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宗之主自然不是誰想廢就能廢的,不過並非完全不可能。
那名長老的話一出口,周圍所有人都驚呆了。
先不說長老有沒有資格廢掉宗主,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他們幾乎想都沒想過。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衆人都意識到不對勁:或許天劍宗要有大事發生了。
天劍宗宗主也意識到不妙,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對方是不會說出這種話來的,說明對方真的有把握廢了他這個宗主。
心念急轉,他開口說道:“廢我這個宗主,就憑你們?”
這相當於是在應戰。
在場的天劍宗弟子們更是有了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天劍宗偌大的一個宗門,內部矛盾肯定是有的,只是過去一直被壓制着,表面上都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模樣。
但現在,有長老打算攤牌,宗主也開口應戰,相當於內部矛盾一下子爆發出來,最終的下場很可能是強盛的天劍宗就此走向分裂。
身爲天劍宗弟子,他們肯定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因此一時間都緊張了起來。
那名長老自然知道引發內部矛盾的後果,不過他完全不懼,冷哼一聲:“紀臨淵,不要以爲你成了宗主就沒人治你,就算當上宗主,這個天劍宗也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
紀臨淵就是天劍宗宗主的名字,只是成了天劍宗宗主之後,大家都以“宗主”這個身份來稱呼他,如今在他面前直呼其名,這還是第一個。
他的臉色很是難看,“就算天劍宗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那也由不得你來做主,你身爲天劍宗長老,不尊宗門禮數,對我這個宗主直呼其名,今日本宗主便按照門規,罰你到悔悟塔悔悟三個月。”
說着,看向在場的兩名長老。
那兩名長老都是紀臨淵的心腹,得到示意之後,連忙上前,想要將那名對紀臨淵直呼其名的長老制伏。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了起來:“慢着!”
聽到這道聲音,紀臨淵臉色變了變,正欲動手的那兩名長老也停下腳步。
衆人扭頭看去,發現來人是三名白髮蒼蒼的老者,說話的正是走在前面的那個人。
天劍宗衆弟子倒是不清楚這些人的身份,但在場的執事不會不清楚——天劍宗僅存的三位太上長老,按照輩分還是當今宗主紀臨淵的師叔。
三位太上長老閉關多年,早已不問世事,甚至沒怎麼出現在公衆的視野當中,一心只尋求突破到丹海之上的境界。
可如今三位太上長老突然出關,突然插手宗門事務,實在是讓人猝不及防。
“鍾師叔,白師叔,單師叔。”紀臨淵連忙躬身行禮。
其餘人也紛紛跟着行禮:“見過鐘太上、白太上、單太上。”
走在前面的那個人便是鐘太上,名爲鍾如浩,後面一左一右則分別是白太上白禮志和單太上單元澤。
鍾如浩環視一圈,擡手說道:“諸位不必多禮。”
說完,看向宗主紀臨淵,“紀師侄,聽說靈州島那邊發生了一點變故,我們需要你好好解釋一番。”
紀臨淵皺了皺眉,“鍾師叔,事情是這樣的……”
還沒等他解釋,鍾如浩又打斷道:“不着急,大家剛回天劍宗,想必都累了,回無量殿坐着慢慢說吧。”
紀臨淵懷疑鍾如浩是故意讓他解釋,又故意要打斷他的話的,不過對方是太上長老,按照輩分來說是他的師叔,就算心裡面有脾氣,他也不好發作。
……
一行人轉移場地,前往無量殿。
所有參加靈州島試練的天劍宗弟子,都必須出席這一次的會議,君無夜自然不能倖免,連帶着邢玉妍也跟着進了無量殿。
天劍宗宗主紀臨淵以及隨行的那些長老也要參加,不過沒去靈州島的那些長老也都來了,甚至天劍宗幾乎所有的執事都被召集到無量殿之中。
所有人齊聚一殿。
在衆人的目視之下,三位太上長老登高而坐。
原本殿內只有九張座位,分別是給宗主紀臨淵和八個身份地位比較高的長老就坐的,可三個太上長老坐下之後,連紀臨淵都不敢跟着就坐,更不用說那八個原本該有座位的長老。
鍾如浩也沒有客氣地招呼紀臨淵上來就坐,等到衆人安靜下來,開口說道:“紀師侄,靈州島試練的事情,麻煩你來向大家解釋一下吧。”
紀臨淵點了點頭,將自己所瞭解到的靈州島試練的情況詳細地描述了一遍。
衆人耐心地聽着,一言不發。
直到紀臨淵把話說完,鍾如浩才皺着眉頭說道:“如此說來,此次所有的事端都是由吳絕此人引發的?”
聞言,衆人紛紛望向君無夜。
君無夜顯得很是平靜,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反倒是紀臨淵忍不住幫忙解釋道:“鍾師叔,吳絕也是迫不得已,當時的情況怪不得他,況且不但天劍宗弟子,就連我這個宗主以及隨行的一衆長老都被他救過一命,就算真的有過錯,也足以將功抵過。”
鍾如浩微微搖頭,“功就是功,過就是過,何來將功抵過一說?”
說着,看向在場的一衆天劍宗弟子,“你們的宗主說到底並沒有參加靈州島試練,只是帶你們前往靈州島,瞭解到的情況可能比較片面,除了方纔所述,你們可有要補充的?”
一衆天劍宗弟子面面相覷。
鍾如浩:“不用怕,有什麼就說出來,我們會幫你們撐腰。”
聞言,終於有一名天劍宗弟子站出來說道:“稟鐘太上,吳絕此獠窮兇極惡,在試練期間殺害同門,還請鐘太上嚴懲!”
接着,他將在地谷之中發生的事情詳細地描述了一遍,重點講訴君無夜在明知道宗門規矩的情況下還殺人,甚至以不帶衆人離開作爲要挾,逼迫大家作壁上觀。
當初的事情,步劍庭沒說,因此葛流雲不知道,紀臨淵和隨行的一衆長老也不知道。
如今聽此人說出來,葛流雲和紀臨淵都不由得有些錯愕。
鍾如浩則是憤怒不已,一拍大腿說道:“豈有此理!”
說着,揮了揮手,吩咐道:“來人,將吳絕拿下!”
早就想殺君無夜的那幾個長老再一次上前,將君無夜和邢玉妍兩人圍住。
紀臨淵見狀,頓時不樂意了,大喊道:“慢着!”
衆人紛紛望向紀臨淵,只聽他說道:“吳絕固然有錯,但當時的情況,也要怪那名弟子不識時務,已經警告過,還要屢次三番挑釁,他的死能怪得了誰?”
“紀師侄,你這是在包庇吳絕!”鍾如浩冷哼一聲,“原本我們以爲讓你們當天劍宗宗主,定能帶領天劍宗更上一層,可如今,你不但沒能帶領天劍宗更上一層,還讓天劍宗一下子得罪了天玄大陸所有的宗門,如今不思過錯,還一味包庇吳絕……”
說到激動處,他甚至站了起來,指着紀臨淵的鼻子說道:“我看你已經不再適合當天劍宗的宗主,與其讓你繼續下去,還不如由我來當!”
此言一出,紀臨淵驚呆了,才反應過來鍾如浩真正的意圖,沒想到是要奪權!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之前三大太上長老都好端端的在閉關,沒有一個站出來挑事,也不像是對宗門的權力感興趣的樣子,怎麼如今突然要站出來奪權?
心念急轉,他忽地呵呵笑了起來:“好算計!鍾師叔好算計!”
鍾如浩並不覺得羞愧,一本正經地說道:“按照祖師爺定下來的規矩,太上長老雖無立宗主之權,但只要理由充分,協商一致,可以廢了宗主。”
說完,大聲宣佈道:“如今,我們三位太上長老一致決定,即日起廢除紀臨淵宗主之位,一個月之後,新任宗主將由諸位執事與長老公開表決產生,在此之前,宗主之位由我暫代,一應宗門事務由我們三位太上長老共同協商。”
話音落下,有人暗暗竊喜,有人毫無波瀾,也有人滿臉凝重。
很快,鍾如浩又說道:“現在,執行代宗主的第一項決定,拿下吳絕!”
“誰敢!”
紀臨淵當場爆發,“你們要廢除我這個宗主,我無話可說,但吳絕本就沒有過錯,誰要敢動吳絕一根汗毛,別怪我不客氣!”
“紀臨淵!”鍾如浩怒了,“你現在已經不是天劍宗宗主,說話注意分寸!”
“不是天劍宗宗主又如何?”
紀臨淵目光一掃,殿內的不少長老和執事紛紛聚集到他的身邊。
其中的一部分弟子見狀,也跟着走到紀臨淵身邊,一副支持紀臨淵到底的模樣。
鍾如浩臉色更加難看,掃了其他人一眼,除了那幾個將君無夜和邢玉妍圍着的長老之外,所有人都走到另一邊,與紀臨淵等人對峙了起來。
雖然還沒有分化成兩個宗門,但內部的分裂顯而易見。
君無夜原本已經做好了應對措施,只要他攤牌,天劍宗的人絕對不敢對他怎樣,也不敢對邢玉妍怎樣。
可紀臨淵的力保出乎了他的意料。
雖然不知道紀臨淵爲何不惜一切代價力保他,但他也沒打算再亮出自己的底牌。
想了想,他拉着邢玉妍的胳膊從那幾個長老的包圍圈中擠了出去,走到紀臨淵身邊。
那幾個長老對視一眼,不再死纏着君無夜不放,而是走到另一邊的陣營當中。
這時,鍾如浩冷哼一聲:“紀臨淵,是你要與我作對在先,既然如此,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宣佈道:“現在執行代宗主的第二項決定,修改門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