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風吹去,生命仿若一片滴血的薔薇,在塵世的紛亂中浮沉。
風飄,雨落,究竟是堅守自己的凝望,還是散落成千萬花瓣,剎那芳華?
此刻,整個稷下學宮再難像往日那般平靜,巨大的響動直衝入遙遠天際,那重新恢復清明的朗朗天日在這一刻,出現了無數道恐怖的氣流漩渦。
這些漩渦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便是在空間之中瘋狂的攪動,而且隱隱有崩潰之象,顯然是被下空中的黃泉水柱波及。而凌雲此時正身處這些黃泉水柱中間,身體就像是一片殘破的葉子,四處飄零,然而任憑風吹雨打,卻總是能夠乘着間隙傳過去,不被雨珠沾染一滴。
而後,他終於脫離了這七道水柱的包圍,衝向了外面,與其中一道水柱之間僅僅只是隔着一根髮絲的距離,躲了過去,那兩道水柱在衝撞他的時候,已經沒有絲毫的迴旋餘地,只聽一聲轟響,便是撞在了一起。
一瞬之間,無數雨珠飄揚落下,光芒在雨珠的折射之下,黃色的邪惡光芒稍稍減弱了許多。
“退。”凌雲突然喝道。
這個字顯然是對下方的初彤說的。這黃泉水柱的餘波很強橫,並不是肉體可以與之相抗衡的,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初彤的身體突然發生了位移,在一刻間竟是到了那暮鼓之前,手掌的玄氣波動已經爆發到了一個極致,最終轟擊在了鼓面上。
砰——
無數年間從未被真正用作戰鬥上的暮鼓終於再次發揮了他的巨大作用,那催動到極致的玄氣波動與暮鼓相接,便是一道嗡鳴的響動。
這響動很弱小,如果不是洗洗去聽的話,根本難以發現會有任何聲音,之所以會出現嗡鳴的響動,完全是暮鼓之前的空間氣流在不安的移動。
暮鼓響起的一瞬間,一道極爲恐怖的氣浪便是從鼓面中彈了出來,那靜靜懸在暮鼓前的氣流在一瞬間突然化成無數的線條,射了出去。
就像是一枝破空而發的利箭,從弓弦中被彈射出之後,宿命便是射向既定的目標。
而這些所謂的箭,並不是一枝,而是成千上萬只,密密麻麻的就像大海中的水珠一般,下一刻便射在了那餘下的幾道黃泉水柱之上。
沒有絲毫徵兆的,原本強大無比的黃泉水柱在這些光箭面前,簡直沒有絲毫的抵抗力,甫一接觸之下,便是碎作了無數水柱,然後被空間之中掀起的氣流突然裹住,在高速移動中,煙消雲散。
做完這些之後,這些光箭的餘勢未盡,仍舊在不停的向前穿梭着,目標赫然便是落在了那身在最後的莊周頭頂,那片仍舊在不停奔涌的幽冥黃泉之上。
今日稷下學宮的危機,可以說很大程度上便就在這個幽冥黃泉的身上。因爲他太過強大,強大到即便是擁有七殺金槍的凌雲都有些束手無策,天星境第二層實力的初彤也對此毫無辦法。
這或許就是莊周的最大底牌。
然而此刻,面對着這當年院長大人借之縱橫武神大陸的暮鼓,又能否改變一切呢?
莊周身上衣袍翩翩飛舞,頭髮在狂風的催動之下,向身後拖出,他半眯起眼睛,看着那無數道光箭在最後一刻,竟然逐漸靠攏在一起,所有的光影全部都融合到一
支箭身上。
於是,這最終合成的光箭便是格外的巨大,所掌控的力量也是格外的巨大。
莊周頭頂上空懸着的幽冥黃泉中的黃色巨龍,目光之中露出許多忌憚之色,不安的裂開嘴,咆哮一聲,巨大的音波遠遠的傳出去,然後他突然再次在黃泉之水中翻涌,這一次,便是赫然掀起了無數滔天巨浪,這些巨浪與那光箭一般,出現的一瞬間便是歸一聚合,化作一道與黃龍體型同樣碩大的水柱。
下一刻,水柱與光箭膠着,沒有絲毫懸念,水柱破碎,光箭直衝而入黃泉,摧枯拉朽。
下方的莊周面色突地一片,臉色蒼白如紙,黑漆的瞳子之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他能夠感受到,那光箭在衝入幽冥黃泉之後開始大肆破壞,與黃龍爭持不下,不過在施展出這一式幽冥黃泉的時候,他體內的全部心神便是與黃龍緊密聯繫在一起。
所以根本不用擡頭向上看,便能夠察覺到幽冥黃泉之內的事態,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讓他的心神變得更加沉重。
體內的痛楚變得越來越強烈,就像是一陣罡風突然鑽進身體之中,然後開始大肆破壞,臟腑皆是受到了重創,一口黑色血水從莊周的口中噴了出來,他的面上在一瞬之間突然多了很多的皺紋。
這些皺紋就像是刀疤刻在臉上一般,極爲深刻,再難抹滅。
莊周此時所吐出的血乃是體內精血,這意味着,這口血噴出來的時候,他體內的生命力就要隨之減少很多。
這就是魔族的絕學,生命攻擊,在森林之中,紅猿與觸角黑龍大戰的時候,後者也同樣是用了這樣的功法。
所付出的越是昂貴,所能夠得到的便也足夠龐大。
那精血從莊周口中噴出之後,就落在了頭頂上的幽冥黃泉之中,原本節節敗退的黃龍身上出現的道道裂痕在一剎那突然恢復完好,而餘下的精血在一息之間化爲無數黑色氣息將他包裹在其中,面對那勢如破竹的光箭起到了很大程度上的阻礙作用。
而黃龍乘着這個間隙,再次在黃泉之中翻騰,接連十三道黃色水柱沖天而起,共同抵抗那光箭。
光箭本來佔據了絕對的上風,但是在莊周突出那口精血之後,便是節節敗退,此刻更是再難支撐,此消彼長之下,終於漸漸從虛空中消失。
感知到這其中的變化,下方的莊周着實鬆了口氣,但是心神卻又緊緊地提了上來。
不爲其他,只是被這暮鼓的絕大威力所震懾。
僅僅只是一道鼓聲攻擊便讓他應付的如此狼狽,若是再多響幾次,他根本就沒有從中存活下來的機會,但是當看到始作俑者初彤的境況的時候,心神便又是一鬆,脣角突地勾起一抹難明的笑意,說道:“原來如此——”
此時,在那暮鼓之後,鼓聲響起的時候,初彤便是敏銳察覺到了體內的不適。
當日他在第一次敲響暮鼓之時,連續敲動了五下,只不過是純粹的敲響,而並未藉助其發揮任何攻擊,所以並沒有對己身產生什麼危害,但是現下的情況卻與當日有着很大的差別。
原因無他,因爲暮鼓發動出了志強的一擊。
初彤的修爲境界已經到了天星境的第二層,雖然能夠勉強
敲響暮鼓,但是於那其中的反震力卻要硬生生的承受下來,但是,暮鼓的反震之力實在是太過強大,即便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卻還是受了很重的傷。
初彤只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向自己的胸口,然後整個身體便迅速的被拋飛出去,體內血氣翻涌,五臟六腑都有些移位,鮮血從口中鼻中噴出,垂落在胸前,落出了一朵血紅色的蓮花。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歸根到底,還是因爲暮鼓是院長大人用的足可以媲美神兵的利器。
曾經滄海難爲水,院長大人一陣通天徹地的精湛玄功早就已經突破到命途境之上,不知究竟到了何種層次,他手下的暮鼓自然也不凡,但暮鼓並未認初彤爲主,儘管他響起的時候是經後者催動的,但是暮鼓顫聲的攻擊卻是雙向的,而沒有任何的自主意識,也就造成了如今的結果。
初彤身體砸落在地上,又劃出了很遠的距離,身上雪痕累累,傷勢極重,雙目中的光芒有些暗淡微弱,她看着那仍舊懸在祭壇上的暮鼓,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只是平淡說道:“這暮鼓除非再次認主,否則攻擊就是雙向的,用他固然能夠對抗莊周,但我們必然也要爲之重傷。”
這句話自然不是自言自語,而是對着迅速趕過來的凌雲說的。
聽到他的話,凌雲的面色變得有些陰沉,看着那遠處的莊周正在調節體內傷勢,留下了時間間隙,當即問道:“那怎麼辦?那傢伙很強,如果不動用暮鼓,我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初彤苦笑一聲,口中血水仍舊在止不住的流出,喃喃說道:“除非院長大人出手,否則以暮鼓的強大,根本不可能讓其認主。”
凌雲見他傷的極重,連忙盤膝坐在其身後,調轉七殺金槍的金色光芒運到初彤體內,將那些移位的臟腑重新回到原始位置,但是這個過程卻有些困難,如果其中出現絲毫的偏差,都可能會對後者造成很大的傷害。
但是凌雲在金色光芒的沖刷之下,已經經歷了很長的時間,感知力自然足夠敏銳,又加上殺神領域從旁輔助,沒有出現任何異樣。
凌雲收功歸入體內,看着初彤的臉上漸漸恢復些血色,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或許,我有些辦法,只不過,稷下學宮可能要被破壞了。”
初彤嘆息一聲,說道:“毀壞就毀壞吧,否則,不光光是稷下學宮了,那些弟子也都要身死,你究竟有什麼辦法?”
凌雲說道:“虛空之鐲。”
初彤面上一驚,旋即想到了某種可能,說道:“看來上古神兵果真與你有緣,你的手中有了兩件,只是,真的能行嗎?”
凌雲苦笑說道:“能不能行不都要試試,如你所說,不試試的話,毀壞的就不只是稷下學宮了。”
初彤點頭,說道:“需要我做什麼?”
凌雲說道:“催動天道攻擊,在最後的時機發動,一擊必殺。”
初彤皺眉問道:“那麼時機在什麼時候?”
凌雲搖搖頭,說道:“這個我也不知,或許根本就不存在這個時機,但你需要從旁觀察,我們只有一次機會。”
初彤低下頭認真想了想,然後說道:“我明白了。”
凌雲道:“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