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後續計劃(上)

邗缸雙臂交抱胸前,站在包廂的落地大玻璃窗前,以這個高高在上的角度,俯視着下方球場草坪處正在上演的一幕幕悽慘活劇。微微眯起的雙眸內全是不屑,彎曲成弧線形狀的嘴脣更滿懷諷刺。但與此同時,他眉宇間卻又帶有幾分同情和憐憫。就彷彿某位無所不能的神袛,正站於雲端之上觀賞卑微腫生。無論衆生們此刻間感覺喜怒哀樂,經歷過怎樣的悲歡離合,其實都全然沒有意義。因爲他們的命運,早已被神袛所牢牢掌握。一切努力和掙扎,最終也只會成就了神袛本身的——權力!

翻手爲雲,覆手成雨。僅僅動念之間,就能掌握無數人生死禍福。權力!它就是這樣一種具有不可思議之神奇魔力的東西。只要享受過一次其中滋味,那麼除非是天生便無慾無求的隱逸高士,否則任何人也再抵抗不了它所具備的強烈誘惑。只會不顧一切地企圖將權力抓得更牢,從而再攥取更多權力。而爲了這個目的,哪怕明知道在此過程中會有千萬人流血喪生,也絕對在所不惜。

不!與其說邗缸爲了掌握權力,可以眼睜睜看着那麼多人送死而無動於衷,更毋寧說,他可以爲了掌握權力,而主動送那些人去死。而且,對於自己這種行經,邗缸根本不會有任何愧疚感。因爲在他心目中,自己所做的這一切,並非單純只爲了自己利益着想,更是爲了可以讓飽受苦難的月球同胞們,可以進入那美好天堂生活。爲了這個偉大目標着想,即使讓成千上萬人現在悽慘死去,卻又算得上什麼?畢竟沒有這“微不足道”的犧牲,就沒有將來的王道樂土啊。

相比起邗缸的偉大理想和追求,姚家兩兄弟就顯得非常庸俗了。他們兩兄弟對於權力,當然也十分熱切。只不過兩兄弟頗有自知之明,清楚以自己的資質,想要獨擋一面萬萬沒有可能。而不自量力的下場,多半就是摔得粉身碎骨。所以與其吃力不討好,還不如找個靠得住的對象,給他打一輩子下手算了。

大樹之下好遮蔭,找靠山當然儘量要找最硬的。所以姚家兩兄弟原本打算投靠的對象是鐵馬(白天高)。無奈他們雖然看上了別人,別人卻看不上他們。那麼無可奈何之下,便惟有退而求其次,找邗缸這個大哥來充數了。

以往在他們那個小集團裡面,其實邗缸也在實際上擔任着首領,但名義上,只是“武士”身份的邗缸,卻依舊尊擁有“司令”級力量的姚家兩兄弟爲首領。然而這段時日以來,眼瞅着邗缸在鐵馬面前越來越得寵,參與籌劃的機密越來越多,地位越來越重要。姚家兩兄弟也明白,即使邗缸仍舊只有那微不足道的〖電流推動〗力量,可是在不久的將來,他必定能夠成爲鐵馬最倚重的心腹。

於是乎。姚家兩兄弟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心態,搖身一變,儼然竟是以邗缸的部屬自居了。當然,對於彼此身份和心態上的變化,邗缸絕對樂見其成。作爲自負智計超卓的聰明人,邗缸以往儘管和姚家兩兄弟相處時口口聲聲稱兄道弟,但於內心深處,他絕對看不起這兩個渾渾噩噩,腦子裡只有肌肉的傢伙啊。

對於邗缸的鄙視,姚家兩兄弟根本毫無知覺。同時,他們也沒興趣學邗缸那樣扮演神明居高臨下俯視衆生。相比起精神上的滿足,他們更在意肉體上的滿足。口腹之慾更屬其中重點關注事項。此時此刻,兩兄弟就正圍坐於貴賓包廂的豪華沙發上,對着餐車上琳琅滿目的美味佳餚大快朵頤。

首先,前菜是“蝸牛雜燴”、“芥末醬蛋”、“香蔥咖喱麪包”和“法式燴土豆”等四種。緊接着,就是“奶油蘑菇洋蔥濃湯”。喝過湯之後,馬上送上“白葡萄酒燴奶油三文魚”。副菜是“鵝肝醬”和“煎羊鞍扒”。主菜則有“蒸雞肉蛋卷”、“芝士焗龍蝦”、“煙燻鴨胸肉”等三種。等到主食完畢以後,便輪到由雞蛋、金槍魚罐頭、黃瓜、西紅柿、還有洋蔥等組成的“尼斯沙拉”上場了。所有這些都完畢以後,又會送上“櫻桃烤蛋羹”、“牛奶甜米粥”、“桃子布丁”、“巧克力蛋糕”等四種甜點。

食譜之豐富,食材之嚴格優質、還有烹飪方法之精美,所有這一切,全部都遠遠超越了姚家兩兄弟最離譜的想象之外。事實上,以往能夠享用這些食物的人,便只有“銀月五聖”。而除去五聖以外,那位烹飪食物的廚師更不會給其他任何人提供服務。若非如今天下大亂,所有既有秩序都已經被徹底打破,則姚家兩兄弟哪怕再多轉世投胎一百次,也休想能夠享受得到這些美味食物。

兩兄弟同樣知道機會難得,於是興高采烈地吃了個不亦樂乎。位居二弟的姚覺刀還懂得使用刀叉,位居老大的姚刀覺,甚至把所有餐桌禮儀統統丟到了九霄雲外。他直截了當地用手抓起龍蝦和煎羊扒、鵝肝醬等美味,啃了個滿嘴流油。吃到最痛快淋漓之處,他禁不住開口大聲招呼道:“邗哥,哎~別看了吧。不過就是苦哈哈窮棒子無聊在找樂子罷了,有什麼好看的?還是快些過來,和咱們兄弟一起享受這些好東西纔是正經。哈哈,邗哥你要是再不過來,可別怪咱們兩兄弟把東西都吃光了不留給你啊,哈哈哈~~”

擁有超能力量者,對於食物的需求其實非常小。強者達到二十重天境界之後,更幾乎能夠不吃不喝,僅僅依靠吸收空氣中的養分就活能下去。不過即使沒有迫切生存需要也罷,口腹之慾也屬於一種享受,沒有必要放棄。當下邗缸微微一笑,轉身走過來入座,優雅拿起個雞肉蛋卷,由衷感嘆道:“以前我總覺得自己混得已經不錯了。然而直到現在才知道,那些所謂真正有身份的人,究竟是怎麼活的。假如沒有鐵馬大人提攜,唉~~我們和下面草坪上那些無知的傢伙,又能相差多少呢?”

姚覺刀放下刀叉,笑道:“世界上永遠沒有什麼如果。事實就是咱們現在已經作出了最正確的選擇。那麼接下來,咱們就什麼都不用操心,只管跟着鐵馬大人和邗哥你們兩位,用心辦事就對了,呵呵~~”

馬屁拍得稍嫌露骨,不過邗缸聽了,便只會覺得心裡喜滋滋的。他用力擺擺手,謙遜道:“姚老二你這句話說得有點不對。我邗某人何德何能,能和鐵馬大人並列了?以後小心記住,尊卑有別。所以千萬別這樣說話啊。再者,大事尚未成功。接下來,我們可要更加謹慎從事纔對。”

姚刀覺一面咀嚼着煎羊排,一面豎起他油光發亮的大拇指,道:“謹慎是要謹慎,不過該冒險的時候,還是要冒險的。哈哈,邗哥,我最佩服你的就是這一點。能夠順應突發情況大膽變更計劃,而且還達到了現在這麼好的計劃,能夠做得到這種事的,除了邗哥你以外,大概根本沒有其他人能夠辦得到了吧。”

“這就叫天助我也。又叫做天賜不取,反受其禍。”邗缸嚥下最後一口雞肉蛋卷,又拿起塊鵝肝,邊享受着那甘美細膩的豐富口感,邊冷笑道:“按照鐵馬大人原來擬訂的計劃,雖然也能成功起事,總難免有名不正言不順的嫌疑。現在藍海殺了我師父,又對長老議會來個大清洗,不但給了我們起事發難的最佳藉口,兼且還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月球政府對各地城市的控制力度。哈哈,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還真該感謝藍海這個蠢材纔對呢,哈哈哈~~”

“話是這麼說,不過……”姚覺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憂心衷衷道:“藍海武神那三條禁令,內中似乎大有乾坤啊。會不會……是他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計劃,所以特地來針對我們的?萬、萬一真是這樣子的話,那咱們可怎麼辦?別說咱們這些人了,即使是鐵馬大人,恐怕也……恐怕也……”

邗缸淡淡笑道:“大地第二強者,實力僅在白愁一人之下,嘿嘿~~確實好嚇人好響亮的名頭。不過用不着擔心。我們這種小蝦米,入不了他那種大人物法眼的。即使天塌下來,也有個子高的頂着,咱們怕什麼?不錯,鐵馬大人可能確實不是藍海的對手。可是你們都別忘記了。在鐵馬大人之上,還有一位白天羅武神呢。水星建國計劃,可是白天羅武神主持發動的。在白愁離開了地球的如今,白天羅武神,纔是真真正正的白家第一高手。緊急關頭,自然有他老人家出來對付藍海,我們怕什麼?現在最重要的……”

邗缸頓了頓,凝聲道:“就是經過今天白天這麼一場大亂,所有加入我們的人無論是否心甘情願也好,他們都沒有後路可以退了。要麼死,要麼就幹到底,僅僅兩種選擇而已。不過,雖然現在他們大部分人還意識不到,但實際上繼續這樣鬧下去,根本只有死路一條。因爲我們的人根本控制不了月球上各處軍事基地和航空港口。也就是說,軍方依然擁有所有戰艦。”

姚覺刀點點頭,雙眉緊蹙,道:“白天時候,要不是那艘叫〖燎原火〗的戰艦及時趕來支援,奧雲那個黃毛小子。早被我們設下的伏兵給幹掉了。僅僅一艘戰艦,已經擁有改變整個戰局的能力。而月球軍方所擁有的戰艦雖然都是些老爺艦,禁不住數量多啊。擁有制空權的他們,一旦開始直接從天空發動攻擊……嘿,咱們這邊雖然人多,可是又哪裡比得上戰艦軍火庫裡面的炮彈多?只要這些戰艦集中之後發動兩三輪齊射,就足夠讓我們組織起來的這羣烏合之衆,徹底土崩瓦解了。”

邗缸沉聲道:“這種事情,我們知道,藍海他們也知道。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這羣烏合之衆。不過沒關係,照目前這樣繼續鬧下去,用不了兩、三天時候,‘月帝塔’指示各地戰艦出動。不過大清洗應該不會那麼快進行,前期極大可能是以威懾爲主,到時候,咱們就該推動計劃的第二階段了。先放出流言,讓那羣烏合之衆知道,世界上還存在水星這樣一個美麗天堂。緊接着,咱們就成立‘水星教’,讓荀絲露和瞿思樂出面做正、副教主,宣揚惟有投奔水星纔可得救。一切順利的話,頂多半個月時間,‘水星教’就可以成長爲沒有人能夠忽視的龐大勢力了。”

“發展到哪個階段的話,就該進行計劃的第三部了吧?”姚刀覺和姚覺刀兩兄弟雙眼發亮,異口同聲道:“由白家的宇宙飛船過來月球,接我們所有人上船飛往水星。只要在水星上面站穩了腳步並且成功建國,哈哈,到時候,白天羅武神做太上皇,而鐵馬大人妥妥的就是水星帝皇。邗哥你固然是開國元勳,咱們兩兄弟妥妥的也可以撈個城主做做。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可就爽到家了,哈哈哈~~”

邗缸微微一笑,道:“計劃是這樣計劃。但實際執行起來,肯定會有變數的。所以還須小心謹慎,千萬別疏忽大意纔好。”

姚刀覺滿不在乎地擺手笑道:“咱們兄弟辦事,邗哥你只管放心。他奶/奶/的,一想起計劃成功之後咱們的風光快活日子,老子心裡就癢得難受,非得發泄發泄不可。邗哥,老二,剛纔我吩咐了下面那些人,讓他們去找幾個漂亮妞回來的。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回來了。怎麼樣,大家一起來個三皇三後如何?”

姚覺刀同樣心癢難忍,當下大聲叫好。邗缸正要籠絡姚家兩兄弟繼續爲自己賣命,當然也無不可。隨即便笑道:“要找漂亮娘們,其實何必大費周章。下面草坪那裡,可不就多得是麼?按我說啊……”說話爲完,忽然間包廂的豪華大門之外傳來“篤~篤~”幾下輕響。姚刀覺一躍而起,叫道:“啊哈,回來了!”急不及待跑去開門。邗缸的說話被打斷,倒也不以爲忤,只是搭起二郎腿,微笑着擡頭向大門方向望去。

大門打開,首先出現在視線之內的,是姚覺刀一名心腹手下戴曉究。姚家兩兄弟本來有兩名心腹——江島子和戴究戈。這兩人都在當初鐵馬上門的時候被殺掉了。而戴曉究則是戴究戈的堂兄弟。論身手,戴曉究比不上他兄弟能打,但爲人卻更加狗腿。欺男霸女敲詐勒索之類事情,只要是找他去辦,包管都能辦得又快又好。此時此刻,在他身後赫然就跟着三名女子。雖然她們都低着頭,瞧不大清楚全貌,但從暴露在衣服外的肌膚,還有體態輪廓等方面看來,顯然是三位美人無異。

戴曉究向着包廂內三人點頭哈腰,笑嘻嘻道:“邗哥、大姚哥、小姚哥,小的向您三位問安了。大姚哥,您要小的辦的事,這不,已經替您辦成了。小的可是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纔找來這三位美人啊。小蘿、小芸、小安,還不快進來向三位大哥問好。”

此行前來究竟要做什麼,戴曉究當然早就清楚告訴過三女知道了。但這三女看來乃屬良家女子,並非風塵中人。所以即使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她們依舊因爲羞澀而不敢擡頭見人。當下邁着小碎步魚貫而入,並排站成一列。戴曉究笑嘻嘻介紹道:“看妳們這小家子氣的,真真是見不得大人物。注意了,這位是邗缸邗大哥,這位是姚刀覺大姚哥,這位是姚覺刀小姚哥。三位大哥在咱們黑衫義軍裡面,可都是響噹噹的首領人物。離了他們三位,抗暴義軍可就立刻都要散了妳們信不信?好好伺候三位大哥,有的是妳們好處。三位大哥,小的也就不耽擱您三位找樂子了,小的這就告退。”

所謂名不正便言不順。在南巴吐城揪起的這場大暴/動,名義上有兩個理由支持。第一:要爲章哉等銀月長老討回公道。第二,要月球政府立刻解除三大禁令。眼見這兩個要求都並非立刻可以達成的,抗議活動有必要長期化下去。所以根據邗缸提議,就將自己這羣人命名爲“黑衫軍”。這個名稱,是因爲絕大部分參與者都身穿黑色喪服,以表示哀悼章哉等銀月長老而來。

這倒也罷了。但邗缸對於戴曉究的行動,卻略覺奇怪。雙方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戴曉究以往每次辦完事,都要把自己如何勞苦功高狠狠誇耀一番,然後乘機討點什麼打賞的。這次居然打破慣例,介紹完三人之後立刻轉身過去,急急腳底抹油,這可不象他的爲人啊。

事出反常即爲妖,邗缸心念輕動,不自覺地就提高了警戒,正要開口叫住戴曉究,卻忽然聽那名“小芸”輕聲道:“戴哥,您等一等。咱們還沒謝您幫忙呢。還有報酬,您也還沒拿啊。”

戴曉究赫然竟冷汗直冒,神情慌張地連連擺手,道:“不、不,什麼報酬?我不要……”聲音入耳模樣落眼,邗缸心裡猛然像有道霹靂閃電“喀嚓~”劈過。他雙眸收縮,不假思索就從沙發上跳起來翻身向後滾開,厲聲大喝道:“姚老大姚老二,小心!她們是刺客!”

話聲未落,那什麼“小蘿”、“小芸”、“小安”三人同時開口大喝,反手抓住自己身上衣杉用力一扯。“哧~”裂帛聲起,三件華衣美裳全被扯成粉碎,隨之呈現人前者,卻根本不是什麼活色生香的女子胴/體,而是肌肉結實輪廓分明,穿着緊身夜行衣的男性身軀。“小蘿”就是羅比、“小芸”是奧雲、而“小安”則是異變人武神“黑暗牢獄”。

電光石火之際,奧雲也不回頭去看,提腿就是一腳反踢,正中戴曉究胸膛。力道千均的一腿立刻將這名狗腿子踢得五臟六腑全部破裂,連哼都沒哼出半聲便暴斃當場。奧雲則借力反彈飛身撲出,怒喝道:“邗缸,納命來!”與此同時,羅比和“黑暗牢獄”也一起動手,快如閃電分別撲向姚家兩兄弟。怒拳狂轟,分別注足了十二重天力量,分明就是要存心一擊殺敵,決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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