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明居的院落之中,有着一片並不算太大的竹林,清風吹過,竹林輕輕搖曳,發出有節奏的鳴響,就像美妙的樂音盈盈飄來。
自從回到了這裡之後,袁禮薰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她看向賀一鳴的眼中也帶着一絲很難令人察覺的敬仰。
在今日之前,她雖然聽許多人都談論過賀一鳴的武技,甚至於也曾經聽說過那謠傳版本中的一刀斬殺二千人的壯舉。
但是,這一切都是聽來的。正所謂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也唯有當她真正地見到了賀一鳴所施展的強大的非人般的先天武力之後,她才明白,眼前的這個小男人究竟擁有多麼強大的不可思議的力量。
若是說,在今日之前,由於已經認命和多日的相處,讓她對賀一鳴已經有了朦朧的好感,那麼在今日一戰之後,這種感覺就愈發地鮮明瞭起來。
賀一鳴貌似老成地拿着她奉上來的那滾燙的奶茶,莫名其妙地道:“你在笑什麼?”
袁禮薰的臉色微微發紅,她輕輕地搖頭道:“我沒有笑。”
賀一鳴呷了一口,心中暗道:當面撒謊。不過,他緊接着想道:她笑起來其實也是很好看的。
一道爽朗的笑聲傳了進來,水炫槿的身形在門口一閃,就已經來到了賀一鳴的身邊。
賀一鳴笑道:“水老哥,昨天已經陪着你喝了一個晚上,難道你還不滿意麼?”
水炫槿搖了搖頭,道:“老弟,昨日只顧着高興了,還有幾件事情要與你分說。”
袁禮薰連忙退後一步,道:“水大師請坐,我去給您沖茶。”
她這句話純粹就是一個藉口了,那是她在向二位表明,自己不會聽到他們所交談的內容。
賀一鳴眉頭微微一皺,道:“這裡的奶茶就很好,不用特意準備了。”
袁禮薰的心中一甜,隱約地感應到了賀一鳴並沒有任何避諱自己的意思,她垂下了頭,低低地應了一聲,取了一隻新的茶杯,從爐上的茶壺中倒了一杯濃濃的奶茶放到了水炫槿面前的桌子上。
水炫槿喝了一口,笑道:“很不錯,怪不得賀老弟那麼疼愛你。”
袁禮薰的臉色愈發的紅了,賀一鳴卻是輕咳一聲,並不接腔,而是道:“老哥有什麼事情,還請直說。”
水炫槿認真地看着賀一鳴,道:“在今日之前,我竟然還不知道,原來你不但掌握了風雨雲霧之道,就連金之道也有着如此深厚的造詣。”他微微點頭,道:“若是我沒有看錯,老弟應該並不是服用了先天金丹跨過這一壁障,而是使用金水相生的內勁融合而夢升先天的吧。”
賀一鳴微微點頭,道:“沒錯,小弟確實沒有服用過先天金丹。”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取了一個巧,他只是說沒有服用過先天金丹,而並沒有承認他是使用金水內勁突破極限的。
若是讓眼前的這位老人知道,他並非是靠着金水相生內勁突破,而是靠着木火內勁突破的話,還不知道他老人家會驚訝到何等的地步呢。
當然,這種給自己找麻煩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主動捅出去的,而任憑水炫槿如何的先知先覺,也不可能想到賀一鳴不但掌握了金水二系的真諦,而且在火木二系的真氣修爲上,也與金水二系不相伯仲。
水炫槿輕嘆一聲,道:“老弟,其實今日與你交手的成傅也是一位雙系功法的先天大師,他和你一樣,並沒有服用過先天金丹,而是在七十八歲之時,憑藉自身的努力,結合二大後天頂尖功法,由火生土而跨越壁障,踏足先天境界的。”
賀一鳴微怔,道:“雙系功法?既然他也是雙系功法的先天強者,那麼爲何不見他使用土系力量?”
水炫槿不由地苦笑連連,道:“老弟說笑了,他踏先天僅有二十年,將全部的精力放到某一系的功法上,尚且僅能達到百散天的高階,若是同時兼修二系先天真氣,那麼別說是二十年了,哪怕是五十年,他也未必就會有此實力。”
賀一鳴眨了二下眼睛,他的心中暗道,百散天又是什麼?
水炫槿看到了他的動作,突地想了起來,在他的面前,可是還有着一個不能以正常人來看待的怪胎。
連二十都不到,就已經踏足先天,而且還將金系和水系的力量修煉到了百散天的高階,至於風系等旁枝末節的,就更不用提了。他心中暗歎,這種天賦異秉的奇人,估計是永遠也不可能理解自己修煉之時的那種孤寂和悲哀吧。
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好歹還算是踏足先天了,而那些還苦苦在後天境界徘徊的修煉者們,就更不用提了。
輕嘆一聲,老人帶着一絲無奈地道:“賀兄弟,我並不是說你,你是不同的。”
賀一鳴苦笑一聲,唯有他才知道,自己確實是不同的。
老人接着道:“你們這些依靠自己的力量突破先天的大師,在對於天地之氣的領悟之上,遠比我們這些服用金丹上來的人要強得多。初入先天,不過是先天之氣入體,成就先天真氣,但是當真氣積蓄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可以感悟天地,將身週一定範圍內的天地之氣引動,發揮出強大的遠遠超越人體極限的威能,而你們這些曾經悟道過的大師,更可以將悟道那一瞬間的感悟,通過這種方式釋放出來,所造就的威能確實比我們更要勝過一籌。”
賀一鳴默默點着頭,他想起昔日與呂辛紋對戰之時的情形。
呂辛紋與成傅一樣,都是踏足先天二十多年,但呂辛紋依靠的是金丹的力量,雖然擁有先天真氣,但是與如今的自己和成傅這種能引動一定天地之氣的能力相比,那就是相差甚遠了。
若是此時再與呂辛紋相遇,估計只要一招,就可以將他重傷了。
水炫槿突地一揮手,這一隻手在空中輕輕地搖擺着,似乎是隨時都會化風而去。
賀一鳴的雙目驟然一凝,他能夠清晰地感應到,在身周百米之內的風的力量,似乎已經被他的這一隻手給吸引過來。這分明是也達到了引動天地之氣的境界,只不過他所引動的,並不是火系力量,而是一種屬於風的能量。
老人深深地嘆息了一聲,道:“老夫用了整整一百零一年苦修,纔算是真正地領悟了風之道,能夠借用百米之內的風之力。但是成傅只用了二十年,你……”他頓了頓,實在是說不出口了,又嘆了一聲,道:“而且你們不僅僅掌握了屬於你們的力量,還擁有頓悟之時的那種虛擬化形的威能,我若是與你們交手,只怕也是敗多勝少。”
賀一鳴尷尬地擾了擾頭皮,在這一點上,他還真有些無言以對了。
唯有在二人身邊的袁禮薰,她看着賀一鳴的目光中充滿了一種異樣的情愫,而且那種感情似乎還在無限制地慢慢擴大着。
水炫槿感慨了片刻,終於道:“賀老弟,今天看見你同時擅長那麼多系的功法,老夫在欣喜之餘,還有些擔心。”
“您老擔心什麼?”賀一鳴訝然問道。
水炫槿正色道:“我知道你天賦異秉,能夠同時掌握那麼多的天地之力,這絕對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每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你還是找一種最爲擅長和喜歡的力量,專心地發展吧,如此一來,你能夠突破百散天,進入一線天的可能就大得多了。”
賀一鳴的雙目頓時是微微發亮,道:“水兄,百散天和一線天是什麼?”
水炫槿滿臉狐疑地道:“你不知道?”
“確實不知。”
水炫槿啞然一笑,道:“老弟,這一點還是等你加入橫山之後,再去詢問吧。”他搖了搖頭,道:“老夫對此同樣是知之不祥,只知道剛入先天者,被稱之爲百散天,若是能夠突破這一境界,那就是一線天。”他苦笑一聲,道:“以老夫的資質,這一輩子都是不可能突破到一線天了。”
賀一鳴微有些失望地應了一聲,不過一想到很快就會和爺爺一起趕赴橫山,他的心中也就充滿了期待。而水炫槿所勸說的事情,他則是並未曾放入心中。
以他五系同修的體質,是不會在意這種對於其他人而言,絕對是極爲困擾的事情的。
似乎是看出了賀一鳴臉上的失望之色,水炫槿連忙安慰道:“賀老弟,依你現在的年紀,就已經領悟了水系力量的真諦,並且進入了百散天的高階,能夠引動身周天地之氣的境界,那麼日後突破到一線天的可能還是極大的。”
賀一鳴朝着老人微微點頭,在他的心中,同樣對自己充滿了自信。
水炫槿一拍腦門,道:“老糊塗了,竟然又扯遠了。”他嘿嘿一笑,道:“老弟,今日我去了皇宮,與陛下商議過了,這一次你代表天羅國,是以每年上貢開嶸國十分之一的貢品爲賭注的。既然然你已經贏了,那麼從今年開始,我們上貢的貢品就會減少十分之一,而陛下的意思,就是將這十分之一贈送與你。”
賀一鳴一怔,道:“陛下真是太客氣了,這個賞賜也實在是太大了一點吧。”
水炫槿嘿嘿笑道:“這可是你憑藉自己的力量贏來的,不給你還能給誰,就算是你不要的話,也可以贈予你的家族。”他似乎是考慮了一下,才道:“你們賀家在太倉縣中要是想發展下去的話,應該會需要大量的錢糧吧,而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賀一鳴頓時不再拒絕了,老人的最後一句話,確實是打動了他。
當然,他也明白,皇室如此大方,也有着拿他做擋箭牌的意思。而且日後若是再與開嶸國的大師比武落敗,那麼這份重禮估計也就是到此爲止了。
只是,天羅皇室竟然能夠捨得這一份大禮,也確實是出乎了賀一鳴的意料之外,日後若是皇室真的遇到了什麼危難,只怕他也是難以袖手旁觀的了。
送走了水炫槿老人之後,賀一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雖然袁禮薰是他名義上的妾侍,但是直到如今,他們都沒有同房過。這一點可不僅僅讓賀武德驚訝,就水炫槿也是暗自嘀咕不已。若非看到賀一鳴確實是十分的信任袁禮薰,他們還真的以爲賀一鳴是不喜歡對方呢。
畢竟,以先天強者的實力,在男女的房事之上,已經沒有太大的顧忌了。至於說什麼影響先天修煉之類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只是,賀一鳴與袁禮薰對此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在這段日子的相處中,他們就是這樣過來的。
在牀上微微地閉上了雙目,賀一鳴又開始了每日裡的固定功課。
雖然頓悟之時,確實是能夠讓實力得到突飛猛進式的提升,但是在頓悟之後,卻還是需要長期的不懈怠的努力穩固,否則日後再想要有頓悟的機會,那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賀一鳴從那朦朧般的感覺中醒轉了過來。
他睜開了雙目,道:“禮薰,有什麼事情麼?”
在房外,有着一縷細微的聲音,只是聽着這個熟悉的呼吸聲,他就知道肯定是袁禮薰。
平日裡在這個時候,她是絕對不會靠近此地,而現在既然來了,自然是有事情通知了。
袁禮薰輕柔的聲音立即響了起來:“少爺,開嶸國的三皇子和五公主殿下聯袂而來,他們想要見您。”
“開嶸國的皇子公主?”賀一鳴驚訝地考慮了片刻,但始終是無法確定,他們爲何來拜訪自己,總不至於是因爲成傅落敗,他們也來挑戰吧。
“少爺,您打算見他們麼?”袁禮薰催促道:“如果您不願意,那麼我就去回了他們,就說您在閉關練功,不能受到驚擾。”
賀一鳴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無論他們抱着什麼目的而來,自己都決不可能害怕,既然如此,那又顧忌什麼。
他伸手一拉,頓時將門打開,道:“他們在哪裡?”
“在客廳中候着呢。”袁禮薰低聲道:“少爺,他們似乎並不是來搗亂的。”
賀一鳴微微擺手,道:“當然不是了,你看見過來找先天大師搗亂的事情麼?”
袁禮薰輕聲嬌笑,掩嘴不言。
到先天強者的面前來搗亂,那豈不是自尋死路,以詹志超兄妹二人的智慧,想必不會做出這種近乎於白癡的舉動。
片刻之後,他們二人一前一後就走入了客廳之中。
這個院落是紹明居中最好的院落之一,就連客廳,也是頗爲寬大。賀一鳴的目光一掃,心中詫異,原來在這裡的詹志超兄妹二人身後,僅有二位頭上蒙着面紗的女子,至於其它的侍從卻是一個未見。
不過想想也就不奇怪了,這裡畢竟是紹明居,而且有着天羅國二位先天大師坐鎮,若是在這裡還能讓他們二人遇到什麼意外,那麼賀一鳴和水炫槿也就可以自己找棵大樹上吊去了。
賀一鳴的耳朵微微地抖動了一下,遠處的空氣非常正常,他並沒有發現任何人竊聽的現象。
想必是水炫槿知道他已經參悟了順風耳奇功,知道已經無法瞞得過他進行偷聽,而他又不願意惹自己生氣,所以纔會選擇無視這二位皇子公主吧。
見到賀一鳴進來,詹志超兄妹二人連忙站了起來。
他們同時拱手,道:“見過賀大師。”
詹志超也就罷了,而詹志灩竟然也學着男人抱拳的姿勢,這就令賀一鳴有些詫異了。
不過他還是不動聲色地道:“二位請坐。”
雙方分賓坐好,賀一鳴開門見山地道:“不知二位前來,有何見教。”
詹志超微微一笑,道:“我們聽說賀大師踏入先天,所以纔會攜禮道賀。”
賀一鳴眼中閃過了一絲狐疑之色,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們就是爲了這個而來?”
以他的身份,已經不屑於千方百計地猜測對方的目的了,這就是超級強大實力的好處,有時候最直接的處理方式,纔是最好的辦法。當然,想要這麼做,本身的實力必須過硬,否則就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詹志超輕輕地一揮手,他們二人身後的二位女子頓時慢慢地走了上來。
賀一鳴的鼻端嗅到了一股清香的味道,雖然他並不明白這是什麼香水,但他的鼻子卻並不排斥。
這二位女子在賀一鳴前面數米處屈膝跪了下來,她們將手中的那份禮單都舉了起來。
賀一鳴是何等眼力,只不過是一眼就已經看遍了這份禮單上的內容。他的心中微微一驚,這份禮單之上的東西,竟然都是一些價值不菲的物品。
而且有幾樣還是他從未聽過的東西,不過這些東西竟然都寫在前面幾排,說明它們的價值之高,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
賀一鳴並不是什麼清高之人,在看到了這份禮單上的東西之後,要說不動心那絕對是假的。
詹志灩突地輕笑一聲,她的笑聲中竟然充滿了一種別樣的嫵媚力量:“賀大師,我看您居住在這間院落之中,實在是缺乏人手照料,不如就讓我這二個侍女留下服侍您吧。”
她的話音剛落,那原本掛在二位婢女臉上的面紗就無緣無故地跌落了下來。
那隱藏在面紗之後的,竟然是二張絕美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