大學的同學,快十年沒見面的同學,肯定有很多話要說。因此她也沒有打電話去催促朱代東,一直在家裡默默的等着他回來。
“我晚上一直在羅莎那裡,她對我的工作經歷很感興趣,想要寫部小說。”朱代東說。
“她還有這個興趣?早知道我應該先下手爲強,這下好了,近水樓臺沒有得月。”嚴蕊靈笑着說。
“你如果拿我的事寫,可能會對我大誇特誇,我還真怕別人會說閒話呢。”朱代東笑道。
“你累了一個晚上了,早點睡吧,明天我帶着兒子回孃家,你一個人在家裡多睡會。”嚴蕊靈善解人意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