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長嘶,鐵蹄縱橫。久日來,林修遠赴邊關之行可謂是風塵僕僕,此番山川周折,路途勞頓,全軍上下都不乏倦困之意。
“前面三十里,便是我軍大營了!相公,還記得那裡嗎,那時候都虧了你才大破了勾魂軍!天狼軍孤立無援才被我父親打得節節敗退,這事一直掛着,還沒有好好爲你慶功行賞呢!”
柳月蓉意氣風發的指着前方關山一角,回憶起林修的功勞。卻不料林修壞笑一聲,伸手將柳月蓉的腰肢摟在懷中,戲言道:
“好啊,那要如何打賞相公呢?”
“討厭!沒個正經!”
柳月蓉羞紅着臉推開了林修,看着林修有時候耍起無賴還真是無可奈何,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柳月蓉纔不會真的生林修的氣。看着林修那意味深長的目光望着遠處的山峰,柳月蓉的臉上又多了一抹羞澀的笑容。
“月蓉,那是怎麼回事?”
林修看着眼前的關山全然變成了一片黑漆漆的火焰山,不過那火焰已經平息了,只留下灰燼而已。柳月蓉嘆了口氣,對林修說起了前些時日天狼軍曾經攻佔了關山,並且放火焚燒山脈,多少無辜的生靈被火焰給吞噬了。
隨後,林修便跟着柳月蓉回了大營,帳前一人滿臉滄桑,臉上有着污漬與刀傷,見到林修歸來的他欣喜萬分,直接伸手擁抱林修。
“阿修,你回來了!”
“風叔,別來無恙!”
柳凌風跟林修一番敘舊之後,便一同進入了大帳之內,再次見到林修感覺林修又成長了不少,不論是從神情還是體格而言都成熟了很多,柳凌風點點頭,十分的欣慰,言道:
“此番見你回來神采更甚以往,氣息也沉穩了不少,不錯!想來這些日子經歷了不少磨練,我看你的修爲也突飛猛進啊,哈哈!”
“風叔謬讚了,林修聽說風叔這邊形勢嚴峻,便隨同月蓉回來了,不知道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還請風叔示下!”
“好!好孩子,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眼下就由你與月蓉一同擔任我軍先鋒部隊,前往收復我龍城土地!龍城,宛城與培城三處是關山脣亡齒寒的三處要害城池,可謂是兵家必爭之地,數日前姬皇糊塗將這三座城池拱手相讓他人,無異於將關山的大門敞開,引狼入室啊!現如今,只有我等來負責善後,此行斷然兇險萬分,你我兩個一定要小心纔是啊!風林火山陰雷六位副將軍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你們此行只需探查地形即可,千萬小心!”
“好!末將得令!”
“末將得令!”
林修皺了皺眉,欲言又止,跟着柳月蓉出了帳篷。看着漫天烽火,邊關的景色真是殘酷啊,林修伸手搭着柳月蓉的肩頭,摟着她溫柔的說道:
“月蓉,你可以留下嗎,讓我一人去吧!”
“你方纔在帳中所遲疑之事就是這個嗎,我不答應,我怎麼可能放心讓你一人前去,萬一,要是萬一!我,我怕!”
柳月蓉閉上了雙眼,她怕自己的眼淚不爭氣流出來被林修看到了反而更加擔心她了,這些天她見到了太多人死去,被無情的戰火吞噬,可越是這樣,柳月蓉越沒辦法置身事外,唯有全身心的投身於戰鬥中才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亡靈。
林修無奈的看着柳月蓉,他明白自己不該這麼說,柳月蓉經歷了大大小小的戰爭,此時又豈會臨陣脫逃?如果可以,林修真的很想將她帶離這個是非之地,讓她過上世外桃源的生活。
“等戰爭結束了,我帶你隱居山林,不再過這種刀尖舔血的日子了,好嗎?”
“真的嗎?”
柳月蓉的眼中充滿了希冀,林修的話無疑是她最想聽的,和林修成親,歸隱山林,過着晨鐘暮鼓,安之若素的日子。這簡直就是夢啊!爲了這個夢,柳月蓉更要全力以赴了,只要戰鬥結束了,林修必然會兌現自己的承諾,柳月蓉絕對不會懷疑!
當下,柳月蓉手執將令輕點三千兵士,定於亥時出發前往飛石瀑。飛石瀑乃是前往龍城的必經之地,歷來也是常用的戰場,大小戰役不下千數。而飛石瀑更是方圓百里必爭的水源之地,林修與柳月蓉除了前去探查地形,更爲重要的任務就是守衛水源。同時,張戰與韓超二人聽說林修要出兵飛石瀑,也是早早的就等在了帳門外。
亥時一到,林修與柳月蓉一出帳門就看到了這對兄弟直挺挺的堵在了路中央,林修見了無奈的搖着頭,嘆息道:
“別人躲都躲不及,這倆還貼着臉去送死,我才懶得跟他們計較,隨便他們去不去!”
“謝謝大哥!還有,大嫂!”
韓超和張戰這嘴甜的沒話說,柳月蓉聽了一樂,也不跟他們計較那麼多,直接招呼他們上路了。他倆身手在軍營裡面算是了得的了,林修不在的這些日子一直都是柳月蓉的左右手,現在林修回來了,這倆兄弟就更加有幹勁了。
三千人馬行進於密林之中,依附草木,掩藏氣息,全軍圍繞着飛石瀑附近的荒漠之林駐紮。林修派出韓超與張戰二人前往斥候探查,很快便帶回來情報,飛石瀑的水源已經被天狼軍先一步佔據,並且軍容有數萬之衆,黑壓壓一片根本看不清。
“帶我去看看!”
林修跟着韓超與張戰來到了飛石瀑東側的山峰上,這裡因爲是水源地,所以四周的樹木長的都非常茂盛,天狼軍便是全軍依山傍水駐紮的。林修擡眼望去,林中煞氣瀰漫,卻絲毫不見半個人影,全都躲在了樹蔭下結草駐紮了。烈日當空,也難爲這些行軍打仗的士兵了,但是林修轉念一想,這似乎是個機會啊!
此時烈日當空,使得這些天狼軍全數都藏匿在了山林之地,而且他們的營帳更是與草木堆積在了一起,這麼好的地形何不放上一把大火?但是,這放火之後呢,天狼軍幾乎要全軍覆沒了,同樣是生靈塗炭啊。林修皺起了眉頭,一時間拿不下主意,而後看着飛石瀑的涓涓流水後,淡笑了一聲,對着韓超與張戰言道:
“我們走吧!”
這一夜,林修吩咐了全軍上下,將自己的火攻計策告知衆人,三千將士無一不豎起了大拇指稱讚林修的智慧。但林修特意補充了一聲,讓他們在水源附近留下一條生路,待到四面火起之時不得趕盡殺絕,只需驅趕天狼軍,讓他們狼狽逃走便是。一味的殺戮並不能讓戰爭改變什麼,能夠左右勝局的還是人心,殺伐只是不得已而爲之,沒人會樂意成爲一個冷血的劊子手。
此時,天狼軍營帳的士兵全數懶散的靠着大樹納涼,月夜下,幾道人影稀稀疏疏的穿梭於林中。
“什麼聲音?”
個別警覺的天狼軍士兵察覺到樹林中有奇怪的聲響,紛紛防備起來,不過大部分人根本都不當回事情,懶散的回道:
“大驚小怪,林子裡小野兔罷了,瞧你那膽子還打仗呢!”
說着,幾人的目光都清一色的盯着野兔子朝着一旁蹦蹦跳跳的跑了,這才長鬚一口氣。與此同時,林修等人也是擦擦冷汗,方纔太險了,差點就被發現了。黑暗中,柳月蓉帶着將士們迅速的佈置好硝石硫磺,只等林修的信號,屆時漫天大火將燃遍山野之地。
“大哥,準備好了!”
“好,點火!”
林修將信號彈送入了半空,天狼軍衆人都好奇的張望着,不刻間便燃起了熊熊大火。林修馬上揮動令旗,讓衆將士掩殺過去,面對戰爭他也只能做好殺戮的準備,只希望這殺戮能夠減少到最低的犧牲者。戰爭本來就沒有贏家,都是權謀者的腐敗算計,林修不願這樣的犧牲償了權謀者的怨毒心計,所以還是儘可能的寬恕一些生靈。
火光一起,頓時火海徜徉,火蛇在山巒之間匍匐前進,翻滾的當下絞殺的多少哀嚎遍野。林修見狀,無奈嘆息,那沖天而起的火光絲毫不眷顧人命,只會吞噬方圓的生機,此處霎時間淪爲了人間火海煉獄。火焰如同死神的勾魂鎖鏈,毫不留情的將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奪走,這些如同螻蟻一般的生命在火海中掙扎,撕扯,最後無奈倒下。
他們的背後是一個個破碎的家庭,在某種角度來說,林修與他們是一樣的,都是雙方上位者的劊子手,爲他們謀求權力而戰!
“大哥!”
韓超看着天狼軍在火海中翻滾,有些於心不忍的呼喚了一聲林修,可林修又有什麼辦法呢,他的心裡同樣是刀絞一般的難受。
“這就是戰爭,我也沒辦法,快些解決戰鬥,讓他們早些解脫吧!還是那句話,能放過就不要錯殺,讓他們回去跟家人團聚,我想有了今日的噩夢,他們日後也沒有勇氣再披掛上陣了!去吧!”
林修再度揮動令旗,眼神中的同情也被冷漠所代替,雪徹劍呼嘯而出,一路帶頭掩殺過去。冰冷的心在這窒息的殺戮中無法喘息,一道道血液綻放的死亡蓮華爲他們唱誦最後的時刻,夜幕肅殺,火焰消弭,一切都會結束,不需要多久!
這一夜,漫天的烽火連綿不絕,延燒了百里山巒,整個天狼軍軍隊都在火海中化爲了灰燼,泡影。殘存的天狼軍一個個都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從水路逃離,他們面對林修的圍殺完全失去了鬥志,經歷了火海地獄的他們心裡頭永遠烙印下了詛咒,噩夢一般的詛咒。
“林將軍,爲何不斬草除根?”
一些士兵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那天狼軍可是他們的宿敵,此時有了一鼓作氣團滅他們的機會,卻要放走他們嗎?這是爲什麼!林修環顧四周,看着他們一個個表情愉悅的模樣,心中突然感到一陣悲痛,頓時淚水留下,掩面嘆息道:
“如果此刻站在這裡的人是他們,你們希望他們怎麼想?將心比心,我們雖然立場對立,但都是人,有血有肉的人!殺戮不是爲了快感,我們站在這裡是爲了保護我們的家園,他們也是一樣的,林修自問不是什麼君子,但也知道人命的可貴,絕對不願意輕易的輕視一個人的生命!將士們,記住了,我不管你們在別處,那些將軍是怎麼約束你們的,但在我這裡只要記住一件事,那就是珍愛生命!不管以後的戰鬥怎麼兇險,你們都必須給我好好活着,回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