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大陸西北,是一個山脈與草原並存的地方。在同一國中,有延綿無際的山脈,也會有遼闊的平原。
天羅國無疑就是這樣的典型國家之一。
不過在天羅國的國都,卻是建造在了一個地勢通達之處,國都不遠處,也有着小型的山脈起伏,只是經過了千百年來的開擴,這才逐漸的形成了如今的這番四通八達的景象。
賀一鳴等人經過了一個月的行程,終於來到了這座在天羅國中最重要的都城之下。
當賀一鳴從馬車中出來,眺望那高大的城頭之時,心中卻也涌起了一番感慨。
若是三年前有人告訴他,這三年之中會有着如此巨大的變化,就連天羅皇室都要恭恭敬敬的邀請自己,那麼他絕對不信。
可是,在這三年中所發生了一切,確實是讓他在不知不覺中達到了一個在以前難以想象的高度。
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陣強烈的,想要儘快見到水炫槿的念頭。
“薛先生。”賀一鳴朗聲道。
走在隊伍最先頭的薛烈立即如飛般的趕了過來,遠遠的立即高聲道:“賀大師有何吩咐?”
“我想去見令師。”
薛烈一怔,這一次賀一鳴赴京,不就是爲這個目的麼?
他在馬上微微躬身,道:“賀大師放心,我們這就進城,先在皇家莊園中歇息一日,明日一早……”
“我現在就想要見到令師。”賀一鳴淡淡打斷了他的話。
薛烈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猶豫之『色』,賀大師如此急切的想要見到他的老師,難道其中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緣故麼?
賀一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這麼說來,薛先生是不想引見了?”
薛烈牙齒一咬,道:“既然賀大師執意如此,薛某自當遵循。”
此時,於小憶也已經被驚動,並且來到了他們的身前。聽到了賀一鳴的這個要求之後,他不由地心中苦笑。
早就知道這些先天強者們都是一些不可理喻的傢伙,最初還以爲賀一鳴是一個例外呢,如今看來,他只不過是掩飾的比較好一點罷了。
向着薛烈使了個眼『色』,於小憶道:“賀大師,既然您想要早點見到水大師,那麼就請薛先生帶您前去,至於賀荃信先生他們,則由小王招待如何?”
賀一鳴沉『吟』了一下,微微點頭,將目光轉向了薛烈。
薛烈無奈,策馬離開了車隊,向着城門內行去。賀一鳴唿哨一聲,紅綾馬立即從隊伍中穿了出來,賀一鳴一躍而起,恰到好處的落在了馬背上。
不待他催促,紅綾馬已經緊緊的跟在了薛烈的那匹馬身後。
與紅綾馬相處是時間越久,賀一鳴就越是喜歡,而且此馬聰慧幾近通靈,人馬配合的越來越是默契。
不過越是如此,賀一鳴對於羅欣也就越是感激。
贈馬之情,日後一定要找一個機會償還纔是。
天羅城中的繁華程度,別說是太倉縣城無法比擬,就連賀一鳴曾經去過的火烏國都都要遜『色』幾分。
每一條街道上都有着行人,商賈之流,更是隨處可見。
於小憶曾經說過,天羅國雖然不如三大強國,但是在整個西北中,也算得上的數得着的國家了。
今日看來,這話倒是沒有多少誇張的成份。
在街道之上,幾乎所有的行人都是沿着街邊而行,最中間的二條可以供馬行駛的道路上,竟然是空無一人。
薛烈策馬在這條道路上奔行,一路上通行無阻。賀一鳴立即明白,這二條道路應該就是供給一些有權有勢之人通行的。
當然,也唯有在城中的幾條主道上才能夠留出這樣的道路,若是在一些狹隘的弄堂中,那就決無可能了。
前方驟然傳來了一連串的肆無忌憚的狂笑之聲,隨後超過了二十匹的駿馬飛馳而來。
薛烈策馬雖然也在奔馳,但這裡畢竟是城內,他還是將速度控制在一定的程度之內。然而這些迎面而來之人,卻是毫無忌憚的拍馬狂奔,似乎這裡並非國都,而是什麼一望無垠的原野一般。
眼看對方的馬如飛般的從來,即將要與薛烈的馬撞到一起。
這位內勁十層的後天絕頂高手臉『色』微變,眼中閃過了一絲怒『色』,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就已經從馬上落下。
他雙腳觸地,驟然伸出了雙手,向着前方拍去。
烈馬奔馳的速度極快,瞬間就已經衝到,而他高舉着的雙掌則是不偏不倚的正好拍到了馬頭之上。
霎那間,當頭的那二匹馬頓時是如遭雷殛,竟然就這樣如同撞到了銅牆鐵壁一般,硬生生的被擋了下來。
薛烈的用勁十分巧妙,掌中帶着一絲旋轉的力道。那二批駿馬立即是摔倒在地,但口中卻依舊是嘶嘶作響,竟然並沒有在這一掌中斃命。
賀一鳴在一旁看得是心中讚歎,想要將烈馬一掌擊斃,對於內勁十層的高手而言,並不算什麼難度。但是想要將馬兒攔阻下來,卻又不傷馬兒的『性』命,那就不是一般的困難了。
馬上的二位騎士分明都是內勁有成的修煉者,雖然是事出突然,但是他們的反應極快,立即是一按馬頭,頓時飛了起來。
他們身後的衆人都是大驚失『色』,無不勒住了馬頭,紛紛的喝罵了起來。
賀一鳴的眉頭微微一皺,道:“薛先生,這些人是誰?”
薛烈連忙轉身,恭敬的道:“賀大師,請您見諒,他們都是京中幾個世家內的公子小姐,行事狂妄了一些,絕非故意衝撞與您。”
此刻,一個暴怒的聲音傳來:“你們二個,是從哪裡來的混蛋,竟敢阻擋我們的去路,你們知道我們是誰麼?”
這些人公子小姐們也不是笨蛋,他們見到了薛烈的身手之後,立即明白此人的武技修爲高深莫測,絕非他們能夠比擬的。是以並不敢上來動手,只不過是遠遠的叫喚。
薛烈的臉『色』一沉,身形突地飛起,風馳電摯般的來到了那人的身前,伸出手去,前前後後,正正反反的就是八個巴掌扇了過去。
那人心中大駭,他搖頭晃腦的想要躲避,可是他隨即發現,無論他如何躲避都是毫無用處,而且從其他人的角度看來,反而像是他主動將臉伸上去讓對方打一樣,顯得是狼狽不堪。
八個巴掌扇過之後,薛烈的身形頓時退回了原地。
他這一次出手,當真是如鬼似魅,快若閃電,當那些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八個巴掌已經打完了,而薛烈更是回到了原地,就像是根本就未曾動過一般。
那名捱打的公子一聲慘哼,張開了口,一口鮮血吐出,竟然帶着十餘顆鮮血淋漓的牙齒。
薛烈的這八個巴掌,竟然將他的滿嘴牙都打掉了。
頓時,這些公子小姐們一個個臉『色』發白,再也沒有人敢出口叫罵了。
此刻,只要是稍微有點兒頭腦的都知道,絕對不能再吃眼前虧了。
薛烈打完之後,用着眼角朝着賀一鳴的方向瞥了一眼,卻見他面無表情,似乎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不由地心中一鬆。
他之所以下了辣手,將這些公子小姐嚇住,就是怕這些人無知,在言語間得罪了賀一鳴。若是賀一鳴真的發火將他們全部斬殺,只怕立時就要引起軒然大波,在城中樹敵無數了。
當然,以他先天強者的身份,自然是無人敢以招惹。但這些公子小姐們既然敢在主道上放馬奔行,自然也是家中權勢顯赫。
若是雙方結仇,那麼他們千百計將賀一鳴請到國都擔任護國大師之事,就將完全泡湯了。
場中沉默了片刻之後,賀一鳴感到無趣,道:“薛先生,我們走吧。”
薛烈頓時是大喜過望,連忙道:“是。”
他也不上馬,就是牽着馬大步流星的前進,凡是他走過的地方,那些公子小姐們立即是張皇失措的將馬兒驅走,留下了當中的一條大路,就連那個被打掉了滿嘴牙的公子,也是捂着高高腫起的腮幫子,退到了旁邊。只不過在他的眼中,卻有着無比的怨毒之『色』,緊緊的盯着薛烈。
賀一鳴策馬而行,緊隨着薛烈走過了這條通道。
等到他們過去之後,終於有一人站了出來,拱手道:“在下訾瑞汶,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薛烈頭也不回,朗聲道:“老夫薛烈,問問你家長輩,是否應該捱打吧。”
場中的那些公子小姐們先是一怔,隨後立即是臉『色』大變,原先在眼中的怨毒憤恨之『色』頓時消退的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懼之『色』。
訾瑞汶顫聲問道:“可是紹明居的薛烈前輩。”
薛烈放聲大笑,不再理會,徑直而去。
直至他們二人遠遠離開之後,這些公子小姐們才一個個的鬆了一口氣,他們的目光再次看向那個捱打的青年之時,都帶了一絲僥倖之『色』。
那人捂着腮幫子,眼中卻盡是一片恐懼。此刻,就算是再借給他二個膽子,也是沒有了半點兒的報復之心了。
豁然,從他們的前面傳來了數道吶喊之聲,數十名城中官兵飛快的跑來。
這些人來到了這裡,見到了馬上的衆位公子小姐,立即站定,爲首之人似乎是認得訾瑞汶,立即是上前討好道:“訾公子,聽說有人衝突了你們,不知道此人何在,讓小的將他抓獲,一定要從嚴懲處。”
訾瑞汶等人都是面『色』古怪的看着這個兵丁隊長。
雖然明知道此人是在拍馬屁,也有着藉此機會與衆公子搭上線的念頭,但是指望他去捉拿薛烈……
訾瑞汶輕輕一笑,道:“貴官如此熱心,我們真是多謝了,請問貴官大名。”
那人的笑容中頓時又多了幾分諂媚,道:“小人張三,爲公子效勞,那是小人的榮幸。”
訾瑞汶伸手一指前方,道:“與我們衝突之人往那邊走了。”
張三的雙目中頓時是兇光閃爍,他大手一揮,道:“兄弟們,跟我去捉拿犯人。”
他身後的那些兵丁應了一聲,跟隨着張三正要動身。
訾瑞汶突地道:“張三隊長,此人的名字我也知道。”
張三連忙停下了腳步,道:“訾公子,那人犯是誰?”
“此人名叫薛烈。”
“薛烈是吧,您放心,我保證,落到了我的手裡,再烈的人也烈不起……咦,薛烈?這名字好熟啊。”
訾瑞汶好心的提醒道:“此人你應該有印象,他是紹明居中人。”
張三的臉『色』頓時變得僚白僚白,他苦澀的道:“公子見笑了,小人這就告退。”
他說罷轉身就走,再也不提絲毫人犯之事了。身後的那些兵丁們面面相覷,也唯有緊緊的追了上去。
衆人看着他狼狽而去的背影,心中稍微好受了一點兒。
突地,一人問道:“訾兄,薛烈身邊的那人是誰?”
另一人道:“應該是他的子侄輩吧。”
“不象。”先前那人道:“我看薛烈對於那個年輕人的態度恭敬異常,就像是晚輩在向前輩行禮似的,又怎麼可能是他的子侄輩。”
後一人先是語塞,隨後辯道:“以薛烈的身份,又怎麼會象一個年輕人行禮,你肯定是看錯了。”
先前一人猶豫了一下,說實話,剛纔過於混『亂』,再加上此刻被人一說,心中頓時是遲疑了起來。或許真的是他看錯了。
訾瑞汶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道:“不好。”
衆人盡皆相詢,訾瑞汶苦笑連連,道:“我聽說,在一個半月之前,薛烈隨着太子殿下前往太倉縣去了。”
衆人先是一怔,隨後一個個臉上失『色』,如果這是真的話,那麼跟在薛烈身後的,豈不是那位傳說中的,連二十也不到的那人了麼?
一想到剛剛或許是與此人發生了衝突,衆人的心中頓時懊惱萬分。
他們本來是打算出城狩獵,但是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哪裡還會有半分的玩樂之心。
訾瑞汶微微搖頭,嘆道:“衆位,今日之事,瞞是瞞不過了,我們回家之後,向長輩們坦言,準備禁足吧。弄不好,還要捱打呢。”
那些公子小姐們一個個面如死灰,然而他們只是暗自埋怨,爲何今日會如此倒黴,碰到這種不可招惹的人物,但卻沒有一個想到過,他們究竟是否應該在大道之上策馬狂奔。
“薛先生,你的名號在天羅國都中還是很有威望的啊。”賀一鳴微笑着打趣道。
剛纔的那件事情,並不能引起他的惱怒,不過隨口調侃幾句,也無傷大雅。
薛烈的臉『色』『露』出了一絲尷尬之『色』,他小心的道:“賀大師,這並非薛烈的名聲,而是因爲老師的名聲纔是。”
賀一鳴啞然一笑,道:“那些人既然是各府上的公子小姐,爲何不認得你呢?”
薛烈苦笑道:“賀大師,薛某自從拜在了師傅的門下之後,大都是在勤修苦練,不喜歡參加什麼酒宴之類的邀請,久而久之,也就無人相識了。”
賀一鳴微微點頭,道:“你說的不錯,若是沒有全身心的修煉武道,也不可能有所成就。”
薛烈聞言,不由地大有同感,他的天賦雖然不錯,但能夠有今日的成就,被稱爲是天羅國中的先天以下第一人,靠的還是勤修苦練,沒有一日放鬆的緣故。
再穿行了數條街道之後,行人逐漸的稀少了起來,而且地勢越來越高,竟然是一個小小的高聳土坡。
終於,薛烈停了下來,賀一鳴擡頭看去,那座巨大的類似於城堡的建築之上,清晰的寫着紹明居三個大字。
門開,進入其中,賀一鳴凝目望去。
整個城堡之中,目光所及,一片雕廊水榭,亭閣樓臺,依山勢而建,四周的牆壁似波浪般起伏,圍着一塘輕輕漾動着的活水,自然,和諧,又不失典雅。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賀一鳴的心中突如其來的涌上了一種心曠神怡般的感覺。
若是能夠在這種地方長期居住,確實是有着洗滌人心,不願沾惹塵世的感想了。
而且他還隱隱的覺得,在這個地方修煉的效果,應該是比賀家莊要好的太多了。
他心中盤算,以後是否也要找一個風景秀美的地方,建造一個這樣的城堡。若是真的建成了,只怕父母兄弟姐妹他們肯定會萬分喜歡的吧。
雖然還沒有正式的見到水炫槿,但是在他心中的期望似乎是又多了一層。
豁然,賀一鳴的心中突生感應。
他轉頭看去,其中一個涼亭中,坐着一人,從遠處而望,竟然給他了一種異常蕭索的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剛剛升起,賀一鳴的眼神就是一變。
因爲他已經發覺,此人雖然坐在那裡,但卻給人一種已經徹底的融入了周圍環境的感覺。這種感覺,就象是他已經不在了,而變成了周圍景緻的一部分似的。
天地合一,竟然已達如此。
薛烈正待引賀一鳴入內,突然發覺這位賀大師靜靜的盯着一個方向,似乎已經將他給忘卻了似的。
他心中詫異,轉頭一望,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是印入了眼簾,他立即明白了其中的緣故。
輕輕的嘆息了一聲,他知道,這種境界在他的這一生之中,是永遠也不可能指望的了。
躡手躡腳的退了下去,薛烈將所有下人們揮退。
先天境界的強者會面,絕對不是他們有資格能夠摻合的,既然如此,還不如遠離此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