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滿懷期待的注視下,葉落站起身,講解莫邪大會第二關的規則:“這一關的比賽規則每組皆不相同,第一組蒙奇和舒玉,你們的比賽規則是在規定的時間內隔網將對方打落,不許使用任何兵器,而且你們要倒掛於柱子上,勝者可在臺上自選一件寶物帶走。”
在他說話的同時,韓令風已經準備好了一柱香,那柱香比平常的香還要短上許多,不僅如此,它還被分爲四截。顯然,一組只有一截香的時間。
這是比第一關更難的題,但見舒玉和蒙奇兩人臉上都毫無懼色,一同躍上舞獅臺,一人選擇一柱,倒掛於柱上。韓令風點燃了香,兩人皆動了起來。任誰都明白,不能用兵器,又隔着一張網,若想將對方打落,只能靠掌風。但掌風畢竟不是掌力,能夠讓對方衣發飄揚,卻無法讓其重傷,只能連續出掌,耗其精力。
蒙奇畢竟是武林前輩,不僅功力深厚,對敵經驗頗足,深明此理,在倒掛的同時便先發制人,連連朝舒玉發出了三掌。
掌風穿網而過直擊舒玉,而舒玉卻毫無所覺,不避不閃,被凌厲的掌風擊中面頰,頓時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疼。還未停歇,第二道凌厲的掌風又襲來,舒玉雙腿勾柱,一個旋身轉到柱後,掌風擊在柱上,渙散而去。
舒玉從柱後轉回來,剛好迎上了蒙奇襲來的第三道掌風,他不再閃避,也朝前揮出一掌,更爲凌厲的掌風將襲向他的第三道掌風攔住,兩道掌風一同回擊向蒙奇。
此時,蒙奇正欲揮出第四掌,舒玉的掌風卻已向他襲來,他臉色大變。這根本就不是掌風,而是真真切切的掌力!他受了舒玉真實的一掌,重重摔倒在地。
臉色蒼白地看着依然倒掛於柱上的舒玉,蒙奇顫聲問道:“這是陰風煞掌。難道你是秘血宮的……餘孽?”秘血宮自二十年前被別應天滅門之後,宮中絕技就早已失傳,此時怎麼會在這個少年身上顯露?
舒玉皺眉道:“什麼陰風煞掌、秘血宮?這是我娘傳給我的隔山打牛掌。”
蒙奇的臉抽搐了一下,“隔山打牛?哪來的這種掌法?世間就只有秘血宮的陰風煞掌能夠隔物打物,你娘定是在騙你!”
蒙奇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正欲下臺,卻聽舒玉叫道:“是你無知而已,我娘是這世間最好的人,纔不會騙我!”
蒙奇冷笑道:“小輩!別太天真了,娘也是會騙人的。陰風煞掌可是天下四大神掌之一,居然被說成是隔山打牛,真是可笑!”不再理會臉色難堪的舒玉,蒙奇縱身躍下了舞獅臺。
這一組舒玉獲勝,按照規則可在臺上自選一寶,他卻猶豫不決。聽得藍衣少女在臺下叫道:“哥哥!我要那塊亮晶晶的石頭!”她指着紅繩上的一塊水晶石,一臉的期待。
舒玉看到她那張笑臉後,原本暗淡的臉色變得正常,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施展輕功登上了柱子頂端,然後將匕首射出,紅繩斷,水晶石緩緩落入他的懷中……
第二組比試的是康泰和賀雲蓉,這一男一女年紀相仿,都有三十七八,他們的比賽規則是:各自用一根長竿穿過網洞將對方打落,前提是整個人都要附在柱子之上,只有一隻手臂能動。而且,長竿不能碰到網線,否則就會被鋒利無比的網線割斷,竿斷即爲輸。
這真是一題比一題難!孟傳情算是開了眼界,這些眼裡只有錢的富商想象力居然如此豐富,想出這樣的難題折騰人。這兩個縱橫江湖的高手,居然就這樣被類似小孩間的遊戲給挫敗了,灰頭土臉地下了臺。
十大富商滿臉陰笑,越多的人挑戰失敗對他們越有好處,畢竟這些寶物都是他們免費提供的,失敗的人越多他們收回的就越多。商人本來就有一顆聰明的頭腦,十個人就有十顆,就不信十個人聯手還對付不了這羣江湖草莽。
做木材生意的秦赫站起身,開始宣佈第三組的比賽規則。“這一組莊伏樓和越風謠,比賽規則非常簡單:你們只需站在柱子頂端,用自身的武器將對方打落即可。前提是兩人出招的次數,加起來不可超過七招,若七招後兩人皆未落地,皆算作輸。”
莊伏樓和越風謠分別登上了柱子頂端,兩人皆是一臉冷漠,相對而視,彼此戒備。越風謠被江湖中人稱爲“辣手毒女”,靠的就是一顆毒辣的心,出手無情。她的武器是兩尺長鞭,與莊伏樓的長劍比起來,她的勝算可能會更大一些,因此,臺下不少人都將寶壓在她的身上。
果真是辣手毒女,貫注內力的一鞭揮向莊伏樓,毫不留情,衆人只聽到“啪”的一聲,鞭子居然有如實質般打在了莊伏樓的身上。
見莊伏樓竟然毫髮無傷,越風謠大感詫異,常人受了她這一鞭早已身受重傷,而這個對手身上居然沒有一絲傷痕,就連衣服都沒有損破的痕跡,就彷彿鞭子沒打中他一樣。難道他有金剛不壞的神功護體?
見莊伏樓雙臂抱劍立於柱上,絲毫沒有出招的意思,她趕忙抓住機會揮出第二鞭。這一鞭力道更重,融合了她的無上鞭法“長驅直入”,哪怕是功力再高深的人,被打中了都要養傷半月。可是,大失所望,她沒有聽到那一聲鞭響,她的長鞭被莊伏樓捏在手中。
沒人看清他是怎麼動的,就彷彿他沒動一樣,鞭子自己送到了他的手中。這一變故讓無數人驚訝萬分,這樣強勁的鞭法,就算是躲閃也會被勁氣所傷,居然還有人能夠空手而接。
這是什麼武功?居然與陸小鳳的靈犀一指不相上下,江湖果真人才輩出。
越風謠心中更驚,正欲抽回長鞭,莊伏樓卻先一步動了。他薄脣輕吐:“一招。”說話的同時,握鞭的手向身後一扯,越風謠整個人竟飛了起來,在空中悠了半圈,又回到了柱子頂端。
越風謠臉色蒼白,尚未緩過神來,莊伏樓又輕吐:“兩招。”她一驚,趕忙鬆開了握鞭的手,正自慶幸,腳下卻是一空,她情急之下,抓住了鞭笞。隨着鞭子又在空中轉了兩圈,眼看就要落在柱子上,卻聽到“啪”的一聲,鞭子竟在此時斷掉。
越風謠整個人向後飛去,撞在了莫邪塔之上,好在莫邪塔建築結實,否則這一摔定會破一個大洞。越風謠滿身血污,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鑽入了人羣中,從此辣手毒女再也不辣了。
孟傳情看着一步步走下舞獅臺的莊伏樓,嘆道:“真狠!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身旁的勞桑心聽到了他的話,插口道:“你若見識過越風謠在江湖上的毒惡行徑,就不會認爲她是塊香玉了。莊伏樓只不過是藉此挫她的銳氣,今後不會再有人受她的辣手摧殘了……”
孟傳情打斷她的話:“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割斷鞭子吧,真的很不盡人情。”這個莊伏樓真的有望升格做辣手毒男,教訓一下人家就算了,居然還割斷鞭子將別人摔個鼻青臉腫,可憐如花似玉般的姑娘就這樣被他掃盡了顏面。
勞桑心詫異道:“你也看到了?”
越風謠的舞月鞭是上等蟒皮製作,不會輕易斷裂,顯然是莊伏樓有意將其弄斷。然而他並未直接拔劍,而是用拇指頂着劍柄,然後一道白光閃過,劍氣割斷了鞭子。這個微妙的小動作,若沒有一雙銳利的眼睛,是很難察覺到的。
孟傳情自小就對外界感應極強,而勞桑心同爲用劍之人,對劍氣的也非常敏感,這樣的動作自然逃不過兩人的雙眼。孟傳情朝他眨眼,笑道:“馬上就輪到我們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像他那樣對付你的,我可是惜玉憐香之人。”
勞桑心看着他有一陣失神,末了才冷哼一聲,“誰稀罕!”他第三次回過頭看向城樓上依舊打鬥的兩人,心中捏了一把汗,這是最關鍵的時刻,領主,你一定要撐住啊!
商羽落一心想阻止天殺參加莫邪大會,卻不知真正的天殺早已身在舞獅臺之上,而眼前的天殺卻是另有其人。兩人在城樓之上鬥了三百多個回合,她終於漸感不對。
眼前這個天殺與莫邪塔上的那個真的看不出絲毫差別,衣服,面具,身材,手中的殘陽劍,甚至是身上的氣息都是一模一樣。然而,她的牽引之劍引了三百多次都沒有將對方引入正途,殘陽劍依然帶着邪氣。
她有些疑惑了,牽引之劍向來百牽百中,一旦牽住,必能引入正途。但這一次交手,雖然牽住了對方的殘陽劍,卻無法引,而且還鬥了三百餘招。不再用牽引之劍,她使出了風塵劍法與“天殺”相鬥,希望藉此找出對方不受她牽引的原因。
除了那些不懂武功和不用兵器的,世上只有四種人纔不被她的牽引之劍牽引。
一種是完全入魔的人,這種人心已爲魔所控,既然無心,牽引之劍就無從牽引,哪怕使出全力也是徒然。
一種是同樣懂得牽引之劍的人,但普天之下,除了神女傳人和軒轅之後,還有誰能夠與她一較高下。
第三種就是聰明絕頂之人,察覺到了自己的意圖,並從自己的劍招中領悟到了牽引之劍的奧妙。然後預算出自己的每一次要出的劍招,先發制人。
第四種就是像師祖軒轅伢子那樣的武學奇才,面對任何武功能夠見招拆招,然後反牽引,讓自己的心境更上一層樓。
商羽落不是愚蠢之人,有了這四個例外,她便可以肯定,眼前這個人不是真正的天殺。
天殺雖然身爲殺手,但並非冷血之人,仍然懷有七情六慾,只要有感情,便可牽引。他沒有入魔,也非神女傳人,更不可能是武學奇才,那便只有一種可能,這個人是聰明絕頂,能夠洞悉人心的絕頂高手!她撤回劍勢,倒退一步,冷笑道:“夜未央!你還要假冒天殺到何時?”
夜未央摘下面具,拆了束髮,長髮披肩而下,還他本來風範。他掄起殘陽劍,笑道:“商掌門果真不簡單,才三百招就分出了真假,我以爲自己至少能夠瞞到莫邪大會結束呢。”
商羽落不理會他的嘲諷,轉身看向舞獅臺,那裡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正在臺上比鬥,她指着黑影道:“那個纔是天殺吧?真不愧爲你的心腹,合作的如此天衣無縫。”
這兩人移形換影的功夫着實高深,天衣無縫的合作實在讓人難辯真假,若非是牽引之劍,她哪裡能看出來這兩人早已互換了身份。
也怪自己後知後覺,牽引之劍對敵從未超過一百招,然而這一次牽了這麼久都毫無結果,她一直以爲是殘陽劍在作祟,直到三百招過後她才驚覺,也難怪夜未央會嘲諷於她。
夜未央隨着商羽落的目光,看向舞獅臺,瞧見正在臺上戰鬥的兩人,心中一凜,怎麼回事?六日怎麼會與楊誓比武,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如果她輸了的話,那就功虧一簣了,再拖住商羽落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夜未央思索片刻後,終於問出了埋在心底許久的疑問:“商掌門幾次三番針對於我糊塗堂,究竟爲何?”
自從十年前,他和小白一起創立了糊塗堂後,就一直低調行事,從未正面現身江湖,因此,絕少數人知道這個門派的存在。誰曾想商羽落接任掌門之位後,殺了一名糊塗堂的小弟子,然後順藤摸瓜,層層剝開了糊塗堂的秘密。
從那以後,她更是處處打壓糊塗堂,以至於半年前還默默無名的糊塗堂,開始顯露於江湖。也因此,她才被小白列入黑名單,她已成糊塗堂必殺之人!
商羽落嘆了口氣,看着手中的劍,緩緩道:“是牽引之劍引我來此,糊塗堂必定有心術不正之人,他需要被引入正途。”
“心術不正?”夜未央失笑:“你這是在說我嗎?”
商羽落道:“你是個聰明人,就算是心術不正,我也無法將你引入正途。不過,你們那個堂主,我沒有見過,所以我無法確定究竟是誰。”
夜未央道:“小白?你還是不要見的好,今日你很幸運沒有碰到他,否則,你絕對沒有機會站在這裡跟我聊天。”
聽到夜未央說聊天,商羽落才猛然驚覺,她在幹什麼,正事不辦,居然在這裡跟敵人聊天?她語氣一變,道:“你不去助天殺破壞莫邪大會?”他也太信任這個屬下了吧!
“破壞?”夜未央挑眉反問:“你以爲我是來破壞莫邪大會的?”
“難道不是?”
“哈哈!”夜未央大笑:“商掌門,是誰告訴你我是來搞破壞的?我和六日是爲終寶而來,從頭到尾都是按照莫邪大會的規矩奪寶,怎可誣賴於我?”
商羽落面色不改,“是你們糊塗堂一個叫千斤的弟子……”
“哦?是他?實不相瞞,這個弟子早在一個月前就背叛了我,已經被我處死了。”
商羽落平淡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愧色,但隨即,她又恢復正常,問道:“果真如此?”
夜未央反問道:“以我的膽量,有必要說謊嗎?”
商羽落鬆了一口氣,沉默不語,許久後,纔將劍插回鞘中,沉聲道:“既然如此,我便不爲難於你。你好自爲之。”她走了幾步,忽又轉身,道:“夜未央,我的牽引之劍從未出過錯,我有預感,我們之間遲早會有一戰,而那一戰,必定是驚天動地的一戰,響徹江湖。”
“我奉陪。”夜未央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