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的銀光,把天地映得明晃晃的,整個森林都像是漢白玉上的浮雕。
賀一鳴靜靜的站在林中的雪地上,面對着眼前那似乎非人力所能造成的破壞力,心中着實是感慨萬千。
自從他修行內勁以來,所發揮出威力最大的那一招,無疑就是昔日在面對金冠蟒之時,一身的潛力爆發殆盡,在後天境界之時,就將體內的所有內勁盡數激發,所施展出來的那無與倫比的驚豔一刀。
但是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施展出類似的強大招法了。
哪怕是在他的五行功法大成之後,也一樣的沒有辦法將這一招施展出來。每一次都是力量積蓄了一大半之後,卻根本就無法將全部的力量在瞬間發揮出來。
不料,今日在大關刀全部煉製完畢,並且成功的在雪天中將綿掌的拳意融入到刀法之後,他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將那堪稱是驚天動地的一招施展了出來。
體內的經脈在那一刻,似乎變得已經能夠忍受這一招的強大沖擊了,五行輪流運轉,循環相生的潛力被徹底的激發了出來。
這一刀之威,甚至於比起昔日來,還要更加威猛幾分,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施展了這一刀之後,賀一鳴並沒有因爲氣竭的關係而暈倒,雖然是感到了極度的疲憊,體內的真氣在瞬間消耗極大,但僅僅是一個呼吸之間,龐大的能量就從體外蜂擁而入,讓賀一鳴的體內重新擁有了充沛的真氣。
當然,真氣涌入的速度還是無法與那一招的消耗相比,此刻體內的真氣不過能夠讓他行動自若,但要是再讓他激發出同樣的一招,那麼在短時間內就決無可能了
。
他靜下心來,就在這可怕的長達二十米之長的直線旁坐了下來。
眉頭突地一皺,他已經想了起來。
昔日的一刀,是將一身的內勁毫無保留的,盡數的揮發了出來,所以纔會在後天之時造成如此強大的威能,一舉將金冠蟒擊殺。
雖然如今這一刀也擁有同樣的威力,但他此刻卻已經是先天了。
先天后天的絕招威力竟然是相差無幾,這似乎並不正常。
看來,想要真正的重現昔日之威,將全身真氣也都在瞬間全部激發出去,那還有一條漫長的道路要走呢……
體內的枯木功在瞬間就運轉到了極限,外界的天地之氣涌入的速度頓時快了許多,遠非自動吸納能夠比擬。
整整一個小時,賀一鳴才重新站了起來,他的腳尖輕輕一跳,重達三百六十斤的大關刀頓時飛到了他的手上,隨後他揮舞着大刀,簡簡單單的一招一式的施展了起來。
這一次他所施展的可不是綿掌的功法,而是那開山三十六式的看家本領。
不過很明顯的,賀一鳴並不是以五行功法輪流施展,而是純粹的以金系混元勁爲底,將這門金系的先天戰技威能在正常情況下發揮到了極點。
開山三十六式是一門金系的先天戰技,所有的招式都是直來直往,大開大闊,唯一與普通戰技有所區別的就是,這門戰技的運勁路線別出心裁,可以將體內的真氣威能發揮的淋漓盡致。
當賀一鳴按照第一招的順序平穩的施展來開之時,他的身周甚至於騰起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把大關刀更是風聲凌厲,金光閃爍,猶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威風凜凜。
在這十六式當中,除了類似於泰山壓頂的這種從上而下的直劈之外,還有類似於橫掃千軍的從左而右的招式,不過無論是什麼樣的招式,都需要強大的力量輔助。施展者的力量每大一分,這門戰技的威力似乎就更大了十分。
能夠將每一分力量擴大到這種程度,這門功法縱然是在先天戰技之中,也絕對是極爲強大的了。
半個小時之後,賀一鳴終於是收刀而立,對於自己的武技,他已經是極爲滿意。
看了眼四周,這一片森林已經被他弄得狼狽不堪,特別是那三十米長的距離之上,更是露出了被炸開的黑土,顯得是無比的可怖。
他凝眉沉思了片刻,舉起了大關刀,在那個爐子不象爐子,牀鋪不象牀鋪的玟離石牀上砍了幾刀。
每一刀下去,牀鋪頓時是應刀而斷,很快的就被他分成了大小不等的十餘份。
將這十餘份石塊輕輕一挑,頓時都在空中滑出了一道道清晰的痕跡,落到了那一片黑土地之上
。
隨後賀一鳴的身形如電,在雪地中奔行,同時將周圍的雪土挑到這條刀道之上。
半響之後,這條道路已經整理過了,雖然看上去依舊是極爲狼狽,但卻遠不至於象剛纔那樣的可怖了。
只要再下一場雪,估計就能夠將這裡重新覆蓋,唯一礙眼的就是,這一條道路上竟然是寸草不生,讓人看見未免會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這裡的森林深處,只要再過幾年,就會重新生長出茂密的花草樹木,將這一切痕跡全部掩蓋住。
辦完了這一切,賀一鳴將大關刀拆卸了下來,拍了拍屁股,瀟灑的下山去了。
這一次來回折騰,加上搬運柴火的時間,已經足足耗費了一日夜之久,但是他心中的興奮,卻絕非外表上能夠看出來的。
然而,當他剛剛回到袁家,就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凝重的到了極點的氣氛。
只是這一次所有遇到他的僕役下人們,看向他的眼睛之中,除了驚恐之色外,還有着強烈的喜悅和期盼。
賀一鳴心中大惑不解,這些人是怎麼回事?難道一日不見,就不以爲自己是妖怪轉世了。
一個人快速的迎了上來,正是負責招待他們的袁禮軒。
此人原先一直跟着賀一天的身後團團亂轉,直到賀一鳴表現出了難以想象的巨力之後,他才知道,賀家小一輩中最厲害的,並不是賀一天,而是那個看上去僅是一個普通少年的賀一鳴。
此刻見了賀一鳴之後,他立即是雙眼發亮,連滾帶爬的迎了上來,道:“賀六哥,您終於回來了。”
賀一鳴的身上頓時泛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這個稱呼也太親熱了,而且此人的歲數明顯比自己要大,他就算是臉皮再厚,也受不了啊。
擠出了一絲笑容,賀一鳴道:“袁兄客氣了,不知我大伯和兄長在哪裡?”
袁禮軒連忙道:“賀六哥,賀大伯和賀大哥都在正廳之中。”他喘了一口氣,補充道:“範家大少爺帶着二位食客前來拜莊。誠摯大伯和他們都在大廳中呢。”
賀一鳴的雙目中頓時閃過了一道令人不敢逼視的精光,想不到自己出去煉刀,這些人竟然就找上門來了。
袁禮軒的目光與賀一鳴相對,立即就是心中一寒,渾身上下如墜冰窖,竟然都開始微微的纏鬥起來。他心中暗道,這個賀六哥究竟修煉到了何等地步,怎麼氣勢如此之強,似乎連賀大伯也沒有那麼可怕呢。
“他們來多久了。”賀一鳴沉聲問道。
“剛剛到來,才一盞熱茶的功夫。”袁禮軒飛快的迴應道。
賀一鳴向着他微微一點頭,大步朝着正廳走去
。
他來到袁家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通往正廳的道路卻並沒忘卻。
因爲從正門進入,只要筆直的往前走,那麼肯定可以到達正廳,這一點無論是在何處,基本上都不會有錯。
袁禮軒屁顛屁顛的跟在了他的身後,他的心中頗爲緊張,看來範家已經是忍耐不住,想要出手了,只是不知道袁家這一次是否能夠撐得過這一關。
當賀一鳴來到了正廳之時,卻發現正廳中的氣氛並非他想像中的那樣劍拔弩張,反而是顯得一團和氣。
不過當他進入之後,正廳中幾個人的目光頓時都凝聚到他的身上了。
除了袁誠摯和賀荃信父子之外,還有三個陌生人。
這三人中一個是二十七、八的年輕人,另二個卻是一對容貌相似的中年漢子。
年輕人的面容英俊,特別是那兩道墨染般的長長的劍眉,像兩片大雁的翎羽,斜飛兩鬢,一雙眼睛更是閃動着機警的目光,臉上象是始終掛着微笑似的,令人心生好感。
至於那二位中年人,卻在臉上帶着一種青黃的色彩,彷彿是營養不良似的。
但是賀一鳴的目光一觸到他們二人身上,頓時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
他已經踏足了先天境界,在觀察後天高手之時,已經可以輕易的看出這些人的真正實力了。那個年輕人也就罷了,雖然年歲比賀一天大了幾歲,但是內勁也不過是七層罷了。
可是這二箇中年人就不簡單了,他們雖然不是十層高手,但一身的修爲卻都達到了第九層,而且從他們呼吸的頻率就感受到,他們所修煉的,肯定是同一門功法,而且所展露的小動作也讓賀一鳴明白,他們二人若是與人動手,絕對可以配合默契。
只不過是區區一眼,就已經讓賀一鳴瞭解到許多平常人都無法注意到的東西,這就是先天境界強者的可怖之處。
他們看人,可不僅僅是用眼睛,同時還用與外界相連的天地之氣,往往能夠從極其細微的地方注意到其他人無法發現的東西。
袁誠摯見到了賀一鳴,眼睛頓時一亮,此刻賀一鳴在他的心中地位,甚至於已經不下於賀荃信了,所以見他來到,心中自然愈發的放心了。
“一鳴賢侄,快點過來。”袁誠摯笑呵呵的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範家的大少爺範浩日,是我們鄭桐郡年輕一代中赫赫有名的後起之秀。”
範浩日極有風度的一笑,道:“袁世伯過獎了,小侄這點兒功法,又如何能夠入二位賀兄的法眼。”
袁誠摯哈哈一笑,繼續道:“一鳴賢侄,這二位,是範府的二位食客,梟亦樊和梟弈霖二位先生。”
這二人聽到了袁誠摯的介紹之後,依舊是大搖大擺的坐在了椅子上,對於賀一鳴視而不見
。
袁誠摯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怒色,但很快的就隱去了。
賀一鳴向着他們微微點頭,正待走到大伯的身邊之時,卻見大哥一天朝着他使了一個眼色。
順着大伯眼睛的方向看過去,梟家二兄弟倨傲的目光中竟然帶着一絲挑釁的味道。不過他們所關注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大伯賀荃信。
賀一鳴頓時明白,原來大哥是對那二位有氣,但是自付不是那二人的對手,所以纔會希望自己出手,來教訓他們一下。
微微一點頭,賀一鳴的腳步一頓,卻見到賀荃信眉頭微皺,道:“一鳴,坐到我身邊來。”
賀一鳴無奈,向着大哥略微聳了一下雙肩,乖乖的走到了大伯的身邊坐下。
此刻他的背上還有着三百多斤的大關刀,可是當他坐在椅子上之時,竟然象是沒有絲毫重量一般,屁股下的椅子甚至於連晃動一下也沒有。
範浩日三人不知道,但是袁誠摯等人可是都知道賀一鳴背後那把長布條的重量,頓時眼睛中就多了一絲敬意,哪怕是賀荃信也不例外。
讓他使用內勁抵消大關刀的重量,也一樣可以辦到,但是要想和賀一鳴此刻的這樣舉重若輕,恍若無物,那就很難很難了。
雙方再度嘮叨了幾句,範浩日話鋒突兀的一轉,道:“袁世伯,小侄這一次前來,是代表則蔚大爺而來。”
袁誠摯臉上的笑容頓時淡去,他平靜的問道:“原來是則蔚大爺啊,範賢侄可能不知道,如今則蔚大爺已經被家父逐出了袁家本宗,再也不算是我們袁家中人了。從此以後,他的行爲,與我們袁家再無任何關係。”
範浩日臉上表情不變,道:“袁世伯這麼說可就不對了,則蔚大爺原本是袁家的嫡親長子,雖然沒有接掌袁家的家主之位,但怎麼說也是袁家最近一脈,如何能夠隨意逐出家門呢。”
袁誠摯冷笑一聲,道:“範賢侄,這似乎是我們袁家之事,與貴府並無相干吧。”
範浩日依舊是笑意盈然,道:“原本是我們範家無關,但是想必世伯也知道,小侄娶了則蔚大爺的孫女爲妻。”他的雙目中亦是閃過了一縷精光,道:“我這個做孫女婿的人,總不能眼看着他老人家在家中受了委屈還要袖手旁觀吧。”
袁誠摯裂嘴一笑,不過這一笑卻是充滿了森嚴的寒意:“那麼範賢侄打算如何幹預呢?”
範浩日微笑着道:“則蔚大爺託小侄轉告一聲,按照嫡親長子的傳承之法,袁家應該是屬於他老人家的,所以請則羽二爺和世伯能夠在十日之內搬出袁家本家。”他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濃郁了:“如此大家各退一步,日後也有相見的餘地。”
袁誠摯怒極而笑,道:“若是我們不答應呢
。”
範浩日苦笑一聲,道:“您若是不答應,那就麻煩了,只怕則蔚大爺會親自上門討要屬於他老人家的東西了。”
賀一鳴心中微微一動,範家這幾日都是靜寂無聲,然而一旦露面,就立即是氣勢逼人,簡直就是不留絲毫情面和後路。難道他們竟然不知道大伯也是一位內勁十層的高手?爲何卻表現出一副吃定了袁家的架勢呢。
袁誠摯尚未說話,賀荃信就是長笑一聲,道:“範小哥好大的口氣啊,既然如此,那就請閣下帶人上門來拿吧。”
袁誠摯暗中鬆了一口氣,向着賀荃信的方向投來了感激的一眼。面對範浩日,他可無法象賀荃信那樣的自信。畢竟,範家之中,可是還有一個內勁十層的恐怖大高手坐鎮呢。
“大少爺,我們兄弟早就說過,直接來取走屬於我們的東西就是,何必與他們囉嗦,若是他們不肯放手,那就送他們上路就是了。”
一道陰惻惻的聲音響起,正是那二位食客之一的梟亦樊。
此人一開口,賀一鳴立即注意到了,他雖然口中叫着大少爺,但是語氣中卻沒有絲毫的尊敬意思。而範浩日卻是立即在椅子中半轉身,微笑着道:“梟大叔指點的是,小侄受教了。”
賀荃信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縱然是以他的修養,此刻也是忍不住心生怨氣。
他慢慢的站了起來,目光如同刀鋒般的銳利:“範小哥,這是袁家之事,按理你我都不應該插手纔是。不過既然範小哥如此咄咄逼人,那麼老夫也不甘落於人後。只是請範小哥千萬謹慎,有些事情是插手不得的。否則不但沒有好處,反而失了自身基業,那時候就是悔之莫及了。”
範浩日的臉色微微一變,他可以坦然面對袁誠摯,但是在面對一個十層內勁高手的威脅之時,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無視之的。
梟亦樊和梟弈霖二兄弟對望了一眼,他們二人心意相通,同時站了起來,向着賀荃信微微拱手,道:“多謝賀兄指點。”
話音未落,他們已經是同時踏前一步。就在這一步之間,他們二人的身子已經的跨過了中間的距離,來到了賀荃信的面前。
四隻手臂以一個極其怪異的角度彎轉了過來,就像是根本沒有關節似的,又像是四條鋼鞭,伴隨着呼嘯的風聲朝賀荃信抽去。
賀一鳴的雙目一凝,他們的動作絕對的出乎了衆人的意料之外。
二個九層內勁的修煉者,竟然敢光明正大的象一位十層內勁高手挑戰。這已經是超出了衆人能夠理解的範疇之外。
九層和十層,雖然僅有一層之差,但這一層也同樣是天上和地下,絕對不是多一個就能夠抵消其中的差距。
衆人的心頭無不泛起了一絲無法理解的怪異,難道這二個人竟然是一對瘋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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