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079.一眨眼，已是天荒地老
“哥？”
將顧亦城的手拽了下來，重獲自由，轉身看向他，紀尋神色猶豫之間頗是糾結……
剛纔哥同二哥的通話他聽了個清清楚楚，這樣子看來，他嫂子是真出事了？
“哥，嫂子呢？”
恩？
顧亦城還是有些微的愣神，垂頭看着手機，他眸色黯然，看不真切到底在想些什麼，紀尋一語，將他拉了回來，緩緩擡起頭，看向紀尋，他低低道：“她……”
“在原先的住處。”
“原先的住處？”
腦子一炸開，紀尋在心底暗暗叫道——糟糕！
嫂子和哥竟然鬧到這種地步，果然，事情大條了！
紀尋極其想細問，卻又是不敢，於是，只得訥訥的，小心翼翼的問：“那……
“哥，那……我們，我們現在……”
“去找她。”
原是打算先給她些時間，讓她考慮清楚，可他現在等不及了，萬一她當真是身體出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狀況，那分分秒秒都是救命的！
容不得她躲！
長眸倏然閃過一絲精光，掌心一收，將手機一握，顧亦城便轉身去取車鑰匙，緊緊隨在他身後，紀尋捧着一顆微微發顫的心，盯着他不放，待到兩人來到車前，他直接一個蹦躂，從顧亦城身後將車鑰匙搶走了……
“哥，坐我的車，我來開。”
將獲糾糾愣。最後那句纔是關鍵。
紀尋最是瞭解顧亦城，這傢伙脾氣一上來就極其喜歡開快車，以前在專業賽車隊混的時候也就罷了，好歹有專業賽車場讓他去飈，現在可不行，大馬路上的，怎麼樣都得看緊着點！
顧亦城也確實煩悶，難受的都不想說話了，一個字沒有，直接繞到副駕就坐了上去，交由紀尋去開，他一路沉默無言……
情緒當然低落，顧亦城渾身都是酒味，充斥着整座車廂，更充斥着紀尋的心，他極擔心，擔心哥更擔心嫂子。
卻當真是不敢問，只得乖乖開車，前所未有的安靜……
顧亦城心裡極苦，卻也沒顧着去低落，只揣着低落去將事情仔細捋了一遍。
最起先聽到尋子說她去看醫生，他腦子裡面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她生大病了，然而，現在冷靜下來之後去細細琢磨，尤其是想到她那性子，她對他的用心，忽而的，顧亦城又覺得，並不是那樣的……
又或者說，是並不就只是那樣的，一定有除了生病之外更嚴重的原因，會傷害到他的，會讓他難以接受的。
是什麼呢？會是什麼呢？
慕兮年這邊。
顧亦城一離開，雙腿一軟，她整個人就跌坐在了地上，頭低着，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明明以爲已經麻木了，卻還是這樣的痛，前所未有的痛；
明明說好不再哭泣的，卻依舊忍不住。
怎麼辦，她捨不得他，好捨不得……
可一旦他知道了事實真相，他的痛苦，會遠比現在還要深刻的，她那麼的瞭解他，怎會不瞭解。
所以，還是由她一個人來承受吧，一個人就好。
坐在地面上，任由地板的冰冷順着肌膚一點點侵襲至體內，慕兮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到最後，就連眼淚都已經流乾了，雙腿徹底麻木，擦了擦眼角，她撐着站了起來……
因爲保持一個姿勢太久，腿發麻，亦或者是因爲實在疲軟無力，她站起身的那一剎那，膝蓋一軟，差一點就倒了。
揉了揉額頭，慕兮年暗暗嘆氣……
她現在的身體真的是越來越差勁了，這麼坐一會都腦袋發暈，想吐。
還是儘早離開吧，趁着他短暫放手的時候，否則等到他歸來，她再想脫身，再無可能。
想到這裡，腦海中驀然浮現出了顧亦城的臉，他的堅持，他的信任，他對她的霸道不休，還有在民政局時他的絕望，心尖一抽搐，慕兮年猛地閉了閉眼睛……
亦城，對不起。
或者這樣也好，彼此還有一份聯繫，就像未未當初，留着孩子作爲聯繫，她沒孩子作爲資本，那就法律上的事實羈絆吧。
只是……
太委屈了他，一生都要跟她這麼個不相配的人綁在一起。
亦城，對不起。
再度在心裡面默聲的念着，活動着腳踝關節，慕兮年重新去將箱子拎起，拉着其邁步就走……
關上門的前一剎那，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屋內，那承載曾經太多美好回憶的地方，眼底清光一閃而過，旋即就是萬念俱灰，慕兮年猛地將門關上。
“砰”的一聲，斷絕了她的一切念想和希望，轉身，她離去。
慕兮年所以爲的，是她現在還能有短暫的自由，足以讓她離開，然而讓她沒有料到的是，她纔不過剛下樓，就被人堵住了，是保鏢。
根本連想都不用想，她就知道是誰派來的。
“讓開。”
“抱歉少夫人，我奉命保護您，在沒有接到少爺的命令之前，還請您不要離開這裡。”
“保護？”
美人面孔徹底冷了下來，慕兮年冷聲道：“你確定不是軟禁是保護？”
“少夫人見諒。”
低頭，保鏢身形挺直，倒是極尊敬，卻也強硬，任憑慕兮年怎麼威逼利誘都不肯讓步，氣都要氣瘋了，慕兮年實在被逼的沒轍了，從大衣口袋中直接掏出了匕首……
保鏢驚恐：“少夫人！”
“讓開。”
匕首出鞘，鋒利的刃指向自己頸脖，貼的極近，下一秒就會是見血，慕兮年是那樣的決絕：“我最後說一遍——讓開！”
“少夫人您先把刀拿……行行行，我讓我讓，您小心着……”
“不許跟來！”
冷眼警告對方，慕兮年重新坐回到車上，然，她纔不過剛發動車子，顧亦城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慕兮年當然知道自己的手機裡面有定位芯片，所以纔會在一給他發出分手短信之後就關機，卻沒料到竟重新打開了？
是被他偷偷的吧？在他先前離開的時候嗎？
清眸落定屏幕一眼，他的來電顯示是一張他的大頭照，她趁着他睡覺的時候偷偷拍的，滿是戾氣的眉眼皆被幸福沁染，看着都溫暖，麻木的心又疼了，慕兮年猛地按掉，再關機。
將其狠狠一砸，旋即，慕兮年將油門踩下，握着方向盤就往外倒……
她以爲，這一次可以安然離去了，卻沒想到，迎面就衝來了一輛車，擋在了她面前。
車燈對撞之下，她看不清對面，心臟卻急劇跳動開來，這種熟悉的感覺——是他！1cuuT。
不行！不能讓他抓到！否則，就絕對別想再走了！
心跳“突突突”的，兩手一緊，慕兮年猛地將方向盤轉了個方向，往路的另一邊開去……
卻是這時候，車窗邊有道黑影飛閃而過，猶如閃電，呼吸驟然一緊，慕兮年踩着油門就要向前衝，沒命的衝，可是那道黑影卻突然從旁躥了出來，停在了路中央，直接，擋在了車面前。
這迅如鬼魅般的速度，當然是顧亦城。
他用身子作爲抵擋，阻攔她的離去，一動不動。
嚇到魂飛魄散，連叫都叫不出來了，慕兮年猛踩剎車，車輪胎劇烈摩擦着地面，雖然速度已然驟降，卻依舊還在向前衝的，可是，對面那個男人卻是依舊保持一動未動，眉角就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紀尋都要嚇死了，瘋了一樣的跳出了車，驚叫着“哥你快躲開”，一邊往他那衝了去。
所幸，慕兮年剎車踩的及時，車前身在要碰到顧亦城的最後一瞬間，停止了，咚的一聲，慕兮年的心跳，也跟着停了……
然後，看到男人安好，這才又開始有了跳動，有了生命的存在感。
握着方向盤的手都在發抖，慕兮年臉色發白，死死盯着前方，帶着萬般的慶幸，以及……貪戀。
就連視線的碰撞都帶着纏綿悱惻，卻又無限絕望，這樣子的感情，叫顧亦城怎麼能夠放手？又怎麼能夠相信，她不願意跟他在一起了？
但他卻也不衝上來，就站在原地，隔着車玻璃與慕兮年對視，帶着全部的深情。
沉默，久久揮之不散。
時間，仿若靜止在了這一刻，儼如流年經停，一眨眼，已是天荒地老。
在這種經停之間，慕兮年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沉，嚥了咽口水，她於回神之間開始尋思，應該怎麼樣才能逃走，即便隔着這樣的距離，顧亦城依舊看的穿她，她心念一動，他就開了口。
低啞聲色，隔着冷空氣傳進慕兮年耳中，他說——你走，可以，先從我身上撞過去！
男人太決絕，儼如破釜沉舟，慕兮年本就忍到了極點，早已是忍無可忍的壓力，被這樣強勢一逼迫，她徹底承受不住了，猛然……爆發！
與顧亦城對視着，眸底決絕一閃，她嘴角勾起，悽然一笑，帶着最後的貪戀和深情……
那樣的決絕，叫顧亦城徹底慌了神，預感很不好，心跳一停，他連呼吸都停止了，飛身，他開始向着她跑去，她卻在這時候，將方向盤一轉，對準路邊那棵大樹，油門踩到底……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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