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凱利格人信奉承諾,勇氣與榮耀,對於這些生活在羣島上的糙漢子來說,榮耀比生命更加重要。
面對最親密的盟友伊斯特國王的質問,卡蘭瑟王后第一次表現出了女人的軟弱,她臉色漲紅,嘴脣顫抖,眼角含淚。
卡蘭瑟王后這動情表現,立刻引起了賓客們的騷亂,他們四處尋找武器,有人拿起了椅子,有人拿起了金屬盤子,有人拿起了蠟燭底座,他們叫嚷着要用鮮血洗刷屈辱,全都憤怒地望着宴會廳中央的烏奇翁。
對於這些隸屬於辛特拉附屬國和本國的諸侯貴族,他們肯定不願意看到,辛特拉的公主嫁給一個不知來路的怪人,讓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奪取了他們垂涎已久的王位。
伊斯特國王卻是帶頭阻止了賓客們的混亂,他執意要等到卡蘭瑟王后和烏奇翁把事情說清楚。
而就在這時,那個外號被叫做咯咯塔的艾倫伯特男爵忽然站起來,高聲說道:
“我知道很多人對於這件事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各位尊敬的先生,我們身處於辛特拉的王政廳,應該要保持最基本的禮節。”
“所以卡蘭瑟王后,請允許我說出自己的觀點。”
卡蘭瑟王后聞言,將目光看向咯咯塔男爵,慢聲慢氣的說道:
“你們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作爲這件事最有發言權的我,卻沒有人問過我的看法。”
“要我把我的女兒送給這個怪人,絕不可能。”
烏奇翁也急了,他高聲喊道:
“但是羅格納王的誓言……”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卡蘭瑟王后就重重地將黃金盃子砸在桌子上,打斷了他發言。
王后輕輕呼了口氣,將目光重新看向咯咯塔男爵,這位王室之友,說道:
“說吧,男爵,但是你最好長話短說。”
咯咯塔男爵對着王后鞠了一躬,又對着賓客們微微頷首,才高聲說道:
“確實,一個怪人提出了一個古怪的要求,但是在古老的意外律面前,我們不能裝作沒有聽過這個要求。”
“根據意外律的律法,一個拯救他人的人,確實有權利提出各種奇怪的要求。”
“有時候可能是,把迎接你的第一件東西送給我,有時候可能是,把伱沒想到出現在你家的那件東西送給我。”
“而這樣的東西往往可能是一個孩子,一個被命運選中的孩子。”
卡蘭瑟王后皺着眉,敲了敲桌子,說:
“長話短說,男爵。”
咯咯塔男爵再次微微躬身,對賓客們說道:
“尊敬的先生們,古老的意外律並非虛假,古代的許多傳奇英雄,都是這樣被選中的命運之子,而與之相對的,也有很多人違背了他們的誓言,最後全部遭受到了命運的懲罰,得到了悲慘的命運。”
“著名的澤維萊娜王后,就是在一名侏儒的幫助下成爲了麥提娜的王后,可她不願意將自己的孩子送給侏儒,於是用魔法趕走了他。”
“於是不久之後,無論是這位王后還是他的孩子,全都死在了瘟疫之中。”
“看吧,在神明的見證下,無論身份多麼高貴,沒有人能在捉弄了命運之後安然無恙。”
面對這樣的觀點,卡蘭瑟王后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事實上,歷史上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很多人不相信命運,但是命運確實存在,也正是因爲如此,衆人才會如此懼怕命運。
“坐下吧,男爵,像這樣的傳說故事就不要再說了。”
不過,咯咯塔男爵卻沒有坐下去,而是對着王后微微行禮。
“尊敬的王后,請允許我繼續說下去。”
“在古老的傳說中,人類的君王遵守了他的諾言,我們這些封臣才因此效忠於君王,我們一切的特權也來自於對民衆們的承諾。”
“可是現在呢,難道我們要質疑這些諾言嗎?”
卡蘭瑟王后被咯咯塔男爵的話說的啞口無言,她沉默了幾秒,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才緩緩的說道:
“各位大人,你們理應獲得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位烏奇翁說的是實話,我那愚蠢的丈夫許下了一個如此愚蠢的諾言。”
“但是男爵的話提醒了我,我不僅僅是一位母親,同樣還是一位君王,我會在明天的貴族議會,討論這件事的可行性。”
“而在座的尊貴騎士們,對於你們受到的嘲弄,我只能表達深深的歉意。”
賓客們聞言立刻一片譁然,伊斯特國王則深深嘆了口氣,說道:
“卡蘭瑟,你這是公開鼓勵流血衝突啊。”
王后這樣的表態,立刻讓在場的騎士們找到了理由,他們紛紛開始尋找各種兵器,叫嚷着因爲受到屈辱,要和烏奇翁來上一場騎士決鬥。
至於決鬥之後,這位烏奇翁是否還活着,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而眼看局面越來越混亂,站在場上的烏奇翁就要被一羣人圍攻的時候,傑洛特終於做出了反應,他搶先站起身,重重的砸了下椅子,對着衆人喊道:
“也許根本沒必要照開貴族議會。”
聽到傑洛特的大聲發言,在場所有人都一臉驚愕的望着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而眼見傑洛特表態,韋恩也不再處於看戲的狀態,他已經注意到,隨着場上局勢的緊張,在他身後的帕薇塔公主已經全身緊繃,似乎已經處在了爆發的邊緣。
作爲天生的源術士,這位公主體內隱藏的魔力,可比他這個半路出家的獵魔人要強的多,而這個少女正處於熱戀的時期,懷着烏奇翁的孩子,恐怕無論是誰想要傷害刺蝟男,那他要面對的就是一個魔力全開的源術士的恐怖襲擊。
傑洛特的話音停頓了幾秒,然後望向烏奇翁,說道:
“我說根本沒有必要召開貴族議會,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吧,烏奇翁?”
眼看衆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烏奇翁向前走了一步,對着傑洛特大聲說道:
“我剛纔聽到王后的話,她找到了擺脫我的絕佳方式。”
“好吧,我接受你的挑戰,不知名的騎士。”
傑洛特見烏奇翁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於是搖了搖頭,平靜地說:
“我並不是來挑戰你的,而是要你證明一件事情。”
卡蘭瑟王后瞬間領會了傑洛特的意圖,她也顧不得再叫他拉維克斯了,對着獵魔人大聲喊道:
“傑洛特,坐下,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不過傑洛特卻沒有理會卡蘭瑟王后,而是看着烏奇翁說道:
“你必須證明,你與帕薇塔公主之間確實存在着命運的紐帶。”
“古老的意外律規定,只有孩子的許可,才能印證誓言是否生效。”
“也才能證明你們確實被命運綁定在了一起。”
而賓客中的貴族們,眼見傑洛特居然是想要幫助烏奇翁說話,立刻大聲喊道:
“你是誰?”
“你算什麼東西,你怎麼敢在古老的意外律面前誇誇其談?”
而面對這樣的質問,一直保持沉默的大德魯伊莫斯薩克終於不再沉默,他走出人羣,大聲說道:
“他是白狼傑洛特,他也是一名意外之子,正是在命運的驅使下,才成就瞭如今的他。”
莫斯薩克在史凱利格羣島中享有崇高的地位,又是辛特拉承認的王室之友,面對這位大德魯伊的發話,很多人都不敢太過放肆,但還是有人疑惑的問道:
“意外之子,他是幹什麼的?”
大德魯伊聞言,沉默了一秒,然後大聲說道:
“他是一名獵魔人。”
一瞬間,場上就變得安靜了起來,確實,作爲意外之子而誕生的獵魔人,比任何人都有資格談論意外律,因爲這種古老的律法,在每一個獵魔人的心中都是神聖無比的,它是老一代的獵魔人挑選新獵魔人的最常用的手段,而事實證明,意外之子在獵魔人實驗中的存活律,確實是最高的。
而就在衆人沉默之際,宣告午夜到來的鐘聲,忽然響起。
韋恩察覺到,環繞着帕薇塔公主,烏奇翁,與在場衆人之間的陌生魔力變得更加濃稠了。
聽到那午夜的鐘聲之後,卡蘭瑟王后像是得到了什麼信號一樣,忽然對烏奇翁說道:
“好了,是時候兌現諾言了,不過在此之前,你也應該遵守你的承諾,摘下你的面罩了吧。”
然而烏奇翁沒有任何行動,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裡,彷彿在發呆。
韋恩知道,剛纔的鐘聲只是卡蘭瑟王后耍的詭計,目的是爲了在午夜之前,逼出烏奇翁的原型,讓他現出刺蝟的身體。
想到這裡,韋恩望向傑洛特,見傑洛特已經全身緊繃,似乎隨時準備出手,當韋恩看向他的時候,他面無表情的對着韋恩點點頭。
這次大師級任務的內容,是協助傑洛特,讓宴會的發展按照他的預想進行,對此,韋恩沒有猶豫,反正等到這次宴會結束之後,他會主動找到帕薇塔公主或者再加上卡蘭瑟王后,將刺蝟男的謊言告訴她們。
到那時候,傑洛特與希裡的命運也已經連接完成,對於刺蝟男處置,要殺要剮,那就看卡蘭瑟王后和帕薇塔公主自己怎麼想的了。
場面僵持了一會兒,烏齊翁還是摘下了自己的面罩,他那如刺蝟一樣滑稽的長相,立刻引起了賓客們的嘲笑,而卡蘭瑟王后也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得意而殘忍。
不過烏齊翁卻表現的很平靜,他對着王后說道:
“當初羅格納王和您說他許下諾言時,應該也描述過我的長相了。”
“看來您爲了對付我,還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呀。”
“不但挑動在場的騎士來攻擊我,甚至還請來了一名獵魔人。”
“最後甚至還使出這樣幼稚的奸計來羞辱我,但您要知道,您這樣是在羞辱您自己。”
卡蘭瑟王后被烏奇翁的嘲諷說的勃然大怒,她大聲吼道:
“夠了,來做個了斷吧。”
說着,王后望向旁邊座位上自己的女兒,大聲問道:
“帕維塔,你現在也該知道這個想要得到你的傢伙,是個什麼樣的怪物了吧。”
“根據古老的意外律的傳統,現在的選擇權在你身上。”
“回答是,你將成爲這個怪物的戰利品,回答不,你將永遠再也不用見到這個醜陋的怪物。”
聽到卡蘭瑟王后的問話,在場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了帕薇塔公主,此時的公主臉色有些蒼白,情緒波動非常強烈。
或許這些普通人無法感覺到什麼,但是在場的韋恩,傑洛特,以及大德魯伊莫斯薩克,都能清晰的感覺到,整個大廳中的魔力都變得格外沉重,彷彿像是一把枷鎖,將他們三人壓的喘不過氣來。
韋恩心中嘆了口氣,如果這位帕薇塔公主是被強迫的,那還好說,但是這位公主現在可是一心一意的向着自己的心上人,她的肚子裡還懷有刺蝟男的孩子。
而就在這時,韋恩和傑洛特的耳中都傳來了大德魯伊莫斯薩克的聲音,老德魯伊用蒼老的聲音說道:
“小心,不要讓卡蘭瑟王后破壞了意外律,這是爲了她和帕薇塔着想。”
韋恩聞言,轉頭看向傑洛特,傑洛特也被魔力壓的臉色有些蒼白,但他還是堅定的對着韋恩點點頭,認可了老德魯伊的處置方法。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臉色有些蒼白的帕薇塔公主,忽然擡起頭,深情地看着一副刺蝟模樣的烏奇翁,開口說道:
“我願意。”
一瞬間,整個宴會廳都安靜了下來,龐大的魔力開始在公主身邊匯聚,韋恩,傑洛特與莫斯薩克三人身上的壓力被解除,但是他們的表情都變得更加凝重,非常驚訝的看着帕薇塔公主。
對於這種情況,韋恩忍不住有些咋舌,這還是他第一次體會到土著源術士的強大,帕薇塔公主只是個沒有學習過任何魔法知識的普通人,居然只是憑藉本能的操控,居然就能匯聚如此強大的魔力,只能說不愧是上古之血的擁有者。
聽到公主的回答,卡蘭瑟王后緩緩地癱坐在王座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而得到公主的回答,烏奇翁像是沉冤得雪的犯人一樣,對着衆人嘲諷道:
“大家都聽到了,我的權利得到了確認,現在你們還有什麼手段來阻止我。”
“隱藏的刀刃,還是更多的獵魔人?”
“我希望現在就帶着帕維塔走,當然,我也不介意來點娛樂。”
“比如讓尊貴的卡蘭瑟王后,領着女兒的手來到我的面前,把她潔白的手交給我。”
聽到刺蝟男這種充滿挑釁意味的發言,韋恩瞬間感覺到了什麼叫做作死。
果然,隨着刺蝟男這樣的發言,原本平靜的賓客們立刻就騷亂了起來。
海之野豬克拉茨本來就是暴脾氣,他大吼道:
“這算是什麼狗屁?”
然後第一個忍不住,拿起一把桌子上割肉的小刀,準備去給烏奇翁一點教訓。
而一名名叫林法恩的騎士,也拿起武器,衝向了烏奇翁。
卡蘭瑟王后也忍不了了,她大喊一句,“衛兵!”然後整個宴會廳亂做一團。
見此情形,韋恩也不想再等了,他以極快的速度,瞬間衝到了烏奇翁面前,搶在海之野豬和林法恩的動作之前,一拳打在了他的刺蝟臉上。
反正這次的任務,只是保住刺蝟男的生命,免得帕薇塔公主和卡蘭瑟王后遭受到命運的反噬,至於刺蝟男是否受傷,那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而且,能夠像現在這樣,痛扁未來南方皇帝的時機,可是不多的。
韋恩的這一拳,不輕也不重,在刺蝟男愕然的目光下,一拳打在了他的腮幫子上,直接打斷了他狂妄的發言,將他打的一個踉蹌,吐出了幾顆牙齒。
伊斯特國王也很清楚意外律的重要性,這個強壯的男人毫不留情,一拳打在自己侄子克拉茨的臉上,將他打得踉蹌,倒在了宴會桌上,而一旁的風笛手趁機將風笛砸在了克拉茨的背上,直接將風笛砸了個粉碎。
而當拿着武器的騎士林法恩,一臉猙獰地衝向烏奇翁的時候,卻直接被韋恩的一記阿爾德法印給打在了盔甲的胸口上,將這位騎士打得像一個滾瓜葫蘆一樣,在地上滾了四五米,撞在了王座廳的牆壁上。
就在這時,得到了王后的命令,一大隊衛兵也衝進了宴會廳中。
卡嵐瑟王后,再也沒有往日的那種美豔和自信的氣質,她指着烏奇翁,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衛兵,快殺了那個怪物。”
得到了王后的命令,那些全副武裝的衛兵們,立刻像一窩蜂一樣,涌向了被韋恩打懵了的烏奇翁。