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因艾琳娜話語落畢,變得靜默無聲。
最毒婦人心,現在他們算是領教到了,什麼叫做毒,什麼叫做陰,照艾琳娜這樣一說,等同於是將哈比亞三世推入了兩難的境地,這簡直是逼宮之計。
若哈比亞三世鐵了心要殺步天,那就是將整個克魯克公國當做賭注押上了賭桌,且還是穩輸賠本的一場賭局。
克魯克公國雖屬哈比亞三世統治,但並非整個國家所有人的利益全都歸屬於哈比亞三世個人。
如若因哈比亞三世的個人恩怨,將整個國家所有人的利益都當作籌碼輸掉,那即便哈比亞三世是克魯克公國的實際統治者,也將會遭受無盡的譴責,受到所有人的反對。
甚至於克魯克公國實力最強大、地位最尊崇的護國武聖都會因此震怒,爲民心以及整個國家的利益着想,剝奪哈比亞三世的統治地位。
公國畢竟不同於王國、帝國,一國大公雖地位至高無上,但實際上卻要受到護國武聖的監督制約。畢竟法蘭大陸以強者爲尊,護國武聖一般都由實力卓絕之輩擔任,而這類巨擘只追求實力,不過問世事,唯有在公國遭遇危難之際方纔現身。
哈比亞三世實力盡管已達到了準高階的層次,但在踏入高階多年的護國武聖眼裡,不過是毛還未長齊的小孩罷了,反掌可滅。
“嘖嘖…我現在算是清楚了,爲什麼有人常說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望着那哈比亞三世陰晴不定似變色龍一樣的老臉,步天心裡憋悶盡去,舒爽的從懷中掏出裝有雪陽丹的小瓶,扔了兩顆在口中吧唧吧唧的嚼得歡暢。
“殺我王兒,此事不可能因你一口之言就此罷休,這已不僅僅是我個人恩怨,更是關乎到我克魯克公國在其他鄰國眼裡的地位威望,若是一名王室子弟當着我的面被殺,我卻無動於衷,那我克魯克公國還有何威望所在?”
哈比亞三世胸膛起伏,像是不停抽動的風箱,其語氣低沉,目光陰冷無比,卻是仍不肯善罷甘休。
肖恩冷哼一聲,白色眼瞳散發着森冷寒光,顯然已有些不耐煩了。
就在此時,那原本一直默不作聲保持觀望的安其羅突然開口了:“既然陛下是打定主意要殺人…那麼就請陛下現在出手吧,我聖光學院可以不插手此事,但此事過後,資格挑戰賽就此作罷。日後你克魯克公國,也將永遠劃入我聖光學院的黑名單內,如何定奪,全由陛下一心。”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更有許多大勢力的首腦眼神閃爍,心裡的緊張就像是繃緊的一根弦。
可以說,此刻哈比亞三世的一舉一動牽扯住了所有人的心,殺與不殺,兩種選擇,也代表了克魯克公國今後的走向,代表了各大勢力之間的利益紛爭。
沒有人希望與聖光學院這樣的頂尖大勢力關係決裂,更不希望從今以後被劃入聖光學院的黑名單內,可這件事的決定權只在哈比亞三世一人身上,衆人唯有心中忐忑。
便此時,六號擂臺處,四王子克萊爾的聲音傳來,語氣顯得有些急切:“父親…此事不可…”
“住嘴!”沒等克萊爾將話說完,哈比亞三世便怒聲打斷了。
知子莫若父,哈比亞三世心裡跟個明鏡似的,對於自己兒子的一點小心思,他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王室兄弟之間親情淡薄,別看平日裡有說有笑,背地裡下手暗算起來卻一個比一個狠,對於克萊爾來說,克拉倫斯死就死了,他不但不會感到難過傷心,反而心中歡呼雀躍。
畢竟克拉倫斯於武道上的資質天賦還要在他之上,所享受的修煉資源也要比他豐富。如今這被人殺了,他克萊爾反而會得到更多的修煉資源,若是再取得聖光學院的學員名額,無疑會使得其地位更爲穩固,將來有望繼承克魯克公國大公之位,問鼎高階層次。
但是這一切美好的臆想,都要建立在哈比亞三世不殺步天,克魯克公國不與聖光學院關係決裂的前提之上,故而在安其羅那似乎是慫恿縱容之話一說出口後,克萊爾便心中大急,連忙想要勸解。
“今日之事,不可作罷,多年前我那最爲年長的兒子被殺,此事我無力報仇,一直視爲平生大恥。今日我又一王兒被殺,且兇手就在我面前,無論如何…即使拋棄這大公之位不做,我也要報仇雪恨。
我只出一掌,一掌過後,生死毋論。
若這小子僥倖命大不死,那當是他的造化,我喪子之仇,可作了結,也算是給克魯克公國上上下下萬千子民一個滿意答覆。
這一掌,泯恩仇,你可敢接下?”於萬千目光關注中,哈比亞三世面色陰沉,殺意凜然的看着步天,心中冷笑不已。
準高階的一掌之威,或許實力達到了中階5級的強者可身負重傷勉強接下,但以步天區區中階3級的實力,觸之即死,毫無任何懸念。
方纔那一掌轟出將整座擂臺轟塌化作一片巨坑,這已是落入所有人眼底的浩瀚偉力,是無可匹敵的絕世之威。
沒有人相信步天會應下這必死的一掌,恐怕即使是個傻子,在親眼見證了哈比亞三世剛剛那一掌的恐怖威力後,都會明智的選擇拒絕。
艾琳娜柳眉緊蹙,略有不愉的望了一眼安其羅,最後卻是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閉上了雙目。
肖恩聞言卻是縱聲長笑,笑聲如春雷滾滾,笑到最後其雙目冰寒鎖定着哈比亞三世,語氣中蘊含着無比狂傲:“我肖恩今天在此,倒想看看你一掌之力有何驚天之處,莫說你一掌,便是十掌千掌,又能奈我何?以你準高階的實力,讓一小輩接下一掌,你可還顧忌到了顏面二字?”
“顏面?”哈比亞三世一聲冷笑:“我兒慘死,爲子報仇,不惜一切代價,顏面又算得了什麼?”
“哼…昔日我曾說過,布倫特此子由我庇護,今日我便在此,你有何手段儘管使出,我倒要看看,在我面前你能否殺人。”肖恩冷哼一聲寸步不讓,面對哈比亞三世這一國大公,準高階強者,絲毫不講情面。
步天心中微暖,他雖與肖恩相處時間不長,但就這些日子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來看,肖恩此人及其重諾,只要應下的事情,絕不會反悔,甚至爲兌現承諾不惜破壞規矩、與幾位裁判官翻臉。
他不清楚,爲何肖恩會這麼不遺餘力的幫助自己,有時他也會胡思亂想對方是否對他另有圖謀纔會如此庇護,可最終步天卻打消了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念頭。
有些人雖然相識了很久,卻如初識一般,有些人剛剛認識,就好像認識了好久的樣子。
肖恩能如此助他,並非圖謀什麼,因他也沒什麼值得別人圖謀的。或許,人與人之間投了脾氣,所有的幫助都顯得那麼自然、那麼水到渠成。
場中肖恩身形飄浮於半空,與哈比亞三世遙遙對峙,一時間氣氛顯得有些微妙,充滿了火藥味,似乎一言不合就會開戰。
步天嘴角含笑,卻是於此刻開口:“肖恩前輩,此事因晚輩一人而起,還請聽晚輩一言。”
這話語傳開,聲音雖不大,但在場衆人幾乎全聽在耳中,紛紛將視線投向步天,想看看他又有什麼話要說。
艾琳娜眉頭皺起,睜開美目也向着步天所在方位望了過去,對於步天,艾琳娜在初見時還略有好感,但隨着之後的一系列事情發生,這絲好感漸漸磨滅,轉而代之的是一種出自心底的厭惡與不屑。
尤其是今日之事的發生,步天在其心目中,更是成爲了魯莽的代言詞。
“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有我在此,可保你無恙。”肖恩視線落在步天身上,眼神平淡,但語氣中的庇護之意卻顯而易見。
步天微笑頷首,旋即其視線掃向哈比亞三世,開口道:“我今日殺了五王子殿下,此舉雖魯莽,但比鬥無兒戲、拳腳亦無眼,我自問無愧於心。陛下爲子報仇,要殺我,這也是人之常情,但不知陛下的一掌之約,可否作數?”
“布倫特…”肖恩目光一凝,眉頭緊皺,但當其接觸到步天投過來的一道視線後,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聽下去再說。
“白癡。”艾琳娜冷笑一聲,看向步天的眼神就彷彿看待一個愚蠢的無可救藥的傻子,其身旁石柱上的諸多裁判官亦是嗤笑連連,那貝克更是毫無顧忌的爆笑出口。
步天這一句話,就彷彿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分明就是在挑釁,想要不知天高地厚的應下那一掌之約,人羣中一片騷動,紛紛看着步天指指點點,不知是說他傻、還是說他勇氣可嘉。
哈比亞三世起先也是一愣,但隨後卻反應過來,目露奇異之色的盯了步天半晌,緩緩開口道:“說出的話,潑出的水,這水潑出,我連盆子都不要,一掌之約,在場所有人皆可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