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寒,下了一場春雨。
春雨並不多見,尤其是凜冬過後的第一場春雨,未免來的太早了些,當凌雲正呆在老頭的院落之中的時候,雨珠便開始淅淅瀝瀝的墜落下來,砸在他的頭上,木柴上,還有身旁的地面上。
空氣中隱約瀰漫起一陣厚重的味道,地面興許是因爲太過鬆軟的緣故,當雨珠落下的時候,揚起了很多的塵土,凌雲擡起頭看着天空,發現彎月依舊掛在天上,繁星點點,本應該是個大好天氣,實在不知道爲何會出現這般詭異的一幕。
老頭依舊坐在毛屋內,酒肉已經吃完,點燃了一盞油燈,有輕微的鼾聲從裡面若有若無的傳出來,凌雲冷哼了一聲,惱火的罵出一句老不死的,然後繼續低頭劈柴,既然已經決定要劈一百塊木柴,那麼不達到目的,絕對不能罷休。
這個世上的交戰有很多種,境界也分很多種,但是武神大陸自古以來,還是很少有人在掄動斧頭劈柴的時候,還需要動用玄氣的,而且更爲顯得滑稽的是,當動用玄氣之時,所取得的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在沒有遇到老者之前,凌雲本來一位自己即便是距離那些真正的高手還有許多差距,但卻也格外的堅信,在同輩之中,同境界之內,自己可是當真無愧的第一,如此這般,心中難免有些沾沾自喜,可是在遇到老者之後,心中的這些自喜,頓時全部化爲泡沫,實在是心煩的很,現在恐怕也只有劈柴才能夠讓他的心神稍稍有些緩解了。
一夜悄無聲息的過去,次日清晨,當最後一塊木柴終於劈完的時候,凌雲一整張臉頓時變得蒼白的難以形容,全身無力,兩條粗壯的手臂此時變得更加的粗壯,就像是蘿蔔在水中浸泡過很長時間一般,都完全的腫大了起來。
他無力的從地上爬起,搖搖晃晃的走進茅草屋,看見老頭不知何時已經出去了,並沒有呆在茅草屋之中,這樣也好,反正也樂得清靜,要是那老頭還在的話,說不定會嘲笑他的,不,是一定會嘲笑的。
砰的一聲倒在牀上,凌雲四仰八叉的躺在堅硬的牀板上,只感覺整個身體就像是身下的牀板一般,在自己這重重的一壓之下,頓時要四分五裂起來,他挪動着身體,艱難的翻了個身,感覺全身的骨頭都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痛的他險些叫出來,沉重的疲倦壓迫着凌雲的神經,雙眼皮頓時變得越來越是沉重,終於漸漸睡了過去。
此時,老者正呆在院落外面的一條集市上,蹲在東荒大沙漠之前看着裡面的境況,一張臉突然變得有些沉重,整張臉上幾乎要皺成了苦瓜色,皺紋瀰漫在皮膚表面,就像是刀疤一般,看起來有些猙獰。
“想不到竟然會受了這麼重的傷,看來清兒那丫頭遭受的圍攻還真實不小啊,所幸,終於還是回到了那座塔下,否則,事情就不堪設想了。”心中正想着這些的時候,才募得睜開眼睛,發現天色不知何時已經放晴了,視線也變得極爲明亮,老人砸吧了一下嘴,然後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回到了院落之中。
走進門之後,定睛一看,便是赫然看見了角落裡堆在一起的木柴,應該不
會少於一百塊,老人呵呵一笑,臉上倒是沒有什麼震驚或者喜悅的情緒,正是聽着毛屋內傳出來的如同響雷一般的鼾聲,微笑着自語說道:“有這麼累嗎?如果這就算是累的話,那麼當年你的父親豈不是要被累死?想要百倍得到便要有一千倍一萬倍的付出,須知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白吃的午餐啊,更何況是又打又鬆軟的餡餅,年輕人多吃些苦終歸還是好的。”
時間在恍惚中總是不具備存在的意義,天色漸漸沉寂了下來,老人坐在院落中,依舊搬着一把竹椅子躺在上面,看着漫天的繁星發呆,便在這個時候,屋內傳出來一些動靜,很快,凌雲從毛屋內走了出來。
老人聽到動靜,頭也不回的說道:“桌上還有些酒肉,趕快吃了吧。”
凌雲朦朧的雙眼中還有些怔忡,聽到老人的這句話之後,頓時變得清明瞭許多,心中想着,這老頭今天是轉性兒了啊,竟然會這麼好,然而老頭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險些跳起腳來。
只聽老人說道:“吃完之後,再劈一百二十塊木柴。”
凌雲面色登時一陣扭曲,惱火說道:“老頭,你說什麼?”
老人笑着說道:“不多不少,一百二十塊,如果少一塊的話,你後面的日子可就苦嘍。”
凌雲哼了一聲說道:“那我現在的日子就不苦了嗎,一晚上一百塊木柴你知道把我累成什麼樣了嗎?你知道老子現在的手臂幾乎是要斷開了嗎,現在還要我再劈一百二十塊木柴,老頭,你是想讓老子累死嗎?”
老人此時終於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惱火說道:“一個連一百塊木柴劈下來都要叫累的人,你覺得那個人會有出息嗎?跟你說實話,老子當年還剛到地宮境的時候,每天都要是劈上五百塊木柴,你倒好,都已經到了第六層,竟然還是個廢物,正是他、媽、的窩囊。”
聽到這句話之後,凌雲頓時啞然,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拿什麼出來辯駁,他走到桌邊,抓起一隻燒雞,奮力的咬了一口,彷彿這隻雞就是院落中的老人一般,要將他大卸八塊,正在此時,老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說道:“東荒那邊我今天去看了幾眼,沒鬧出什麼大動靜,所以你不用擔心,安心在這劈柴吧。”
凌雲一愣,有些正經的擡起頭看向老人。他當然知道老人這句話暗中所代表的意思,自然是指的東荒天雪山之中的星辰弓這件上古神兵了,他心中不禁一緊,有些震驚的說道:“老頭,還有什麼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老頭微微一笑,淡漠說道:“就你那點小九九,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昨天與我交戰就用出了一件上古神兵七殺金槍,能夠讓你如此行色匆匆的想要去東荒的,如果不是死了老爹,就是想要去拿另外一件上古神兵了,怎麼,這很難猜嗎?”
凌雲默不作聲,不再說話。
老人嘆息一聲,看着天空上的彎月與繁星,突然低聲說了一句:“今晚再來一場雨水吧。”
酒足飯飽之後,凌雲脫下上衣光着膀子在院落之中洗了一個涼水澡,微冷的水沖刷在身體上面,非但感覺不到絲毫寒冷
,反而能夠感覺到陣陣愜意的涼爽,不禁微笑說道:“這個東西還真實不錯啊。”
此時老者已經兀自回茅草屋之中睡覺去了,凌雲看着那角落裡堆成小山一般高的木柴,喃喃說道:“真不知道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你怎麼能夠睡得着,看來還真是一頭豬。”
當下面內玄氣翻涌着,因爲在昨夜掌握了其中的玄機之後,此時劈柴便容易了許多,由一開始的每一次玄氣圓滿能夠劈出五塊木柴,到最後一次能夠劈出七塊木柴,一點點的開始疊加之後,速度頓時變得快了許多。
大概是老天都在跟他開玩笑吧,明明是個月明星星也明的夜晚,偏偏再次下起了一場小雨,身體被雨水沖刷着,對於那些身體上紅腫的部分似乎有着遏制與修復作用,不過對於此,凌雲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一心二用已經用在控制手中的斧頭上還有內視體內丹田之中的玄氣,自然沒有多餘的心神用來關注身體上的變化,不過即便是如此,他卻還是感覺到了全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感覺,彷彿此刻正浸泡在熱水之中,全身上下的每一塊骨頭都彷彿有水銀在其中沖刷過,骨骼啪啪作響,動聽到了極點。
這一晚上,凌雲在天剛剛亮的時候,就已經劈完了老頭所說的一百二十塊木柴,回到房間內的時候,看到老頭並沒有誰在牀上,而是在地上鋪了一張涼蓆,睡得倒也安穩,凌雲無奈的嘆了口氣,心中想着這個老頭倒也不算是壞,反而是在盡心的幫助自己,畢竟通過劈柴的那些事情,他體內的玄氣已經被充分利用到了極致,而且壓縮到了極致,對於修爲實在是有着許多說不清楚的幫助。
不過具體能夠做到什麼程度,連凌雲都不清楚,他只是感覺到,當日在飄渺仙山之中所獲得的圓滿的冰之領域都開始漸漸的變得更加穩固,而那強悍的幾乎無出其右的防禦力也變得更加的強大,凌雲心中想着,老頭現在若是乘着他不注意的時候,再敲一記悶棍,恐怕應該不會把他打暈了,至少應該敲兩下才可以嘛,凌雲在心中暗暗欣喜的想着。
舒服滿意的嘆了一口氣之後,凌雲開始四仰八叉的躺倒在牀板上,心中喃喃想着以後要做的事情,心情漸漸變得沉重了些許,同時對於提升自己的實力也有了很迫切的心思,但這些嘴中還是被很好的壓制了下來,心思轉動了一會兒,凌雲便睡了過去。
現在的他似乎與尋常的普通人無異,只要是過度的勞累之後,都會想着好好的睡一覺,而且就連睡覺的時間都與常人無異,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爲什麼原因,難道是每天晚上桌上都會出現的燒雞與燒刀子酒?
凌雲在迷迷糊糊中無意識的想着這些,然後心中有些惡趣味,喃喃想着,這個老頭兒的口味還真實特殊,吃了這麼長時間的燒雞與燒刀子,難道都不會覺得膩味的嗎?
睡夢中的老頭當然不知道此刻凌雲心中的想法,只是懶洋洋的在地面上翻了一個身,不覺之間竟然滾到了席子外的地面上,老頭伸出手撓了撓褲襠下的夥計,然後又揉了揉鼻子,嘿嘿的笑出兩聲,也不知道究竟是夢到了什麼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