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里長丁三走出來宣佈了要以糧食換取一對童男童女的時候,所有人都猶豫了。
丁三這時候做起了動員工作道:“大家都想一想,這年前的糧食可是金貴得狠啊,想當初,就在三十年前大旱的時候,你們都清楚,我丁三的媳婦是怎麼樣的,只要花五斤糠,便換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現在只要你們當中有人願意將兒女獻出來,成爲老龍王祭品,那糧食肯定是少不了的。”
“我呸,丁三,你個壞良心的,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這些人當中,一聽到丁三這麼宣傳,也有不樂意的。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朱家嫂子嗎?你還別罵我良心被狗吃了,我這可是爲大家着想,大家說說,是我一個人良心被狗吃了好,還是大家餓死了都被狗吃了好?”
雖然這麼說,這年頭哪還有狗啊?狗早就被吃個乾淨了,據說中山鎮上有幾家,都開始換孩子了,他們自己想吃人肉,卻對自己家孩子下不去手,只好換着孩子吃,這叫易子而食。
聽丁三這麼一說,有些人心動了。
丁三是個說服人的專家,一見大家心眼有所活動,於是便加了一把火道:“大家想一想,爲何有人願意吃自己的孩子,卻不願意以自己的孩子來換全鎮一場雨呢?若是有人願意犧牲自己的孩子,就算是換不回一場雨,但也換來了糧食,這可以救活全家老小了啊。最後退一萬步講,這孩子是獻給龍王的,龍王若是不收,孩子還能活着回來,何樂而不爲呢?”
“丁三,你別說得天花亂墜的,你就說你給多少斤糧食吧?”
“我說了,大姑娘都只要五斤米糠,小孩子,我給優惠點,一個四斤米糠。”
“四斤,太少了吧。”
“四斤不能再讓了。”
不久之後,丁三便以四斤米糠換了一個童男,但是童女還沒有着落,眼看秦五德又催了,丁三不由心急如焚。
這秦五德的厲害,丁三可是知道的,而且自己一家老小的命,特別是他那個姘頭的命,還在秦五德手上捏着,因此自己今天就算是違背了良心,卻也要按照秦五德的命令去做。
“現在還缺一名童女,誰願意獻出自己家的女兒,我願意出五斤米糠。”
人們還是沉默,這中山鎮的水好,喝了中山鎮的水,生男孩的多,結果童女卻成了稀缺資源了。
“十斤,十斤米糠。”丁三再度加價。
在這些跪着求雨的人當中,自然有心動的,有幾個餓急了的地痞,明明自己家沒孩子,這時候都恨不得自己有個孩子好讓自己換糧食吃。
有個叫鮎魚頭的地痞,看到了珠珠,突然眼睛一亮,這珠珠是朱家嫂子的女兒,朱家嫂子寡婦失業的,只帶了一個女孩,這鮎魚頭打了朱家嫂子好久的主意了,這朱家嫂子卻是百般推託,就是不肯依了自己,其中最大的理由便是自己有孩子,若是……
鮎魚頭起了壞心眼,便跑來找丁三,和丁三這麼一商量,又不停求着丁三,丁三摸了摸下巴上只有幾根的鬍子,想了想道:“這樣也成,只不過你家那件東西嘛。”
“給,那能不給嗎?那東西就是個小香爐子,又不能吃,又不能睡,更不能替我生孩子,雖然說是什麼古董,可是誰要啊?這年頭,還是有口吃的最實惠。”
“那就這麼定了。我在這裡等着你。”
***
這次求雨,又是無果。
所有人都十分失望,而丁三借這機會,又向人宣佈了一番要以童男童女獻祭的理論,便讓這些人各自回家了。
朱家嫂子牽着女兒珠珠的手,回到了自己的三間茅屋之中,自從丈夫死後,她便與珠珠相依爲命,女兒珠珠也是十分懂事乖巧,母女二人的日子雖然很苦,但是苦中作樂,卻也過得心中幸福。
天下大旱,日子不好過,朱家早已經沒有什麼吃的了,老鼠都餓得搬了家,母女二人只好在家中坐着,一動彈都覺得餓。
“娘,我餓。”珠珠終究是個小孩子。
“睡覺吧,睡着了就不餓了。”朱家嫂子哄道。
天已經近傍晚,外面還是火一般熱,珠珠聽話地閉上了眼睛,可是餓得怎麼也睡不着。倒是朱家嫂子,她早已經練就了一身可以忍飢挨餓的本事了,竟然可以在這種飢餓狀態睡着。
就在母女二人以睡覺來扛餓的時候,鮎魚頭已經悄悄爬進了朱家,他懷裡藏着一隻小爐子,這是他從別人家巧取豪奪來的古董,但是這亂世,古董有個毛用,還不如換口吃的。
他悄悄摸到母女二人睡覺的地方,輕輕將珠珠抱起,珠珠一下子醒了,剛想喊,便被鮎魚頭捂住了嘴,鮎魚頭抱着這瘦小的姑娘輕輕出了門,趁着夜色,一溜煙往丁三家跑去。
從朱家到丁三家,卻要經過鎮龍池,就在鮎魚頭走過鎮龍池的時候,突然見鎮龍池裡的水開始沸騰似的冒起泡來,夜色之中,這泡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響。
鮎魚頭聽說過鎮龍池連通海眼的傳說,心想着這莫不是老龍王顯靈了,若是老龍王真顯了靈,自己的如意算盤可是白打了。
他將已經被自己捂暈過去的珠珠往邊上一放,跪地祈禱道:“老龍王啊老龍王,你可晚些再顯靈吧,先讓我將朱家那個寡婦弄到手了,你再顯靈也不遲。”
說罷便磕了幾個響頭。可是池裡卻沒有動靜了,藉着夜色,鮎魚頭便向着這龍池之中望去,結果一看卻是驚得不得了,雖然最近都沒怎麼喝水,但是還是被嚇得尿了,從水中浮上來的,卻不是什麼老龍王,而是一副棺材,這棺材的些殘破了,但卻可以看得出來,它曾經是十分華貴的。
鎮龍池裡浮出棺材來,鮎魚頭頓時想逃,可是雙腿卻不爭氣,軟軟得根本跑不動道。
這時候棺材蓋一開,一個青年人從當中跳了出來,這青年有着十八九歲的年紀,身體甚是健壯,他突然咦了一聲,往着鮎魚頭躍了過來,一把將鮎魚頭抓住,從他懷裡將那隻香爐搜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