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昏暗,雲海濃重,遮蔽了圓月星辰,贈予世界一片沉寂。
在遙遠的禁土九龍嶺,無數的‘星蟲’飄蕩在雨林般的茂密叢林裡,點綴出星星點點的華美,把景色秀麗的九龍嶺映襯的如夢如幻。
在九道山嶺環繞的中部,是片巨型的平整山谷,足有數千米寬闊,長滿了各式樹木,老根盤錯、萬枝垂落、古木參天,其中多見足有十人環抱粗的大樹,像是蟄伏的猛獸,蔚爲壯觀。
古木覆蓋山谷的中央,有着圓月般的湖泊。
平整、寧靜,熒光濛濛,正是九龍嶺大統領馬閻王的居所,尋常就居住在湖泊深處的水下宮殿裡。
而現在……
一個擁有龍首、龍尾、蟒身的黑色巨獸,正以凝固般的姿態盤踞在湖泊上空,大口大口的吞嚥着天地靈氣,吸收着來自於湖泊深處蒸騰出來的迷濛星光——龍氣!
隨着仲裁王城事件的結束,食龍鰍陪着李毅留在了九龍嶺,默默地潛心修煉。
九龍嶺範圍內濃郁至粘稠的靈力給予食龍鰍和李毅無與倫比的修煉環境,無論是對食龍鰍的療傷,還是對李毅的成長,都有着莫大的好處。
磅礴的龍氣則讓食龍鰍歷經三千年損耗的生機以可喜的速度恢復着。
他們再無離開的想法,安心留在這裡靜養。
夜深人靜,山谷安寧。一聲虛弱的咳嗽聲打破了寧靜的氣氛,幽幽的迴盪,在通進山谷的遠山小路上,一個滄桑的老人夠摟着腰,步履蹣跚的走來,手裡拿着個旱菸袋,總是不時的抽兩口。
但是裡面沒有了菸葉,也沒有了火星,這只是個旱菸杆,老人也只是習慣性的抽兩口。
食龍鰍從冥想中甦醒,龐大的身軀緩慢扭動,碩大又略顯尖長的龍首俯瞰着走來的老頭。
在蔚爲壯觀的九龍嶺羣山裡,它能感受到四位相公遺留下的不同類型的聖人氣息,也能從湖泊面蘊含的龍氣感受到主人的恐怖,所以從開始就自然地收斂了些戾氣和兇狠性子,此刻也只是奇怪,而沒有過多的牴觸。
老頭走走停停,非常的虛弱,偶爾的晃動會露出衣衫下枯黃乾瘦的身體,依稀可見明顯的斑紋,那是……屍斑!
食龍鰍怪異的看着走來的老頭,龍眸轉動,閃爍異芒,足足看了半晌,越是怪異。
沒有靈魂!沒有生機!
這竟然是具死屍?!
蹣跚走來的老頭正是寄居在九龍嶺的安伯,在隨着馬閻王返回九龍嶺的路上就已經聽說了食龍鰍的事情,等他們離開後,他便走向這裡。
可九龍嶺太龐大,他又太虛弱,跋山涉水足足走了一天,才摸着黑暗來到。
“你是誰?”食龍鰍漠然詢問,大致的看出了些門道,這老頭體內流轉着幾股非常奇妙的能量,催動着身體的活動,就像是……傀儡?木偶?暫時賦予活動能力的行屍走肉!
是誰塑造了這麼個怪胎,難道是九龍嶺的管家?
“……上古妖獸……食龍鰍……”
安伯走不動了,在林間坐下,倚着*的根莖,虛弱的喘息着,仰頭看着盤踞的龐大身軀,僵硬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看了半天,漠然出聲:“我很好奇,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什麼意思?”食龍鰍奇怪,若不是因爲寄居九龍嶺,又感覺老頭身份不凡,他甚至懶得理會。
但安伯的下一句話,卻讓它勃然色變。
“記得很久很久之前,遺落戰界展開過一場屠殺運動,是妖族聖皇墨麒麟親自下令,爲保龍脈永存,屠盡遺落戰界所有食龍鰍,讓你們物種徹底在世間絕跡!這件事在遺落戰界引起不小的轟動,但無人膽敢違抗聖皇之令,直至最後食龍鰍種族全體覆滅,史稱——血墨令事件!”
“你到底是誰?!”食龍鰍第二次詢問,神情格外的凝重。已經塵封的記憶被強行喚醒,混雜着絕望、恐懼、悲憤、怨惡等等氣息,讓它氣息一亂再亂,足足定視了安伯半晌,龐大的身軀緩慢向前:“你怎麼會知道遺落戰界的存在!你又怎麼會知道三千五百年前的血墨令!”
安伯微微歪頭,眯着眼睛:“你真是從遺落戰界逃出來的?有意思了。若是聖皇的部將得知有條食龍鰍帶着種族的怨恨流落在祁天大陸,會作何感性,會作何舉動?”
食龍鰍冷冷的盯着安伯,這一瞬竟然萌生出殺意,但也是一閃而逝的念頭,它還不至於衝動的在這裡殘害九龍嶺的人。
但……
這人是誰?
怎麼會知道遺落戰界的存在?
按照它的認知,祁天大陸應該沒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
安伯繼續盯着他慢慢道:“據說你在三千年前做了些轟動各國的大事,我想知道……你難道就不怕祁天大陸存在遺落戰界的眼線?七禁地裡有個鎮妖廟,他們怎會沒有獵捕你?”
食龍鰍沒有理會這些問題,而是直直的看着安伯,不知爲什麼,它竟然看到了幾分熟悉感,很怪異的熟悉感。
“不用緊張,老頭子我沒有惡意,閒着無聊,陪你說說話。”
食龍鰍越看越感覺像是在哪見過他,邊費力的回想,邊沉吟道:“遺落戰界年年打的熱火朝天,哪有精力顧及祁天大陸。就算是有,也只能是黃金古族安排些眼線,但黃金古族跟妖族關係不睦,就算知道我的存在,也不至於向妖族聖皇彙報。”
“就因爲這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我不怕死!我已經死過一會,再死一次又何妨!我回不去遺落戰界,也報不了種族的仇恨。我本想苟且偷生默默存活,但在三千年前,我碰到李病,我寧願助他一次,精彩的活上一次,哪怕最後是毀滅。”
食龍鰍說的言語偏於狼狽,能夠從一個聖級妖獸的嘴裡說出‘苟且偷生’四個字,得有多麼的淒涼,也能顯示出靈魂深處的那份狼狽和復仇無望的無力感。
這份無力和狼狽,跟它堅強的外表和氣息截然不同。
若非今晚情況特殊,它或許永遠不會表露,寧願在祁天大陸放縱一場,直至最終毀滅。
“鎮妖廟跟各帝國都有協議,不得獵捕聖級的妖獸,也不得獵捕各帝國王國境內隸跟國家有聯繫的半聖級以上妖獸。如果不給他們這個限制,鎮妖廟早就無法無天,屠滅全大陸的妖物也不是……”食龍鰍說着說着,語氣猛地一頓,直愣愣看着安伯。
安伯緩慢的點頭:“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從什麼地方逃出來的。遺落戰界跟祁天大陸並不貫通,老頭子我當年還是藉助陛下的力量強行降臨,通道也僅此一次,不得再度啓用。我很好奇,你是僥倖發現了秘密通道,還是另有其他方式!告訴我,我給你一場機緣。”
“妖靈六奴!”食龍鰍突然暴吼,龐大的身軀猛地翻騰,直至千米高空,情緒極爲震動,甚至是失控,帶着顫音咆哮:“你是妖靈皇的戰奴!你怎麼會在祁天大陸!”
…………………………………
祝福平原邊緣。
幾位老人佇立夜幕,明亮的眸子像是隔着茫茫夜幕看透了遠處的戰場。
“陛下所料不錯,九龍嶺不把法藍塔毀滅是決不罷休。”
“畢竟事情……呵呵……都難以啓齒了。真虧法藍塔能做的出來,強搶九龍嶺的少夫人,還篡改記憶做孫媳婦,恐怕連其他術士組織都會感覺恥辱。當時陛下沒把戴沐白轟出去,已經算給他面子了。”
幾位老人正是皇室的強者,他們隨着天眼的情報員引領到這裡,但沒有在戰場現身,而是留在了外圍,默默地觀察着。
“可事情畢竟牽連到了太祖,我們皇室如果能夠把她秘密培養起來,將來必然是超級助力。陛下協助法藍塔也完全符合利益,可爲什麼……”
“你怎麼還沒明白,也跟法藍塔一樣利慾薰心了?陛下考慮的更周全!此事過後,太祖之秘必然無法保住,到時候四大術士組織肯定竭力爭奪。
如果單純只是術士世界的事情,各國不好插手,但是……一旦我們出手協助,法藍塔必然會打着星洛古國的名號守護太祖傳承者,等於打破了術士界的規律,他們也會依仗各國皇室前來干涉。
術士世界的碰撞,直接上升到國戰層面!
各國誰不覬覦太祖傳承?完全有可能會藉此機會利用各自國家的術士組織來搗亂生事,有可能是純粹施加壓力,有可能直接就開戰了。
陛下考慮的更周全,不摻合不等於不參與,今天讓你我幾人過來,爲的就是向九龍嶺表達下善意,繼續重申當初在黑雲城的‘友好’約定。”
“沒錯,陛下考慮的更周全。現在交好九龍嶺,等同是爲將來牟發展。唐焱身得火皇傳承,尼雅身得太祖傳承,再有九龍嶺和萬古獸山做依仗,這對小夫妻……必定會在不久的將來大放異彩!我國如果能夠現在開始暗中協助,給他們些力所能及的守護,將來唐焱和尼雅成長起來,我國必將獲益無窮!”
“可就是天機閣那邊不好交代,皇室要想交好九龍嶺,勢必會得罪天機閣,哎……事情難辦啊,看陛下如何應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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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月,新的征程,繼續呼喚基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