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闊說道:“昨日州城那邊來了消息,聽說下一輪的徵兵又要開始了。”
“又要徵兵?”孟闊的弟弟孟懷皺了皺眉頭,說道,“如今派往前線的兵力應該已超過五十萬人了。”
“徵兵又如何?我國中又不是沒有兵力,再派個二十來萬去也沒有關係。”孟闊的一個堂兄無所謂的笑了笑。
孟懷卻顯然想得更深遠些,他說道:“徵兵二十萬自不打緊,但距離第一次徵兵還沒多久時間,而要想在霸州佔穩腳,只怕再去二十萬都是不夠的。”
孟闊點點頭道:“二弟的顧慮不無道理,六百年的和平在一夜被打破,不止霸州國百姓遭殃,我國百姓也處在不安中,以兵力而論,確實要想站穩腳需要更多的兵源,這樣徵兵下去自不是辦法,難免民怨沸騰。不過,顯然陛下也有考慮,所以已經派了使者前往蒼漠國,若然和蒼漠國結爲同盟,那就好辦多了。”
話到這裡,他卻又微微一頓,慨嘆道:“不過,蒼漠國並非好與之輩,必定不會白白給予我們好處,只怕要想結盟,我國也得付出一定的代價才行。當然,這並非我們這些下臣去考慮的問題。”
衆人便都點點頭,沈辰自是聽在心裡,看來這孟闊不愧是一郡之首,眼前的大局看得倒是很是清楚,至少也表明了一部分官員對如今戰局的心態,很顯然的是,都認爲單以青嵐國的國力是難以和霸州抗衡的,因此蒼漠國就是一根救命稻草,不過這救命稻草卻是不易得的。
飯才吃到一半,突然有下人過來稟告,說是鐵冠山的王道長來了。
孟闊等人連忙都離了席,趕到府外去迎接,孟奇小聲告訴沈辰,這王道長名爲王無極,年過七旬,乃是郡城外鐵冠山道觀的一位前輩高人,和其爺爺有深厚的交情。
昨晚爺爺過世之後,便派人趕去道觀報了信,但聽說王無極當時並非在道觀內,只怕現在是聽到消息才趕了過來。
沈辰自也跟着衆人過去,待來到府邸入口的時候,便見到一個白髮老道,神色從容,目光深邃,身着粗袍,腰掛葫蘆,穿着一雙草鞋。
但如此簡單的打扮,卻掩蓋不住那一身得道高人的氣質,沈辰一眼看去,便感覺此人修爲深不可測,只怕是莊閒那等級數的強者。
“聽到消息我就立刻趕來了,孟兄現在如何了?”王無極一進門,便開口問道。
孟闊恭恭敬敬的答道:“多虧了這位慕容小兄弟,本來郡中大夫已經診斷父親過世,連氣息都沒了,我們可是棺材都準備好了,結果慕容小兄弟有着一手家傳神奇的醫術,竟讓父親起死回生了。”
王無極聽得點了點頭,神色上倒並無多少驚訝之處,爾後朝着慕容瑤看了一眼,隨即恍然一笑道,“原來如此。”
只這一句話,沈辰便暗道了不妙,這老道只怕是識破了慕容瑤的身份,若然他問起慕容瑤來歷,是何人門下之事,只怕容易露餡。
不過,王無極並沒有有詢問慕容瑤的地方,爾是說道:“我去看看孟兄。”
孟闊連忙引路,待來到孟老爺子住所,王無極給孟老爺子把了把脈,爾後便讓人拿來紙墨,寫了張藥方,爾後說道:“按照這藥方去配藥,文火煎熬兩個時辰,一日三次,連續服用五日,方可保其元氣歸體。”
孟闊大喜,連忙派人去拿藥,爾後說道:“道長還未吃飯吧,我現在命人去準備飯菜。”
“這麼一說,我肚子倒是餓了。”王無極一笑,爾後朝着慕容瑤說道,“慕容公子可知道廚房在哪裡,不若就帶我過去找找吃的好了。”
見王無極讓慕容瑤帶路,孟闊自也沒有反對的意思,這王道人乃世外高人,行事自和常人不同,連忙說了方向。
沈辰自是不讓慕容瑤一人隨着王無極而去,便道:“晚輩二人也想隨前輩去廚房走走,或能幫些下手。”
王無極淡淡一笑,沒拒絕,也沒答應,四人便朝着廚房而去。
孟闊等人自是沒有看出這其中蹊蹺,只是慨嘆這慕容公子真是幸運,王無極乃是得道高人,能夠和他說上幾句話那都是天大的福份,如今要慕容瑤指路,分明是要所獲青睞,要私下指點之類。
一路上王無極並無詢問什麼,來到廚房之後,王無極便拿了一個油乎乎的雞腿,咬了一大口,爾後一笑道:“當真美味,你們要不要嚐嚐?”
“那晚輩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沈辰知道這高人都有乖僻,索性隨了他的愛好,在鍋裡取了雞腿,大口吃了起來。
二女雖然放得開,但奈何嘴小,吃起來自也不象男子那般豪放,倒是沈辰大口大口,一個雞腿很快就吃得精光。
見到沈辰吃得竟比自己還快,王無極便放聲大笑起來:“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這吃東西都比我們老人家快上一步啊。”
沈辰一笑道:“前輩過獎了,晚輩是狼吞虎嚥,只求飽肚,前輩是細品其中之味,這檔次自是不同。”
王無極不由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這小子說話倒挺中聽,不過,你沒必要刻意討好老夫,我道宗之人不會理會這俗世之爭,你們是中土人的事情老夫沒有必要對外人講。”
一句話即讓人心驚,又讓人安了心,沈辰亦未料到這王無極眼光竟如此厲害,而且他看似隨意的話卻顯然充滿自信。
面對這樣的前輩人物,否認自是自討其辱,而且對方也說了,他身爲道宗之人,不會對外人說起這事,這多少讓他不必那麼擔憂,便好奇道:“前輩如何得知我們是中土人?”
王無極一笑道:“道教的圈子,說小不小,但說大也不大,尤其是我們清微一派,當年都是跟隨青嵐國的國民抵達這裡,人數本就不多,若哪個道觀門下有如此水靈的女弟子,老夫又豈會不知呀?再說了,孟闊所言,你是以一指點胸,令尚有一口氣脈的孟兄起死回生,這並非是我清微派的手法。”
慕容瑤不安的朝着沈辰望去,沈辰卻是一笑道:“前輩心思之縝密,令晚輩佩服之極。”
“奉承話就不必說了,你們是哪一派的弟子,來青嵐國有何事情?”王無極擺了擺手,問道。
顯然,王無極是將三人都當成了道宗弟子,而道宗弟子突然深入到這裡,顯然不會是有所目的。
被這麼一問,沈辰卻是心頭一動,藉助孟闊自然可以獲得不少青嵐國的情報,但要想打聽到黑天教的情報那就麻煩多了,但若是能夠藉助清微一派的力量,那就好辦多了。
道宗在中土的歷史悠長達數千年之久,因爲道宗理念和修煉方法的不同,分成了大量的支脈,以如今這道宗而言,從大宗而言是分爲了北宗和南宗兩派。
而這兩大宗之下又有着諸多的支脈,清微宗是八百年前存在於青嵐國境內的道宗分支,雖然青嵐國並未立清微宗爲國教,但是身爲一國中佔據主要地位的教派,清微宗在南宗諸支脈中也是佔有相當的分量。
但自青嵐國覆滅之後,清微宗也隨之沒落,如今僅在霸州國西部有着很小的勢力。
但如今來看,顯然當年有清微宗的勢力隨着青嵐國國民逃往至這蠻夷大山中,並在這裡開枝散葉。
雖與世隔絕,但道家之理卻延續了下來,不問世間俗世,只爲維護天理循環。
沈辰便直言道:“我等是追蹤黑天教的邪道而來的。”
“什麼,黑天教?”王無極眉頭明顯皺了皺,摸着下巴說道,“莫不然,當真是外來邪道在搞鬼。”
一聽這話,慕容瑤便聽出些蹊蹺來,問道,“莫不成前輩已經掌握黑天教的蛛絲馬跡不成?”
王無極沉吟道:“自我清微一派在這蠻夷大山中設道觀,開講壇,穩人心,傳道義,如今已有六百年。六百年來,以我道宗的視野看來,國中也算安定祥和。不過,就在一年前,國中各地突然出現了一些詭異事件,經我道宗調查之後,確實發現有邪道的蹤跡存在,但一直以來不知道是何方邪道搞的鬼,畢竟我清微宗內部也有少數劣徒入了邪道,但若然你們是追蹤黑天教而來,那隻怕這些事情是和黑天教脫離不了干係了。”
沈辰便一抱拳道:“同爲正道一脈,還請前輩助我等小輩一臂之力。”
王無極看了三人一眼,便一笑道:“六百年來,青嵐國都與世隔絕,從無外人涉足。你們年紀輕輕,竟然能夠找到這裡來,也着實不容易。而老夫也絕不會容忍黑天教這邪道敢在我國國土之上肆虐,這樣吧,你們收拾一下,等一會兒就走,老夫今日得到凡藍郡流雲觀觀主傳來的信函,說是凡藍郡一帶出現了怪事,很可能是和邪道有關。”
三人大喜,於是當日便告辭了孟闊,隨王無極前往凡藍郡,自然,鄭海石等護衛則留在了孟家,畢竟對付邪道,他們是派不上用場,倒不如留在這郡城中打聽情報,日後再來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