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夕顏的傷又讓她多幾天的假期,雖然沒有別的大傷,但是動不動就噁心頭疼,讓來看望她的科主任又是一陣訓導。
一個月內的假期已經比在這之前的兩年加起來還要多,幕夕顏自己也很無奈,低頭聽着科主任略不客氣的話。
她也不想的啊。
終於護士長從外面路過,聽見裡面的聲音開門過來看看,正好看到幕夕顏一臉病弱,然而還不得不應和科主任的樣子。
“樑主任,病人需要休息,無論她是不是你得下屬,但是首先她躺在病牀上就先是以病人的身份對待。”
護士長兩手插兜走上前,古板的臉上看着科主任有些不滿。
護士長在這間醫院待的時間可不斷,別看她這副樣子。
可是前院長的老婆,來頭也算大的,要不是喜歡這份工作,早就回去養福了,當然這一身份也只有院內個別幾個人知道。
科主任看看護士長又看看坐在牀上一臉憔悴虛弱的幕夕顏,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護士長等他一走,立馬扶着幕夕顏躺下。
“好好休息,生,老,病,死,無論哪一種都是我們避免不了了,誰也沒規定醫生不能生病。”
替她蓋着被子,護士長說了這段話,幕夕顏一直看着她,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只是那雙眼睛中卻略過滄桑。
幕夕顏覺得她的心真的是被這幾句話溫暖到了,就像此時室內的溫度。
“嗯,謝謝護士長。”
兩人之間並不怎麼熟悉,只因爲在同一個地方工作了兩年,並沒有太過深的交情,這次突然對她說這樣話,也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護士長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去。
這邊,陸顯風回到了家,聽了爺爺的一些公司上的指導,直到兩人吃完了午飯,又喝過了下午茶,陸顯風才從爺爺那出來。
下午公司並沒有什麼大事,不用他親自坐鎮,本想去醫院,然而邁開的步伐卻停在了車旁。
半響,從他口中嘆了一口氣,打開車門上了車。
車子行駛的方向卻不是醫院,而是富源區。
打開門,室內一片安靜,自從幕夕顏生病,這間屋子一直空着,連鐘點工也沒有過來過。
室內的空調打開,總算讓整間屋子進了絲熱氣。
陸顯風邁開長腿走向臥室,牀鋪沒有疊,還是有些零散的鋪在牀上,從那天晚上的時間來看,可以想象那個人是在她走後就起了。
陸顯風轉過頭看向浴室,門開着,看起來走的有些匆忙。
然而地面卻是乾淨的,陸顯風走了幾步,邁進浴室,看着裡面的擺設。
被人收拾過,那個女人的褲子外面沒破,就只能是在穿衣服之前弄破的,那地點也無非是臥室內的幾個地方了。
這一看還真讓他找到了沒被注意的血跡。
只有一點,一半還被抹淨,殘餘的血液痕跡在他眼中是那麼清晰。
陸顯風坐在牀上,牀墊被壓出一個凹陷。
他的眼睛一直盯在浴室,腦海中重複了當天的情景。
那個女人竟然在受了傷後還專門整理了浴室,是怕他看見嗎?還是什麼。
陸顯風有那麼一剎那竟然覺得他不瞭解幕夕顏是怎麼想的了。
然而這種恐慌很快從他心裡驅逐出去。0只是那眼神卻沒從浴室的地板上離開。
他想象着那個扭了手腕,摔破了腿的女人隨便擦了擦身體的傷口,然後第一件事不是去醫院而是……打擾衛生。
一點一點的擦乾地上的血跡,然後轉身又整理了浴室。
最後大概是實在忍不住疼痛放棄了疊被子,不然他相信這個人不會只忘記被子。
要強,倔強,他能猜想出了小區甚至她都打不到車,她要自己一個人慢慢的挪到正街。
然後又是在冷風中等待多久的車,剛洗完澡的頭髮是怎麼一滴一滴的向衣服上滲透水滴的。
陸顯風低頭按住額頭,兩指在上輕輕按揉。
…………
“季秋禾你不要太過分!”
電話內傳來男人的凌厲聲音,沒想到總是溫柔說話的男人也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可惜卻是爲了那個女人!
季秋禾抿了一口桌上的果汁,電視中還在放着時下最熱的電視劇,女主角哭着喊着讓男主角不要離開她,然而最後男主角還是擺脫了她的手,一步一步向着另一個女人走過去。
“什麼事,讓我們的溫柔博士這麼生氣?”
季秋禾看着電視劇女主角哭的傷心的樣子反而一臉笑意,無她,這個女人和幕夕顏實在太像了,也讓她的心情異常的好,也就沒在意電話另一邊的怒氣。
“顏顏的車禍是不是你…”
話還未說完,季秋禾就抿着脣笑了起來,“幕夕顏出車禍了?怎麼樣身體沒事吧?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連續問了好幾個問題都是驚訝的口氣,還不加掩飾的表現自己的心情好。
季秋禾確實是意外的,然而只要是想想那個女人竟然出車禍的樣子,憑什麼她不該開心。
嫵媚眼睛中閃過一絲痛快。
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音,季秋禾也不介意,光是聽着他的反應就知道幕夕顏沒有多大問題,不然就不會只是打個電話了。
過了半響,對面突然傳來聲音,“記住,所有的前提是不能讓顏顏受傷!”
聽着電話裡的掛機音,季秋禾嘴角的笑容冰冷起來,“你不捨得,他也不捨得,我可捨得讓她受傷。”
耳邊是女主角不停地向男配哭訴的聲音,季秋禾撫莫着自己的肚子,一下又一下。
“你以爲自己是什麼好東西…”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幕夕顏躺在牀上,已經覺得她的身上能漲蘑菇了,外面天氣冷,護士不讓出去,她每天只能在這間病房中活動,身上的高燒總算是退了下去,然而腿還是不太方便行走,走一步疼一下不說還要一直跛腳,每次她一走路這些熟悉的人就把她按在牀上,說什麼也不讓她動了。
兩天的時間幕夕顏明顯感覺自己胖了,除了吃就是睡,別的什麼都不用管,這簡直就是豬一樣的生活。
無奈她現在的頭還沒好,只要有輕微暈眩她就不能出院。
然而這天下午她卻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打電話的人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
電話那頭是一個聲音有些沙啞的男人,語氣聽起來有些悲傷,上來就直接叫她顏顏,幕夕顏很是意外,一般會這麼叫她的都只有特別熟悉的朋友還有家人。
這邊幕夕顏還在想,電話另一頭的人就表明了他的身份。
“我是你小叔。”
這一句直接喚醒了她的記憶。
小叔。
前幾天她的夢裡特別的夢到了以前的記憶,對這個小叔也是記憶尤深。
這個小叔因爲是家中最小的兒子,最小的總是最受寵的,這在一個家庭中好像並不意外。
因爲最受寵,也就最沒出息,無論大事小事都有人替他做,所以早早輟學,早早進入社會,早早的沾染賭癮。
年紀輕輕就會敢在賭桌上拿自己家的房子做抵押,這樣的人,讓幕夕顏覺得可怕。
後來聽母親說,這個名義上的小叔終於拿自己的身體某一部分去抵押,,最後還不起賭資,還是父親拿了家中的積蓄才把他救出來,然而,即使是這樣也沒換來他對他們一家人的感激,當年他們一家子到她家來逼迫她和母親來,可是一點也沒念及當年的恩情,那一張張醜惡的嘴臉可是讓她記憶尤深。
更何況前幾天還特意夢到了,幕夕顏的手指狠狠在屏幕一掛劃,電話就此掛斷。
握着手機,幕夕顏的目光看向窗外,她是一點也不想和那羣人再有一絲牽扯。
手機還在響個不停,都是同一個號碼,偶爾還有幾個陌生的號碼,確是外地的,幕夕顏不想接,就靜了音扔到一邊,從桌子上拿起一本書看起來,書頁半天才翻動一下,焦距不到書上的眼睛顯然不像她看起來那麼平靜。
手中的紙張停在半空中,幕夕顏突然放下書,拿起了扔在一邊的手機,略過十幾個未接電話,看到了躺在信息箱的幾條短信。
一個一個點開。
“顏顏,你奶奶可能堅持不了幾天了,她這幾天一直在念叨你們母子,你能回來看看她嗎?”
“顏顏,這們多年我們也知道,當年做的事都是昏的,你就原諒我們吧,回來看看你奶奶。”
“她年紀大了,這次的病情有些嚴重,醫生已經提前讓準備了,你回來吧。”
之後還有幾條都是及盡哀求,希望她能回去看看那個老太太。
幕夕顏看完沉默了半響,手機光早就暗了下去。
慢慢起身下牀,走到窗戶旁邊,看着窗下的人來人往,樹木的乾枯的枝丫。
寒風中幾隻麻雀順着風飛着,直到看不見它小小的影子。
幕夕顏的心有些亂,她不想去,然而這件事除非不告訴母親,若是母親知道,憑藉母親心軟的性格,一定會讓她去的,估計若不是她自己有病在身恐怕也會回去,回到那個方面帶給她都是不好回憶的地方,看望那個這一生沒給過她一次好臉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