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畝地十六萬,好,你夠狠!”王森的拳頭捏得咔咔直響,但是礙於鄉親的面子不好發作,正在這個時候,他覺得有人扯了下他的衣服,一隻纖細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涼涼的,將王森的火氣降了下去。
“這件事我們董事會還要研究一下,畢竟不是個小數目。”王森冷着臉,不情願的說道,韓子林哼了一聲,“最好年前把錢發下來,俺們這都等着用這錢置辦年貨呢。”
“置辦你媽個頭!”王森心裡暗罵道,領着唐婉容出了屋子。
夾着雪沫子的冷風一陣陣吹來,直往人的脖頸子裡鑽,王森將衣領立起來,唐婉容低着頭踢着地上的雪球,過了半晌纔開口,“王森,我怕他們開了這個價,以後修到別的村子裡也要這個價,那咱們就要喝西北風了。”
“婉容你放心,我想這不是這幫村民的本意。”王森安慰道,現在他一直懷疑這件事情不簡單,肯定有人在暗中指使,目的就是將整個工程攪黃,進而嚴重打擊唐風集團的信譽。
“難道是唐子強?”王森的心裡盤算着究竟是誰在背後使壞,唐子強雖然事事都壓唐風集團一頭,但是沒理由去做這種下三濫的小動作,這也不是唐子強這個梟雄的一貫作風。想到這裡,王森又問道,“婉容,咱們還有其他的競爭對手嗎?”
“還有那個廣廈集團,他們現在就在不遠的地方修公路。”唐婉容擡起頭,一雙大眼睛裡眼淚汪汪的,“王森我是不是很沒用,連這點事都辦不好,還要讓你跟着捱罵受委屈。”
“傻丫頭,咱們不是最最好的好朋友嘛!好朋友是不說這個的。”王森開玩笑似地猛的抱住唐婉容纖細的腰肢,把她抱到半空,嚇得唐婉容花容失色,一雙小拳頭使勁捶打王森的肩膀,“壞人快放我下來啊!”
車子重新發動,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但是太陽卻早早的偏西了,王森趴在車窗上看了下,“從這條路穿過去,走上十里路,很快就能到我家。”
“好吧,坐穩了。”唐婉容轉動方向盤,車子發出低低的怒吼,向遠處奔去,經過一路顛簸之後,兩個人終於在半個小時後出現在王森家的大門口,此時太陽剛剛沒入地平線下,一道殘陽鋪在西方,紅的像火,給寒冷中的人們帶來一絲暖意。
“叔叔回來了!”王林的兒子早就認識了這輛黑色奧迪車,蹦跳着跑過來,一把抱住唐婉容的大腿,“嬸嬸!”
“好孩子。”唐婉容把這小子抱起來,小傢伙很不老實的把手伸進唐婉容的領口,羞得唐婉容差點沒把他扔在地上,這小子從領口拽出那串藍寶石項鍊,頓時眼前一亮,“嬸嬸好漂亮的石頭啊!”
“你給我過來!”王森攔腰把小虎子抱過來,這孩子太不學好,小孩子小小年紀就學會揩油了,長大了還得了?小虎子不情願的放開唐婉容,眼珠一轉,掙脫王森的懷抱,一頭鑽進了車廂裡。
“滴滴滴!我要開小汽車嘍!”虎子坐在駕駛室裡雙手拍着方向盤,快樂的喊道。
“這小子真是的。”王森殷勤的抓着項鍊往唐婉容的衣服裡塞,唐婉容臉色一紅,打掉他的手,“把手拿出去啊,虎子就是和你學壞的。”
“這件事還賴不到我的頭上吧!”王森很冤枉。王森的母親文三妹走了過來,見到唐婉容上門,臉上笑開一朵花,“丫頭快進屋吧,外邊多冷啊!”
“阿姨好。”唐婉容親熱的喊了一句,文三妹心裡更樂了,臉上也是合不攏嘴,衝着院子裡喊了一聲,讓王森的大嫂去把最肥的那隻公雞給宰了招待上門的兒媳婦。
大嫂自然不樂意,同是妯娌,爲啥要我伺候她?不就是有幾個錢麼?她越想越生氣,發現丈夫王林還站在門口傻笑,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腳,“傻啦?抓雞去!”
晚飯很熱鬧,唐婉容抵不過全家人的熱情,喝了兩杯酒,臉色紅紅的,好像雪中盛開的牡丹,美豔動人,文三妹看在眼裡喜在心裡,這兒媳婦長得真俊,和畫上的美人一樣,夾了雞腿塞到唐婉容的碗裡,“丫頭啊,你們想好了什麼時候辦事了麼?”
“辦事?”唐婉容一愣,立刻明白了老人口裡的“辦事”的含義,羞得低下頭,“現在,現在還不急,再等兩年的。你說呢,王森?”小手在王森的腿上掐了一把,王森愣了一下,連連點頭,“對對對,現在我們的事業剛剛起步,還沒時間談這個。”
“你們倆都老大不小了,先把證領了吧!”老太太認爲沒有任何法律依據的關係是靠不住的,既然不想結婚就先領證,把這個媳婦拴住再說,要不然到時候蛋打雞飛,吃虧的可是自己兒子。
王森卻不這麼想,他認爲靠自己的能力什麼樣的媳婦找不着?您老人家要是喜歡,我馬上去給你找個黑妹回來,就不知道對不對老太太的口味。
吃完晚飯,王森將修路的事情和老太太說了,老太太想了想,“高廟村的人就是一幫熊玩意,想當年在縣武裝部打靶,就他們村子的人偷奸耍滑不務正業,現在周圍的村子也就他們村最窮。活該。”
“媽,這事那你看?”
“看啥看,擺明了是有人在背後挑唆。”老太太說到這裡火氣竄上來了,要不怎麼都說兒子像媽閨女像爹呢!估計老太太這火爆的脾氣都傳給了王森,可是他大哥王林卻是個三拳打不出個悶屁的面瓜。
“你們在那不是還有個棚子麼,這樣,今晚你就去看着,如果有人敢去偷,就把他抓到送派出所去,讓他們嚐嚐蹲大獄的滋味!”老太太說着從後廚找出一把紅纓槍,往地上一摔,“兒啊,你要是害怕媽和你去。”
“阿姨還是我和王森去吧。”唐婉容看見老太太都動槍了,忍俊不禁,老太太一想也好,畢竟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多了,估計就能擦出那個什麼東西來着,對,愛情的火花,只要不是擦槍走火就好。
王森應了一聲,本來他也想早日查出究竟是誰在背後搗鬼,他和唐婉容每人穿了厚厚的羊皮大衣,開上拖拉機向工地奔去,在鄉下,拖拉機纔是王道。
唐婉容坐在拖拉機的擋泥板上,雖然每輛拖拉機上都用觸目驚心的紅色字體寫着不準坐在擋泥板上,但是農村人從來沒把這當回事,每到農忙時節,拖拉機左右兩塊擋泥板上總是坐着兩個乃至更多的人,在他們看來,擋泥板就是用來坐的,要不然安這玩意幹啥。
憑藉着拖拉機卓越的越野性能,半個小時之後,王森開着拖拉機來到工棚裡,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黑黝黝的田地裡傳來一兩聲貓頭鷹叫,給單調的夜色增添了一點生氣。
王森將拖拉機停好,和唐婉容走進了工棚。棚子裡滴水成冰,幸好還有一些木頭,王森提起斧子劈了幾塊,生起一堆火,又在爐子上放了個鋁壺,裡面塞滿了雪塊。不一會爐子熱了起來,棚子裡終於有了些溫度。
唐婉容把手靠在爐子上取暖,忽閃着眼睛看着王森,臉上露出一絲莫名其妙的笑容,王森被她笑得有些暈頭,“婉容,你笑什麼?”
“如果咱們倆就這樣,”唐婉容笑了,露出一口細碎的白牙,很陽光很溫暖,笑得王森心裡暖洋洋的,是啊,如果兩個人就這樣平淡的生活下去……
“今晚你睡這裡。”王森把羊皮大衣披在牀鋪上,又把帽子摘下來墊在冰涼的枕頭上,唐婉容見他如此貼心,心裡也是暖暖的,“那你呢,你睡哪裡?”
“我今晚要去抓小偷的。”王森笑着說道,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鐵傢伙扔給唐婉容,唐婉容拿過來一看,正是前幾次回家的時候藏在家裡的那把M1911式手槍。
“拿來防身用。”王森笑了笑,“要是有什麼突發情況,你就開槍,我馬上趕回來……”
“來”字還沒出口,棚子外面就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王森不用聽就知道這是腳步踩在雪上的聲音,他衝唐婉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示意她先躲起來。
“老鍾,老鍾?”棚子的木質門板上傳來了叮叮噹噹的敲門聲,不大,但是很有力量,王森掏出自己那把手槍,警惕的盯着門口。
“老鍾叔八成又去鑽樑寡婦的被窩了。”一個男聲悶聲悶氣的說道,棚外傳來一陣猥瑣的笑聲,過了一分鐘,腳步向棚子後面的水泥堆走過去,王森悄悄的推開門,開啓夜視眼,終於發現了目標。
“婉容,等下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出聲。”王森小聲叮囑道,唐婉容坐在牀邊,很聽話的點點頭,“你也要小心。”
“我知道了。”王森悄悄推門走了出去,此時滿天星光,寂靜無風,雪地反射着微弱的星光,狂野裡一片白茫茫。
“多拿點,反正是公家的。不偷白不偷。”說話的是個瘦高挑的大個,帶着翻毛狗皮帽子,正抓起一袋水泥往肩上扛。遠處的田地裡停着一輛時風單缸四驅拖拉機,掛着兩噸半的拖車,此時拖車上的四塊沙箱板已經打開,上面散亂的扔着幾捆玉米秸稈,想必這幫人想趁着年前幹票大的。
“我先來個釣魚執法。”王森悄悄躲在材料棚的後面,暗中觀察這些人的動靜,這夥人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掀開苫布,扛起一袋袋水泥就往車上搬運,簡直像搬運自己家的東西一樣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